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昀日照清风》白笠翁

48、第48章

　　第二天赵沐青送郑昀走的时候，在房间门口正好碰到了刚从隔壁房出来的成铭和姚亦坤，两人的脸色被他们吐出的烟圈缠绕，辨不清晰。郑昀倒是先跟他们点头示意，等他们走到跟前时，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赵沐青便也坦然的笑笑。
　　因为下午还有场戏，赵沐青也只限于送郑昀到门口，便跟着成铭姚亦坤一道赶往片场，她跟郑昀已经不急于这一时。
　　下午是赵沐青跟姚亦坤的对手戏，赵沐青被姚亦坤饰演的反派活捉后用残忍的手段折磨。成铭却一直觉得这场戏姚亦坤的表演不够狠，最后说戏时上升到姚亦坤一场戏演不好整个反派形象就立不起来，反派立不起来就撑不起整部戏。于是成铭用各种手段刺激姚亦坤，成铭为了让演员达到他想要的状态常常是花样百出，赵沐青对他时常触碰人尊严底线的导戏方式不赞同，却也不干涉。
　　在姚亦坤再次不符合成铭的要求时，成铭走到姚亦坤面前，指着画着惨烈的妆躺在地上的赵沐青说：“看到谁从她房间出来了吗？想想昨晚他们都干了些什么？而你，那时就在离他们几米远的房间，你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愤怒吗？”
　　“她是谁？你把她当成什么？在她眼里你又是什么？”
　　“你跟他们一墙之隔，那个男人就在那面墙脱了她的衣服……”
　　“成铭，你够了！”赵沐青听不下去了，愤怒的阻止成铭。
　　“对！就是这种表情！记住这种带着厌恶的愤怒！对着面前正在折磨你即将让你更加生不如死的男人发挥出来！”
　　成铭这个变态，难道最终目的是在刺激她？她的表现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即使如此，赵沐青却体谅不了成铭的用心，他没看到姚老师逐渐苍白的脸色吗？
　　看出了赵沐青是真生气，姚亦坤反倒收敛好神色，蹲下身去安慰赵沐青：“拍戏要紧。”
　　“你还嫌你们的表现不够和谐是不是？你要做的是去狠狠踹她一脚，不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你想让观众看反派爱上女主的狗血戏码那你走错了剧组！”成铭式咆哮快要成为成导的招牌了。
　　被训的两人马上调整好情绪。姚老师也不再拍戏之前还要跟赵沐青“客气”商量，按照成铭的口令，往赵沐青的腹部踹，踩赵沐青的肩胛骨，碾赵沐青的手指，抓赵沐青的胸部，脸上的表情要有种享受的变态，抓住赵沐青的头发将她的脸埋在黄土里……
　　坏人是立起来了，赵沐青被虐得够呛，喊“cut”之后成铭回看赵沐青被虐的场景兴奋得直拍掌。
　　“当初就该让晓晓来演我这个角色，让季老师演反派，你就坐在这导！”赵沐青边擦脸边盯着屏幕说道。
　　成铭用一种“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着赵沐青：“他们俩会毁了我的戏！”
　　“成导您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对付你最熟悉的两个人不是游刃有余？”
　　戏演完了，也达到成铭要的效果了，这会儿他就正儿八经坐在屏幕前不发一言了。
　　“有没有伤到哪里？”姚亦坤的镜头刚结束就跑过来询问赵沐青情况。
　　“没事儿。”
　　虽然说当时没反应，但毕竟是被铁链切切实实的绑了一下午，又一直在地上摸爬滚打的，赵沐青晚上回去全身都是青瘀的痕迹。赵沐青庆幸郑昀早走了，不然看到她这虽轻却布满全身的伤，接下来的杀青戏都不一定让她演了。
　　赵沐青想到这里，叹了叹气，以后接戏就没那么自由了！那位祖宗肯定会干涉的，像今天这场戏赵沐青以后能拍的可能性不大了。赵沐青揉揉自己的胸口，有些镜头不好借位，姚老师在拍的时候也是真用了力，她的胸口有两道瘀痕，现在还隐隐作痛。赵沐青长长呼出一口气，平躺在床上。
　　以后也不能让郑昀有机会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她想。
　　姚亦坤从片场回来，给赵沐青送了一瓶治外伤的药过来。
　　本是拍戏，赵沐青没多介意，姚亦坤言语间却不像从前相处的时候自然，跟赵沐青寒暄了几句，便放下药回去。赵沐青想起了下午成铭刻意为之的刺人话语，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姚亦坤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赵沐青说：“那个……我堂妹，你们上次在飞机上遇到的，她说过一星期过来探我班……到时候一起吃饭怎么样？”
　　姚亦坤在赵沐青明前一直是成熟稳重的，赵沐青几乎从未看到过他说话想今天这样吞吞吐吐。
　　“再过几天‘我’就要被‘你’杀了，应该不到一个星期我就会卷铺盖回国，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赵沐青开玩笑的说。
　　赵沐青在电影中被姚亦坤饰演的反派绑架后，遭尽凌辱虐，最终还是在季驰饰演的男主赶到时，被姚亦坤当面刺杀。赵沐青就剩下最后三场戏，杀青就马上回国。
　　“我都忘记你马上要杀青了，那有机会再说。”姚亦坤沉着说道。
　　赵沐青见姚亦坤有些严肃的样子，开口问道：“姚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姚亦坤皱眉凝视着赵沐青，片刻之后，眼神闪躲起来：“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赵沐青看着眼前神情复杂，言语之间不复往日成稳自信的姚亦坤，收起听到那句“对不起”之后的诧异，笑看着说：“你是说下午拍戏的事吧？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还算是一个专业的演员，为了戏而已。‘你’把‘我’虐得那么惨，‘我’死时的惨烈与悲壮才能更好体现，我不去谢谢你，你怎么过来跟我道歉了？”
