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昀日照清风》白笠翁

5、第 5 章

　　期末考很快结束，转眼就要放暑假。直到暑假的前夕两人的关系还在别扭中。
　　最终还是郑昀完成破冰之举，主动搭话。
　　郑昀问赵沐青暑假有没有什么安排，没有的话就过来南陵玩，要不他去她家玩也行，他跟史洋以及几个同班同学准备暑假旅游，让赵沐青也一起。
　　赵沐青拒绝：“我家离这儿远，不方便。旅游就省了吧，寒假跟我爸妈一起去过了。”
　　郑昀知道赵沐青是坐公交回家，还要转好几趟车。当他正帮赵沐青这一学期全部的书背到门口时，他家的车正好到了，于是说要将赵沐青送回家。
　　赵沐青忙说不用，说有一个同乡一起。并且现在有汽车，回家方便了很多。
　　“这么重的包你背不了！”郑昀有些生气。他不知道赵沐青在坚持什么，为什么始终不喜欢接受他的任何帮助，每次他以为他已经向她走近，两人的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时候，她总是能将两人之间再划出一条鸿沟。
　　“没关系。”赵沐青去取郑昀背上的满满的旅行包，为了装下这么多书，她特意用的这种大旅行背包。
　　郑昀没注意到她已经拉住书包一个肩带的手，直接将书包重重甩在地上，害得赵沐青因重力的带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赵沐青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个旅行包的拖起来背上，却又被郑昀夺过去。
　　“包都比你重了！真不知道你拿着这么多书回去干嘛。要不还是我送你，我保证将你和你老乡都安安全全送回家行吧。”
　　“不用，太麻烦了！”
　　“我都不嫌麻烦你有什么麻烦的？你是不是脑子抽了，没见过你这么轴的人。”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以前每次不都是这样嘛，你赶紧回家吧，待会儿车多了不好走。”
　　这时同乡张宁过来了，赵沐青每次回家都是与她一起，郑昀也认识她了，于是上前说让她跟着他走，他送她们回家。赵沐青见张宁一脸的疑惑，拦住要搬张宁行李箱的郑昀。
　　“要不你送我们到汽车站吧，我们约好了坐汽车回去的。”赵沐青想到这种折衷的办法。
　　张宁看出了两人间气氛不对，点头说“是啊，汽车直接到我家门口，很方便的。”
　　郑昀无奈，将她们的行李箱一一搬上自家的车，让司机往汽车站的方向开去。
　　到了汽车站，郑昀又是帮她们拿行李又是帮她们买票，背着赵沐青大大的行李包跑得满头大汗。在等车的时候，还给她们买了零食和水。
　　“你男朋友太体贴了！”张宁对赵沐青艳羡道。
　　“他只是我同班同学，帮忙而已。”赵沐青低声说。
　　虽然是用家乡话小声说的，但应该还是被正巧赶回来的郑昀听到了。
　　“我懂，地下嘛，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郑帅哥，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沐青的书包有些重，下车的时候你能搭把手吗？”
　　“没问题。”
　　“谢谢！”
　　直到车快到站，郑昀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将这个大背包放我家里吧，高三有些书还是用得到的，到时候你又要背来，多麻烦呀！”
　　“不用，有些书我暑假还要看呢！”
　　“你别告诉我你暑假哪也不去，就待在家里看书。你本来就呆，再这么看下去你会傻掉的。”
　　但郑昀还是拗不过赵沐青。车到站后，将赵沐青的行李搬到汽车底下一层行李舱，又将张宁的行李也放好。
　　“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郑昀不放心地叮嘱。
　　赵沐青点头。
　　“谢谢！”
　　赵沐青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想到郑昀一路来做的一切，看着他额头与颈项间满是汗水，心里有说不清的滋味。她很感激他能这么帮她，送她到车站，背着她重重的包帮她买票，为她省去了很多麻烦。虽然这两年来她已经习惯在这些事上亲力亲为，但郑昀这么帮她，让她想起刚来这座城市，什么都不熟悉的时候，那种没有一件事能办的顺利却又无人可找的无助感。
