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昀日照清风》白笠翁

8、第 8 章

　　高三第一次月考结束，一般月考的分数会在放假回来后的星期天晚自习公布。以前班主任都会将分数以及排名情况打印出来贴在黑板旁边，这一次却迟迟没有贴。
　　郑昀整个晚上都焦急地等待着。郑昀觉得命运有时很奇妙，他以前特别排斥班主任这种做法的时候，班主任每次都会十分有效率的将名单打出来。而这次他无比期待名单能够快点公布，却始终不见班主任有半点动静。他甚至有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也许今天，赵沐青就要成为他的女朋友了。但如果，如果赵沐青这次没有实现目标，他该怎么办？他还是有把握，会跟赵沐青在一起，但是可能又要等下一次的锲机，或是下一次再与她做个交易。
　　然而郑昀觉得自己等不了那么久，他想现在、立刻、马上就站到赵沐青面前，对她说：
　　“现在你赖不掉了！”
　　然后拥抱她，亲吻她，他一想到这就觉得心跳加速，满脑子都是这样的画面，无法静下心来。
　　最后一节晚自习，班主任还是没有将分数贴出来，郑昀终于按耐不住，主动问了班主任原因。班主任说是分数还没有统计出来，同时对这次郑昀这么关心分数也有了好奇，问郑昀为什么这么着急。
　　郑昀含糊地说担心英语没考好。
　　“你英语都接近满分了，不用担心。倒是你的理综，高一的时候没学，这次考的内容又是以高一的为主，所以没有以前那么好。但是凭你的智商，将理综分数提上去不是很容易的事么！”
　　班主任的语气中完全是骄傲。
　　除了英语，所有的的考试卷都由课代表发了下来。郑昀找了平时在班上前十五名的学生，计算出他们语文、数学以及理综的总分，赵沐青排名在第十一名，而她与第十名有五分之差。赵沐青要想总分达到650分，英语就必须达到132分以上，而赵沐青以前的英语在125分左右。英语是一门不容易快速提升的学科，赵沐青的分数怎么样，郑昀不敢保证。
　　这天晚自习结束，郑昀没有与赵沐青一起走，而是去了英语老师的办公室——查成绩。
　　赵沐青回到寝室洗漱完，正准备上床，就接到郑昀的电话。赵沐青平时手机都不开机，还是郑昀在知道她其实有手机但不用后，勒令她必须每晚都开一下机，接收一下他的晚安短信。
　　郑昀在电话里说在寝室门口等赵沐青，让她赶紧过去。赵沐青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五分钟宿舍大门就要关了，于是赶紧趿着拖鞋一路小跑出去。
　　十月的夜间，微风吹过，渗得皮肤清凉，宿舍楼前的一排桂树正开满了馨香的桂花，香味清淡，缠绕在每一次呼吸间，让人无法忽略。
　　当郑昀笑着告诉赵沐青她的英语有136分，总分超过650，前十没问题的时候，赵沐青的心突然加速了跳动，明明是清爽的天气，还带着一丝微凉，却让她觉得燥热。
　　郑昀气定神闲地问她，要不要实现他的目标？他的笑是那么自信，他站在上坡的位置，看她的时候有些居高临下，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她的局促，仍旧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势在必得，赵沐青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两人的身影被路灯拉长，重叠在一起，良久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于是赵沐青向前慢慢挪了两步，抬起头，轻轻踮起脚，嘴唇擦过郑昀还弯着弧度的嘴角。
　　“太晚了，回去好好洗澡……再好好睡觉。”赵沐青说完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赵沐青回到寝室，正好熄灯，她甩下拖鞋，动静颇大地跳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大脑像是一台出了故障的电视机，不断跳跃出自己倾身向前，触碰郑昀嘴角的画面。赵沐青摸摸自己的脸，在被子里捂得都发烫了。