　　姚亦坤脸上的凝重仍是没有减少：“你越是这样，我越感到抱歉，其实……”
　　姚亦坤叹了叹气，复杂的看了眼赵沐青，并没有接着说下去，“今天有点累了，改天再找你说吧。”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姚亦坤点点头，临走时脚步却有些踌躇。
　　这真的完全不像平时那个遇事总是泰然处之，即使前面是惊涛骇浪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波澜的姚老师！
　　“姚老师等等。”赵沐青叫住了他。
　　“怎么了？”
　　赵沐青却在姚亦坤的问句后沉默了很久，末了，她对着姚亦坤笑得开怀，笑里有几分释然地说道：“本来想问你件事，但是现在突然觉得没什么可计较的，所有的一切虽然变了模样，但还好有些人还在原来的位置，所以，以后只想把握当下，向前看。”
　　姚亦坤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你好就行。”
　　你好就行。
　　赵沐青边用姚亦坤送来的药涂抹着伤处，边想着他说的这句话。她想，她现在挺好，额……虽然眼下添了多处皮外新伤，但她真的觉得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好。
　　三天后，赵沐青杀青，便马不停蹄的赶回酒店收拾行李，赵沐青收拾行李的时候迫不及待中还带着小小的激动，甚至觉得自己还有点近乡情怯。至于为什么情怯，她想大概跟同一个人谈了两次恋爱有关，这次回去，要好好跟他谈场不分手的恋爱，想想就觉得，有点紧张。
　　如果不是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看赵沐青收拾行李的势头，多彩真要觉得她是打算马上就走的，还好赵沐青只是收拾得比较急切。
　　第二天赵沐青一路从酒店煲着甜如蜜的电话粥到机场，惹得多彩连连好奇，甚至怀疑旁边时而憨笑时而娇笑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沐沐姐。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多彩有样学样的模仿了几个赵沐青刚才的动作表情。
　　赵沐青看到多彩夸张模仿的时候，又回到平时含羞带笑的画风：“嗯，不错，形神都挺到位，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天赋。”
　　“那是，也不看我是受谁熏陶。”
　　这句话是刚刚赵沐青在电话里跟郑昀说的，多彩一字不落的学着当时赵沐青的神态语调说了出来。
　　“我有这样？”赵沐青疑惑又好笑。
　　多彩摇头叹了叹气，一副真相如此怒其不争的样子。
　　赵沐青捂脸：“低调些，刚刚那个不是我。”
　　多彩惊。
　　“刚刚那个是恋爱中的我。”
　　多彩冷得打了几个冷颤。
　　快登机的时候，赵沐青的手机来了一个陌生电话，赵沐青本不打算接，但脑中冒出会不会是郑昀恶作剧的想法，便接了起来。
　　“要回国了？准备好一份“大礼”迎接你，希望你喜欢！”
　　阴沉沙哑的男声，透着一股冷飕飕的诡异，声音有点陌生，说话人的声带明显是损坏了，赵沐青猜不透是谁。
　　“你是？”
　　“原来你已经把我给忘了。”语气里没有半点伤心，反而有一种危险的胁迫感，随之传来一阵粗嘎难听的笑声。“赵沐青，我可是记得你，死也不敢忘！”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
　　赵沐青还是没有想起来是谁，如果是平时她会马上挂断电话不再理会，但是心里头的异样让她选择听下去，她判断这并不是一个恶作剧的电话。
　　“再不说你是谁我就挂了！”赵沐青保持着镇定。
　　那边又是一阵让人不舒服的笑声，“快点回来吧，我要亲手撕碎你的面孔！我等不及看你掉进地狱的样子！”
　　电话被挂断，赵沐青握着手里的手机，一种不祥的预感堵在胸口。
　　多彩见赵沐青接个电话脸色就变了，问她怎么了，赵沐青摇摇头，转身去给付林芳打电话。
　　“芳姐，我快登机了，十几个小时后到北陵。”
　　“国内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有没有关于我的比较特别的新闻？”
　　“那郑昀的呢？”
　　“你安排查下，看看有没有人收到消息。”
　　“刚刚有人给我打电话，知道我今天回国，还说送我份大礼迎接我回国，不像是恶作剧。”
　　“是直接打到我的手机。不是打错电话，说出了我的名字。”
　　“那人感觉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用改天了，今天就回去没关系。”
　　“我没什么怕的，就有点担心有人做郑昀的文章。”
　　赵沐青在飞机上心神不宁，那个人是谁？为什么给她打这样一个电话？他知道她今天回国，还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有她电话号码的人她两双手就能数过来，多彩有部工作手机，她往外给的全是那个手机号，那个人怎么得知她手机号的？
　　送给她一份“大礼”，会是她的爆炸性新闻吗？除了郑昀，她能有什么新闻能够得着爆炸的性质？可是他最后说撕碎她的面孔，让她下地狱，她跟郑昀就算被爆出来，也是正正经经的恋爱，现在大众对娱乐圈人谈个恋爱虽然关注会高些，但也没什么过激行为，她犯不着要下地狱呀！那就不是她跟郑昀的事。
　　理了理思路，赵沐青没有了刚才突然接到电话时的忧虑。要撕碎她的面孔吗？那就是特意来针对她的了？那她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撕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