　　放暑假在家，不用整天面对郑昀的时候，赵沐青反而越多的想到了他。在认识郑昀之前，她一直像是活在一个遥远的星球，并且这个星球只能容得一个个体，而她就是那个个体。那个星球的她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是郑昀的出现让她知道应该成长，在与人相处上，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上，她几乎都是在这一年慢慢领悟，慢慢改变。
　　史洋说她比以前爱说话了，她有了更多的朋友，她知道与同学相处不仅是作业与题目，还有明星与偶像，她知道与同学相处不是与长辈一样客气，而是可以打打闹闹。
　　这些改变都是在郑昀出现以后，确切的说她是被他感染了。与一个人接触多了，尤其是一个在人群中十分有渲染力的一个人，潜移默化的就会在行为与说话间流露出他说话做事的风格。
　　并且郑昀在很多方面都挺照顾她，在学习上，他有一套自己的记忆方法，一次早读课他听赵沐青背单词，将一个单词读几遍，然而一节课一个单元的单词还没有记牢时，他就指正赵沐青的方法。赵沐青对于他的联想记忆法一开始觉得很难，后来用多了习惯了后受益匪浅，单词记的更长久牢固。虽然郑昀的指正过程带着嘲笑，但却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赵沐清有过敏性鼻炎，在感冒时尤为要命。她一旦鼻炎复发，对烟味等一些刺激性味道特别敏感，闻到会觉得恶心难受。而郑昀抽烟！他从不在教室里或是别人面前抽，但课间只要他与史洋一起出去，回来时身上就会有浓重的烟味。与他成为同桌后，虽然时常能闻到那阵阵的味道，可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有次感冒，导致鼻炎有些严重，只要他抽完烟回来，她一闻到就不停打喷嚏。一开始郑昀还取笑她说她追求者太多，太多人想着她。但几次过后，就再未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后来有次赵沐青在郑昀不在时问后排的史洋，怎么他们最近很少课间一起出去。
　　史洋有些愤恨的说：“还不是为了你！老郑将属于男人的那点小爱好都戒了，还连坐到我。说我跟你离得近，我身上的味道也会影响你。我的瘾都是被他带起来的，现在要生生给我掐断了。你怎么生了那么娇贵的鼻子？”
　　赵沐青想，她很幸运，能认识郑昀这样一个同学，朋友。不管以后他们会在哪里，会经历怎样的人生，是否还能有联系，她都很难忘记，自己曾经遇到这样一个人。
　　暑假郑昀几乎每天都会给赵沐青打来一个电话，有时赵沐青已经没话答了，他还能找出一些话题，让她没法挂电话。还好赵沐青的父母最近工厂很忙，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赵沐青每天会与一个男、同、学打电话。就是一次父亲赵远突然回家，吓得她立刻将还在通话的手机挂断，与父亲说话都有了一丝心虚。
　　而那次挂断的时机也挺凑巧，当时电话那头的郑昀说正准备洗澡，问赵沐青要不要开视频。赵沐青骂人的话刚出嘴边就被爸爸催她开门的声音吓到，于是这么赶巧的将电话挂了。
　　郑昀再次打来电话是他洗完澡之后，那时爸爸也急急忙忙走了。赵沐青刚接起电话，就被郑昀说思想不纯洁想歪了，而赵沐青都没法跟他解释这个突然的状况。
　　郑昀几次说要让赵沐青去南陵玩，赵沐青都推脱了。直到郑昀十七岁的生日前几天，扬言说让赵沐青必须去，不然就直接去赵沐青家里，一个暑假就住她家了，赵沐青觉得去给他过个生日实属应该。
　　不能总是一味拒绝别人。
　　赵沐青同意后，郑昀又让赵沐青在省城多住几天，说是他可以安排住处。
　　赵沐青拒绝。暑假与沈佳萌也一直有联系，沈佳萌家在南陵，之前就提过要让赵沐青过来她家住几天。
　　于是赵沐青就找到了沈佳萌。
　　赵沐青是提前一天坐汽车到省城，在汽车站下车，没想到不仅看到了事先联系好的沈佳萌，郑昀与史洋也都在，还有同班的童倩也笑着跟她招手。
　　“你们是来……？”
　　“接驾的呀！您老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将派头做足了呀！”史洋打趣。
　　“啊？”赵沐青有些受宠若惊，她明明很严厉的警告过郑昀，不准他来车站接她，没想到一下车就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麻烦你们了！”