　　郑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的，回去的时候，看门的宿管已经关了门，而他好像很有耐心的敲了门，宿管责备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傻笑。回去真的按照赵沐青说的话，好好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回想起赵沐青亲他的一幕，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刚洗过头，走近的时候，郑昀闻到了她头发上的清香，比馥郁的桂香都要好闻。她的头发长长的披在肩上，在夜色下更显黑亮，她的眼睛也透着光亮，整个人像是忽然降临在他面前的精灵。她踮起脚的时候，他紧张得耳膜里都像在敲着重重的鼓，软糯的触感持续得很短暂，他的整个左脸左耳都在发烧。
　　而他居然就这么看着她跑掉了。
　　郑昀为这个感到十分懊恼，他肖想了很久的拥抱、亲吻，居然在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他都没有做！
　　“今晚有事情忘了做！”郑昀给赵沐青发送了一条短信。
　　“什么事？”没想到赵沐青这么晚也没睡。
　　“明天告诉你！”
　　第二天班主任将名单张贴出来，赵沐青竟然是班级第七名，让赵沐青很满足的成绩。
　　关系不一样了，自然有权利提一些情侣之间合理的要求。赵沐青答应郑昀一天三顿饭都在一起吃，但她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已经恋爱了。
　　然后赵沐青才知道，原来全班的男生都已经知道了，并且知道的还比她自己都早！据郑昀供词，他是与她从未同桌不久后，就向班上的男生承认，他与赵沐青并非只是普通同学那么简单。
　　“可是那时候我跟你就只是普通同学，不然也顶多算是朋友。”
　　“我也没说你那时候就是我女朋友呀，是他们理解岔了！”
　　强词夺理！难怪与郑昀成为同桌后，就没有班上的男同学给她写过情书！
　　然后郑昀又承认其实有几个老师也已经知道了，并且时间也是在半年前。
　　赵沐青只觉得惊恐。
　　“老师为什么会知道？”
　　“我们很明显了好不好？不想做侦察兵的老师不是好的班主任，班主任最先发现的。”
　　“我还以为没有人知道！”
　　“这个真不能怪我，你除了对成绩敏感，对这些事真的说得上迟钝！那天班主任说让我去他办公室找他，我不是跟英语老师关系还不错嘛，猜到班主任找我是为了什么，就事先将情况告诉了英语老师。我怕影响你学习，又怕你乱想，向班主任求了很久，加上英语老师也帮我求情，才让他答应不要找你的。”
　　“我以后看到班主任与英语老师躲着点走。”
　　“我虽然对谈个恋爱还得躲着老师这件事很不能理解，毕竟我都这么大了，我们又不是伊贺派与甲贺派中的忍者，是世仇关系，所以没必要藏着躲着，况且我家人都支持我跟你谈恋爱，别人还能说什么？但是我还是尊重你，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弄得人尽皆知，所以我已经尽量低调了。”
　　“你尽量低调？你家里人也知道？”
　　“对呀，照片都看过了，他们都觉得你很好看！”郑昀十分坦荡地说，那样子，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在真正确定关系的第二天，赵沐青才知道原来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早已认为，她是郑昀的女朋友。赵沐青想，其实这样也不错，她就不用去担心因被老师发现，而惊动父母。被其他人知道、评论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能被父母知道，至少不能在高中时代让父母知道。
　　远在老家的父母，在这个学校没有任何认识的人，所以赵沐青也不用担忧，因为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去告诉父母，她在学校做了些什么。
　　摘除了“普通同学”和“曾经的同桌”的标签，扣上了男朋友的帽子，郑昀做一些事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第二天晚上送赵沐青回寝室的路上，郑昀主动提起昨晚他忘记做的一件事。
　　“什么事？”赵沐青不解地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拉着赵沐青走进旁边的一条小道，学校年初的时候，政府拨了一笔款专门搞绿化，而郑昀与赵沐青来的地方，就是重点绿化区域。树木丛生，假山林立，月光洒在旁边的湖面，鹅卵石小道在月色映衬下看得清清楚楚。
