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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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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席间,苏府上下其乐融融,只有苏家小姐,一直红着脸,低头扒饭。下午叶彻然那一声,阿和。竟让苏夕和怔怔了半晌。琴心虽后来将她摇醒,但苏夕和觉得,她似乎把二十二年来积攒的面子都给丢了出去……纵使叶彻然的声音再有蛊惑性,自己也委实……丢人了些。
苏夕和原想默默扒饭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怎料,叶彻然那人,委实可恶!席间一直给她布菜,苏夕和好容易快要扒空的碗又垒成了小山,盯着小山一样的菜,鼓了鼓腮帮子,抬头对上三位长辈和蔼的眼神,着实有些脸红,于是,在三位长辈爱意满满的眼神中,叶彻然布菜一次,苏夕和头低一寸。苏夕和额头及及沾上菜时,一只温凉的大手覆上了她的额头。那手修长干净,却因为她沾上了菜污,待苏夕和惊觉,转头对上叶彻然玩味的表情,小脸更红了。
叶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子这般逗夕儿,心下几分了然,想到夕儿毕竟还小,阿然这小子可别把媳妇儿给逗跑了。清清嗓子开口道:“阿然,你虽幼时与夕儿订亲,但夕儿毕竟还小,别怪奶奶没提醒你,可别把媳妇儿吓跑喽。”叶老夫人似是看好戏般地笑了笑,苏夕和看了,觉得叶老夫人煞是可爱,叶彻然也有说不过别人的时候,这别人还是自家奶奶,故而嘴角带着浅笑,那样的风情怕是世间少有,温婉亦倾城。
叶彻然见苏夕和笑了,压低声音,“阿和,我今日滴酒未沾,却觉得要醉了。”苏夕和不解,“为何?”叶彻然并不回答她的疑惑,兀自说道,“你这般浅笑,今后可不要叫别人看了去。”
待苏夕和反应过来,叶彻然已俨然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少不了苏夕和一阵诽腹。苏夕和此时只觉得,叶彻然此人真真讨厌。
饭后,叶老爷休息时候与叶老夫人闲聊,方才想起那时叶老夫人说阿然逗媳妇儿时,苏老夫人面色一僵,似有难色,便与叶老夫人提了,叶老夫人只道莫急,待明日探探口风再做他想。
叶老爷因上了年纪,睡觉时间也越发早了,歇息一会便与叶老夫人说要就寝,叶老夫人自是不愿,自个儿找苏老夫人说些体己话去了,顺便再探探口风。
叶彻然饭后自是跟着苏夕和,美其名曰不识路。苏夕和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领着叶彻然去了陌归阁。
“喏,到了。”
“阿和与我真是心有灵犀。”
每每这样,苏夕和都欲装死,不想理会叶彻然,但老是这么明目张胆地被调戏,苏夕和心里略略不服气了。
“我听说,叶大少爷一进苏府就直奔我陌归阁来,想来是有什么宝贝让你牵肠挂肚,小女子这不是……全了您老的心愿嘛。”苏夕和说完狡黠地眨眨眼,以示无辜,那表情倒真像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叶彻然听完也不反驳,沉吟道,“那宝贝就是阿和。”
苏夕和只当他又是逗弄自己,脸却不争气地红了,便快步转身往里走,叶彻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神色不定,只听到苏夕和一句,“阿彻,你再不进来,可就没机会啦。”少女巧笑倩兮,娇俏可爱。
叶彻然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叶家已穷尽世间珍宝,阿和,你可知,你才是我的珍宝。
苏夕和自然不知,只留下叶大少爷独自扶额。
陌归阁前厅。
苏夕和看着“登堂入室”的叶彻然信步转悠,不知怎的,心中丝毫没有不悦,那感觉与那日林方觉在时天差地别。这场景,竟熟悉地要命。遗憾的却是,苏夕和抓不住这零星的碎片,凑不成章。
叶彻然似乎感受到了苏夕和那灼灼目光,方才转身望着出神的苏夕和。头顶乍然响起叶彻然略带磁性的声音,“阿和。”苏夕和蓦地一吓,飘渺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只觉得心脏漏了一拍,面色有些发白,稍稍有些微喘。
叶彻然见此,抬手就要打电话喊医生来,苏夕和却制止了,“我这是早产留下的症候,医生来了也无大用,左不过是多吃点药罢了。”
“我知你自幼心脏不好,却不知是因早产,所以这次把我那兄弟喊来了,他上午刚下飞机,我看着差不多也快来了,我们看一看医生,好不好?”他言辞恳切温柔,苏夕和也不好再推辞。叶彻然便不再犹豫,差人去门外迎沈墨。哪知琴心刚跨出门,就见到我们风尘仆仆的沈大医生。
“四哥,这便是嫂子吧。”叶彻然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
要说沈墨这人,也是医学的“奇葩”。这一来,生的妖艳。那容颜,怕是女子看了也会嫉妒;二来,这人自来熟的很,只要是美女,办事效率便很高;三来,沈家世代习医,到沈墨这代更是,中西贯通,医术上着实很让人放心。
这沈少爷看似纨绔,遇上专业问题却也没有半丝马虎。碍于器材限制,沈墨简单给苏夕和诊了脉,开了几副方子,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方才将东西收好。
苏夕和起身,“沈医生,谢谢你了。”
沈墨连忙起身道,“嫂子可千万别这么说,还是叫我沈三吧,您这么称呼我,四哥怕是会削了我。”说完还时不时扫两眼叶彻然,生恐叶彻然发话皱眉。
听了这话,苏夕和也不矫情,“好,我也不推辞了,这份恩情我记着了,他日必定回报。我唤你沈三……不过,你还是叫我小名夕儿或者阿和吧……嫂子这称呼……”
“叫嫂子。”叶彻然凉凉地扫了一眼沈墨,沈墨一个哆嗦,要紧要离开,转身和一旁琴心说,“这位姐姐,我方才一路赶来,滴水未沾,如今饿的很,可还有吃食?”