　　赵沐青与童倩没做过同桌，也不是同一个寝室的，因而与她一直少有交谈。童倩与史洋关系一直不错，赵沐青与史洋混熟了与童倩交流也就多了起来。但没想到童倩也过来接她了，赵沐青觉得自己一个人都行，又不是不认识路，太麻烦他们了。
　　“早就盼你来了，说好的暑假来我家玩，结果一直推。”沈佳萌说着上前给了赵沐青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们也要抱抱！”史洋也张开双臂走上前，做出要拥抱的姿势。
　　被郑昀毫不留情的拽回来，“要抱也只有我能抱！”
　　刚要上前就被赵沐青一掌拍在伸过来的手背上，那一掌十分响亮。
　　“以后打我别用自己的手，你手肯定打疼了吧。”
　　郑昀说着去拉赵沐青的手，给揉了揉。原以为赵沐青会再次抡过来一掌，然而赵沐青不仅没有施暴力，还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郑昀为这个改变而心里一阵狂喜，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不是暗示着什么？他握住赵沐青的手，不敢再放下，他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他怕一放手又回到了以前。于是一路上都在拉着她走。
　　郑昀不敢直接向赵沐青确定，一路都在给自己找积极的肯定。
　　前几天他给赵沐青打电话，让她必须来参加他的生日会，她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就答应了。他说如果她来，希望可以送给他一个想要已久的生日礼物。
　　赵沐青没问礼物是什么，就说：“可以呀！”
　　“这个礼物是今年许的第一个生日愿望，你一定要满足我！”
　　当他听到赵沐青轻轻地说了一声“嗯”，他就难以掩饰那种内心的激动。郑昀想赵沐青肯定明白他说的第一个愿望是什么，而她没有回避。如今她过来了，她的手就握在他的手里，这是不是代表他的生日愿望还没许，就已经实现了？
　　身后几个人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一时间都选择了静默。
　　时间尚早，郑昀带着几个人一起去了一家服装店，说是要选一身明天宴会穿的礼服。那家男士礼服店光是店面装饰就尽显贵气，郑昀一进门就让赵沐青帮他挑一件。
　　赵沐青对这些不懂，只觉得这家店的衣服都挺适合年轻男子的，随意指了一件看上去正式一点的，郑昀让店员取下来，并自己挑了几件，一一试穿。
　　赵沐青以为郑昀只是需要一件而已，没想到走的时候他居然让店员全部打包。当店员将衣服的价格一件一件报出来，赵沐青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赵沐青一直知道郑昀在穿着上讲究，但不知道他对价钱这么不讲究。
　　买完衣服，正好到正饭时间，几个人商量去哪里吃一顿。
　　“要不去KFC？”赵沐青提议，赵沐青认为几个人在喧闹的快餐厅，有说有笑，吃一顿不贵的鸡翅加薯条，是个不错的主意。
　　“难怪你这么瘦！垃圾食品吃多了。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郑昀说要给大家特别介绍的是一家日本料理店。
　　沈佳萌平时很喜欢日本的动漫，对日本文化有一定的了解。童倩似乎对日本料理也颇有研究，从一进来，两人就一直与郑昀在讨论这家店的特色，从整体环境装修，包厢的品味，再到每一个精致菜品的选材、刀工、摆盘以及口味等等方面，整顿饭就是他们三人在普及日本饮食文化知识。
　　赵沐青只觉得味道确实很特别。当然特别，因为她是第一次吃，她还未在现实中见过这样像艺术品又深含民族文化的精品菜肴。
　　席间同样安静的史洋不时向她这里瞟来一眼，几次与他的眼神碰撞，他都友好的笑着。后来在洗手间里与他碰到，他问她是不是吃不惯，很多都是冷食。
　　赵沐青笑答：“不会，夏天吃这些正好。”
　　“对，夏天吃是挺合适的，老郑估计也是这么考虑的。”
　　赵沐青想，还是有人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午饭过后，郑昀又带着几个人到宴会举办的地点，是一栋独栋别墅——郑昀父母买的生日礼物。去的时候，一些工作人员正在布置场地，为第二天的宴会做准备。