　　郑昀就在这隐秘的环境下完成了自己昨晚未做的事。
　　赵沐青被郑昀抵在一块假山石上，唇被郑昀不断纠缠，一开始他还没有用大力，到后来，呼吸越来越急，抱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赵沐青的背与石头的摩擦越来越大。为了缓解背上的疼痛，赵沐青紧搂住郑昀的腰，不断向郑昀怀里靠，试图使身体离假山远一些。
　　在郑昀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力气的时候，赵沐青稍稍用了些力推他，他却抓住赵沐青的双手，让她没法再使劲。随后，像是忘记了刚刚赵沐青的推拒，手又来到赵沐青的腰间，来回摸索着。
　　于是，赵沐青笑场了！
　　“痒。”在郑昀终于舍得松开她的唇后，赵沐青看着略带不满的郑昀说。
　　“再来一次。”说着又低下头。
　　赵沐青这次将头往后一偏：“背有点疼。”
　　于是换郑昀背抵着假山，双手仍旧紧紧箍在赵沐青的腰上。
　　“我们还是走吧，这边杂草太多，可能有蛇。”
　　“你怎么这么没有情调？这个时候还有空想蛇！”
　　“有草有树的地方，都会有蛇虫之类的。”
　　“现在走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沐青不满地撇撇嘴。
　　“以后每天至少让我亲一次，并且每次在一分钟以上！”
　　赵沐青听到这话，觉得耳后根都烧了起来，捏着拳头在郑昀胳膊上锤了几下，不痛不痒的，更像是娇嗔。
　　“当你同意了啊！”说完又趁赵沐青不注意，低头在她的唇上快速的亲了一下。
　　高三到了奋力一搏的时候，在这种关键时刻更不能有半点的松懈。赵沐青虽然与郑昀说好，两人以学习为主，但随着关系的改变，原本就不多的自由时间，更是被郑昀霸道的占据。
　　每天的晚自习都要上到十点多，男生比较容易饿，郑昀非得拉着她一起，去学校旁边的一家面馆。其实学校周围还有很多干净的小饭馆，但郑昀几乎每晚都是来这一家。赵沐青这才知道，原来郑昀很爱吃面食。
　　但赵沐青并没有下完晚自习后吃夜宵的习惯，一开始赵沐青就只是陪着郑昀，看着郑昀呼哧哧吃得极香，便也觉得有些饿了。郑昀看着她眼馋地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挑起一筷子要喂给她吃。面馆里有很多学生呢，赵沐青可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就自己在旁边的筷盒里拿出一双筷子，在郑昀碗里夹起一缕面条。
　　“有差别么？你还让人家老板多洗一副筷子！”
　　这样没几天，赵沐青也有了吃夜宵的胃口，每次郑昀点一份大碗的面条，她就点一份相同的小碗的。
　　结果高三年度的体检，赵沐青的体重比上一年增加了整整十斤！
　　这个数据是郑昀告诉她的，赵沐青不太记得前一年体检的时候，自己的体重是多少。郑昀说她那时候一米六几的身高，四十公斤还差一点，她的体检表格上体重那一栏是不合格的。而今年的体重终于过关了，这与他坚持不懈的喂养有莫大的关系，但还是瘦了点。
　　“也许是发育的原因吧，除了体重，我身高也长高了不少呀！”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很矮，我写在黑板上的字都够不着。也没过去多久，怎么像‘拔苗助长’一样。”
　　“我那时候也不矮，其实那时候我长得就挺快的，高一发的校服，才过一年呢，就短了很多。”
　　郑昀在心里想，幸亏长得快，不然他哪能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有那眼福呢？
　　“不过你发育得不均衡呀！”郑昀小声嘀咕。
　　“什么？”赵沐青并没有听清郑昀说的话。
　　“我说你还有机会继续往前发育。”
　　“生物书上好像是说过，女生直到二十五岁，促进骨骼生长的细胞才会停止分裂，所以从理论上讲是还有机会。”
　　看着赵沐清十分正经解释的样子，郑昀哭笑不得。
　　郑昀想，不爱说话的人总会给人一种误解，以为他们很成熟，实际上接触并了解了他们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有时候，也单纯得——很可爱。