“倒是我怠慢了,琴心,快些带着沈少爷去用饭。”苏夕和略带歉意的说。
沈少爷看着是个大老爷们,走起路来倒是,快得很,快得很……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阿和,现下感觉可好些?”叶彻然执起苏夕和的素手,满眼关切地问。
“阿彻,无碍,我都习惯了。”苏夕和微微用力,想要把手抽走,奈何叶彻然握的更紧了。抽手出来略困难的苏夕和生怕自己脸红的样子又被丫鬟们看去,便放弃挣扎,镇静下来,摒退了丫鬟们。丫鬟们很识趣的都离开了,但独独留下两人守在门外,苏夕和已是习惯了被人监视,眼皮都没抬一下,随他们去了。
“阿和……”叶彻然会意,握着苏夕和的手微微松了些,苏夕和轻轻把手抽走,叶彻然垂了垂眼眸,神色难辨。
苏夕和没有看到叶彻然的这个小动作,拉着叶彻然衣袖,轻晃了几下。这是苏夕和的小动作,每每祖母生气不理她时,她便拉着祖母的衣袖摇两下,祖母心软便又抱起她语重心长地教导。
“阿和又摇我做什么?”
“阿彻,你生气了?”
“不要生气了阿彻……”苏夕和掰开叶彻然紧攥的手,在他手心写下“隔墙有耳”。
苏夕和原以为叶彻然会很惊讶,毕竟叶家虽富有,但如何能斗过那掌权,这叶彻然若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好,那就是演技绝佳。想来如今的作曲家也不容易。
只是叶彻然也太配合了些,演技绝佳啊!
不惊反笑的,他怕是第一人了。还笑的那样……咸淡适宜。
苏夕和也不多话,只走到棋案边,指着那棋案说道,“那日你在泗夕古镇解了我的棋局,我心下很是佩服。近几日我又遇一局,思索多日未果,你若解出来,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叶彻然踱步到棋案边,扫了一眼那张放了红色半旧锦垫的雕花木椅,便在那椅子对面落座。苏夕和一怔,他浅笑,望着她,似有戏谑之意,缓缓道,“阿和,不坐吗?”
苏夕和坐在棋案边,却蓦地红了脸。眼神游移,不敢抬头与叶彻然对视,便盯着棋局。低着头仍能感受到叶彻然炽烈的目光。
叶彻然也不着急看棋,今日的苏夕和煞是可爱。与那日不同的是,苏夕和今日穿一件藕色毛衣,配上深棕及膝长裙,头发挑了几缕挽了一个髻,簪一只牛骨钗。不华贵却典雅端庄,很是赏心悦目,唔……还很居家,甚好!
一时两人沉默不语,气氛很尴尬,苏夕和轻咳一声,“那个……阿彻,我曾执白子,如今白子已成死局,这该如何是好?”
“那得看白子如何选择,你若要生,便可生,你若放弃,我也不会放弃它。”他那样笃定地和她说,苏夕和那时便知,这便是命定,不用太多言语,他是那个能成为依靠的人。只是,那时的苏夕和太倔强。
才有了后来的波折,那已是后话。
这边,叶老夫人听了叶老爷要睡觉的话,便径自去了苏老夫人院里。刚走进前厅,便有丫鬟前来关门,“叶老夫人。”
“澜慈睡了?”苏老夫人原名秦澜慈,在嫁给苏老爷之前也是名门之后,秦家当年,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名满天下,而苏老夫人当年更是名动四方,秦老爷最得意的门生便是苏清哲。于是,就和戏本上说的一样,才子佳人喜结连理,成为一段佳话。
“回叶老夫人,我家老夫人刚歇下。”那丫鬟挡住了去里间的路,叶老夫人已是不悦,先前已差丫鬟去看过,澜慈并没有歇下,这丫鬟分明在说谎。
“我可不记得,澜慈身边有这么无理的丫鬟,也从未有人敢对我撒谎!”叶老夫人气势凌厉,可见当年“铁娘子”的称号不是虚名。
叶老夫人许是听见外面的争吵,疾步出了里间,看见那丫鬟和宜芳那剑拔弩张之势,连连上前劝阻,“宜姐姐,不必为下人置气,快请进里间。”说着便拉着叶老夫人进了屋。还未跨出门,那丫鬟毕恭毕敬道,“苏老夫人,我家少爷说不让您和外面的人多接触,不然……”“回去转告你家少爷,我今日见的是叶老夫人,是林振荣也要礼让三分的人,你让他好好掂量掂量。我话已至此,你可以下去了。”那丫鬟的态度让苏老夫人很不悦,苏家还没倒,想来林家那狼子野心也太过了些。
那丫鬟见好就收,很会看脸色办事。待叶老夫人进了里间,苏老夫人撤了所有丫鬟,又让秦妈在外面守着,方才将事情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