　　赵沐青这才知道这次郑昀生日还邀请很多同班同学。人多玩起来会放得开，但是赵沐清没有想到的是郑昀会在这么豪华的场地，安排一场他个人的生日宴。
　　几个人看了别墅内部豪华气派的装修，都是一阵惊叹。
　　“今天才敢相信，你真的是元照集团的太子爷呀！以前也没觉得你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有差别呀，怎么今天就觉得你比我们要多只眼睛，多只尾巴呢？你上辈子尽练投胎技能去了吧？”史洋笑闹着说。
　　“你们自己随便逛，我先不陪了。赵沐青，你跟我过来。”郑昀说着就去拉赵沐青的手。
　　赵沐青看着伸过来的手，却下意识的躲避开了。一抬头看到郑昀满是不愉快地瞪着她，最后终究没有躲开，手被郑昀紧紧拽住。
　　“郑昀你这也太明显了，我们才是客人。你这哪是待客之道？”沈佳萌语气有些抱怨的说，神情却是一片八卦的样子。
　　“老郑，你上次说你收藏的那些篮球服都放到这个别墅来了，在哪里呀？先带我看看，二人世界有的是，不在乎这一刻。”
　　“在那头最后一个房间！”郑昀指了个方向。
　　“这么大不好找。”
　　于是郑昀领着几个人到他的收藏间。那是一个比赵沐青的家还要大一点的房间，一侧墙面立着整齐的玻璃柜，里面放置着各色的篮球服，球服上标注着号码，其中以35号最多。
　　史洋一进门就惊呼，与郑昀大谈特谈这些球服的来历。听郑昀与史洋的聊天，整整一面玻璃墙柜的球服，都是NBA篮球明星比赛穿过的，上面都有那些球星的签名。
　　几个女生听他们的谈话面面相觑，她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总是提到的杜兰特是谁，也无法想象他的三分有多准，更无法理解两个男生谈到他时手舞足蹈的样子。后来郑昀从一个衣柜里拿出一款黄色的球服，上面印着“AND1”、“12”以及“Professor”的字样，史洋一见到就移不开眼睛。那个表情倒让女生们很熟悉，如果当下最火的大众情人季驰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也会是这种表情。
　　郑昀一直很大方，看史洋真的喜欢，就说这个绝版的球衣送给史洋了。史洋激动的上去抱住他：“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兄弟送的，我就却之不恭啦！”
　　郑昀的收藏间除了有令史洋尖叫不绝的球衣，还有很多上面带有签名的篮球。几排与房间齐高的木柜，打开一看，全是球鞋，密密麻麻的，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估计都不敢接近。
　　在懂篮球并爱篮球人的眼中，这间屋子里收藏的球衣、篮球和球鞋，是他们为之疯狂的爱好，对他们而言有纪念意义，并带有回忆价值。就像赵沐青很小的时候，喜欢收集五颜六色的贝壳，将它们捡回来放置在一个小巧的盒子里，没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一看，数一数。一共有多少个，深颜色的有多少个，白颜色的有多少个，大的有多少个，小的有多少个。这里面哪个贝壳最漂亮，哪个长得最特别。那个带有浅黄色的螺纹的贝壳是爸爸捡来给她的，她觉得最有意义。
　　赵沐青理解郑昀的狂热，但当郑昀若无其事的说出其中一件球衣的价格时，赵沐青立刻在脑中自动将这一屋的关于篮球的收藏品兑换成了钱币。她想，即使有一天她中了亿万彩票，她也不忍心花这么多钱去满足这么昂贵的爱好。
　　郑昀本来想留一些时间与赵沐青独处，后来天色渐晚，沈佳萌的妈妈打电话来，说是已经在准备晚饭了，让沈佳萌赶紧带着同学回去。
　　郑昀想让赵沐青住在别墅的计划也泡汤了，将赵沐青送到出租车上时，依依不舍的样子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唏嘘。
　　为赵沐青拉开车门之前还在说：“要不你亲我一下再走吧？”
　　“明天再说吧。”赵沐青看着郑昀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累，一天走了太多的地方，她感觉全身有些无力。
　　明天再说吧。
　　这句话不过是赵沐青心乱时的敷衍，可郑昀却有着别样的理解：赵沐青答应会满足他的生日愿望，就会在他生日当天做出行动来承认他。
　　他迫切的希望明天早点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