　　当然，在赵沐青与郑昀一起吃面的次数多了，难免会遇上一些熟人。并且最不想碰到的人，最容易碰到！例如：班主任！
　　第一次在面馆遇到班主任的时候，赵沐青正将自己吃不完的馄饨挑到郑昀碗里，然后班主任就过来了，并且很刻意的咳嗽了两声。那一刻，赵沐青臊得恨不能躲到桌子底下。
　　果然第二天班主任就将赵沐青叫到了他办公室，说了一些类似于“不要让其他的事影响到学习”之类的话后，剩下的是一段很长的自我剖白，大意就是“老师之所以采取目前默许的态度，是在衡量了很久之后做出的决定。因为老师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相信你们能把握好分寸，不过你们自己也知道现在对你们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赵沐青一直低着头，样子十分惭愧，十分受教。
　　“你们目前的成绩要继续保持，平时的交流也可以以学习方法与心得为主。互相帮助，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心态很重要！郑昀的心态较浮躁，你较稳，这时候帮他戒骄戒躁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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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过程中，赵沐青一直点头，最后班主任允许她走的时候，还不忘说声谢谢老师，并做出了不会让老师失望的保证。
　　这次的谈话对赵沐青来说没什么，她其实早就做好了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的准备，并且老师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出来，反而让她更释然。
　　可是郑昀却在得知班主任找了赵沐青后，心里不安起来。赵沐青一回来就问她，老师找她说了些什么。偏偏赵沐青还卖关子，什么都不说，并且她有意捉弄郑昀，刻意装作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
　　于是午饭的时候，郑昀小心翼翼地劝她，说让她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他会去跟班主任说明白。见她仍旧兴致不高，便装起可怜，让赵沐青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弃他，否则他肯定会意志消沉，回到两年前在美国时的样子。
　　赵沐青看他实在是急了，不敢再逗他。
　　“你说为什么老班突然变得那么通情达理？我真的想不通。”赵沐青托着下巴，摇着头，那陷入沉思的模样好像她真的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郑昀这才知道赵沐青是故意的，生气地捏了捏赵沐青的脸。顺便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听听，跳得多厉害，被吓的！”
　　赵沐青哧哧地笑起来：“你那么怕老班呀？”
　　“我怕他干嘛？还不是担心你被人说几句，就不理我了！”
　　“我有那么容易被人影响么？”
　　“你说呢？”
　　赵沐青想，若这次班主任是将她批评一顿，也许她真的就不能没有半点隔阂地与郑昀在一起。但她也不是那种不坚定的人，既然在一起了，她就不会莫名其妙的终结。她对郑昀其实很心软，就像他委屈地提起美国的生活时，她就不忍再去逗他。
　　在一起后，赵沐青问过郑昀为什么会回国，郑昀将前因后果讲给她听。
　　郑昀说，他是父母事业成功的牺牲品。他的父亲是一个很有作为的企业家，青年创业，事业巅峰时期，正好郑昀出生。郑昀从小就很难见到这个父亲一面，往往是他睡下了，他的父亲还未回家，他醒来时父亲已经走了。七岁之前，父亲甚至只为他过过一次生日。
　　郑昀的母亲是中美混血，从小生活在美国，之前是美国国家队的网球运动员。在生下郑昀的大哥后，父亲便让她退役。但母亲有着自己的网球梦想，不甘心就此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在所有人的惊讶中继续参与到球队的训练。
　　郑昀说，其实他的大哥比他更可怜，他出生的时候，至少母亲偶尔还在身边，但是大哥郑晗完全是一个人独自长大，以至于现在性格有些孤僻。
　　六年后，郑昀出生了，用郑昀的话说，他是一个意外。但那时母亲已经过了三十，她便因郑昀的到来而选择了退役。可郑昀出生后不久，他的母亲就被聘为美国国家队的教练。小时候，郑昀就跟着母亲美国、中国两地跑。直到八岁那一年，开始长居美国。
　　郑昀的父母由于长期的分隔两地，感情渐渐转淡，在郑昀十四岁那年，他们商量好离婚。可是郑昀没法接受这个结果，他从小就很少体会家人团聚的快乐，在他心里，他一直期盼着，终有一天，他们的工作没有那么忙了，一家人就可以弥补多年来的缺憾，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生活。
　　在知道父母要离婚后，郑昀做了很多叛逆的举动表示反对，但父母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的感受。只是由于两人都较忙，手续一直未办而已。
　　郑昀知道他的家要散了，一个从小就对亲情十分渴望的十四岁少年，痛哭着给他的哥哥打电话，希望他能够一起劝服父母，而他的哥哥却寡情地说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十四岁，心智正渐渐成熟，却也是最敏感的时期。郑昀觉得对于至亲的人而言，他根本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于是开始挥霍父母给予他最多的，他却最不屑的东西：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后来的局面，好像一次的堕落，就让他彻底陷入了那个怪圈，然后像塔罗牌，他十四年的人生信念前仆后继地坍塌。
　　一开始，他只是厌倦了上学，然后认识了一个烫头全身纹身的黑人男孩，接着，他认识的那些所谓的Hoody（青年混混）越来越多，原先的朋友越来越少。他不太喜欢“朋友们”的奇异服饰，又长又糙的发型，身上没有半点含义的纹身，但他还是每晚都与他们在一起，去各种对未成年人没有限制的酒吧，喝各种烈酒。
　　他的“朋友”被人打了，他帮着“朋友”去报仇，这种事常常会有，但最后一次出事了。混乱中有人开了枪，他的一个“朋友”当场因腹部中枪失血过多死亡，而另一方也有人因重伤抢救无效，被医生宣布失去生命特征。
　　警方在办理这件案子时，又从他们平时聚集的地方搜到了大量的大麻。郑昀承认全部是他的钱买的，因为他的“朋友们”没钱，而他有钱，他们天天跟他在一起，陪他喝酒，他应该回报他们。
　　郑昀是在看到那两具冰冷的尸体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浑浑噩噩的时光过得有多惊悚。他才清醒过来自己错得多离谱！
　　郑昀的父母也对郑昀那段时间的生活感到无比震惊。他们开始拯救他，拯救他们的家。他犯了错，他们应该责罚他，甚至更加有理由遗弃他，可父母却将全部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他们觉得是他们亏欠了他，于是开始弥补。
　　十四岁到十五岁的那一年，对郑昀，对郑家来说，都是一场藏着巨大隐痛的灾难。郑昀差点毁了他的整个人生，而郑家差点失去一个儿子。
　　之后，郑昀的母亲辞去教练员的职务，照顾在打斗中受伤不轻的郑昀。而郑昀，也逐渐回归到学校，只是一直无法进入学习的状态。
　　郑昀的父母不再提离婚的事，郑父担心美国的教学环境太开放，郑昀仍旧会受到影响，他实在没有心力再一次承担悲剧的重演。思想较为传统的郑父，安排郑昀回国，并让他在以严谨校风著称的南陵二中就读。
　　那时候，郑昀并没有告诉赵沐青，他是如何成为一个令人厌恶的Hoody，作为一个Hoody，他又做了哪些一直都生活得十分平静的赵沐青无法想象的孽端。第一次，赵沐青问他为什么回国，他将这些都归结为一个混混做了些混账事，于是父母将他拎回国，希望祖国的教育能将他培养成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
　　而关于人命，关于血腥，关于禁品，都是在后来，他们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之后，他才一点一点向她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