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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一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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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赵沐青给自己订了一个目标:这次一定要进入班级前十五名。
上学期期末成绩寄到家里的时候,父母正好不在家,她恐慌的将成绩单夹在书本里,然后将印有学校大门的信封仔细的撕碎,扔到离家百米远的一个垃圾桶里。其实她的成绩不难看,就是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成绩单上右上角的“23/50”。整整一个学年,每次月考她的成绩都是在二十五名左右徘徊,临近上期期末考试的那一个月,她几乎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天天晚上躲在被窝里照着手电筒,听着别人的鼾声,小心翼翼的翻着自己的书,就是想期末能“有面儿”的将成绩单交到父母手上。但还是没有逃脱二十名之外的命运。
赵沐青从小到大在班级里的成绩都是前三,连出前五名都是从来没有出过的事情。当初参加全省联考,全县只有三个人考上这个全省最好的高中——南陵二中。原本是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是到这个离家有三个小时车程的省会城市的名校读书,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有一些事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他们班全是本地的,而她是这个班唯一一个从小县城来的。在她国际名牌只知道Chanel的年纪,她们寝室已经有女孩用上了价值不菲的某国际名牌的香水、某某国际品牌的化妆品。
赵沐青的父母在县城经营一家服装厂,有二十几个工人,工厂每年的盈利不高,赵沐青的家境算不上富裕,但一家人也十分满足于这种自给自足的小日子。在那个小县城读书时,同学的家庭环境都相似,赵沐青也是到高中才意识到世界上真有贫富差距这么回事。
她们学校门口一到周末各种名车排成一条长龙,堪比一场盛大的名车车展,将学校门口的一整条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她需要转四趟公交,坐三个小时的车才能回一次家。而有些同学就住在学校附近,也要开个车,三分钟就可以到家。
最直观的改变还是成绩,她不再是一个群体中的佼佼者,没人主动与她一起讨论题目。更重要的是,她的成绩就是她父母的希望,她的成绩越好,父母望女成凤的希望就越大。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结束后,赵沐青回家过寒假,隔壁的婶婶知道她回来,特地拿了一些鸡蛋过来,说是学习要用脑,让她补补。婶婶在与她说话的时候自然会问到成绩,当她说出在班级二十多名的时候,婶婶的语气明显低了下来,说:
“刚进去可能不适应,你那个学校又是省里的好学校,竞争肯定激烈些。你别灰心,也不要气馁,婶婶相信你下次会考好的。”
一旁的父母听到女儿说的名次,与婶婶说话时也不像一开始时那么热络。
“她肯定是贪玩去了,不好好用功!”母亲对婶婶说。
那个时候,赵沐青觉得羞愧至极,在亲人的印象里,她一直是无往而不利的,而如今这个印象被瞬间打破。赵沐青恨不能以前所有的荣誉都从未发生过,这样她就不用让家里人接受这么大的落差。父母宁愿承认自己的孩子懒惰,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比别人家的孩子笨。赵沐青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就比别人笨,她觉得一切成绩上的距离,都可以用勤奋弥补,她没有做到,是因为没有达到勤奋的极限,没有用尽全力。
而这次期末考又一次给了她打击,暑假父母在家一直问成绩有没有出来,赵沐青说出自己每一科的成绩,但当父母问到知不知道排名时,赵沐青居然第一次对父母撒谎,说不清楚。然后整个暑假就知耻而后勇,用一个多星期将全部的暑假作业写完,接着天天背英语,做练习题。
新学期一开始,在别人还沉浸在度假的氛围中时,赵沐青就已经完全投入到书本中。当班主任说有新同学要加入班级大家庭时,赵沐青也只是象征性的朝讲台上看一眼,然后在脑中回忆刚刚看的那个单词。
“social class”,词很简单,是社会阶级的意思。然后在草稿本上迅速写下这个短语,继续瞄一眼下一个短语。
班主任让新同学介绍一下自己,赵沐清却没有听到讲台上传来声音,很快黑板上发出有力又有节奏的“笃笃”声,赵沐清抬头,在黑板正中间有两个大大的字:“郑昀”。即使是粉笔,也能看出字体的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与面前的这个男生给人的感觉很相似——张扬!
“Yun,二声。”
扬着下巴指着黑板上的第二个字说。然后就直接走向教室最后排的一个空座,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天哪,这福利也太好了吧,空降一个极品校草级人物啊!”同桌沈佳萌小声对赵沐青说,语气中难掩激动与雀跃。
原谅那个时候把学习当做人生信仰的赵沐青没有正常花季少女该有的花痴,她只是觉得新同学看起来是与班上的男生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她没有时间深究。他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干净,高大,但紧接着她想到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新同学成绩怎么样?”从他各种表情、动作看,他绝不是一个谦虚的人,而赵沐青那个时候认识的所有学霸,都有一个特质:友好谦逊。所以赵沐青直觉判断这位新同学的成绩应该不好。
很快上课铃响了,赵沐青从高高的一摞书里抽出这节课的书本。
“今天是谁值日,怎么黑板没擦?”授课老师一进来就威严十足地喊道。
赵沐青最近脑子有点混,直到同桌拿手肘碰她,低声跟她说“好像是你”的时候,她才记起来该她值日。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有些尴尬的走上讲台,跟老师说声“对不起,我忘记了”之后,拿起黑板擦使劲地擦。
郑昀看着站在黑板前的女孩费力的擦着他刚刚在黑板上写下的字,也许他劲太大了,字的印迹有些深,擦了两遍还是能够清晰的看见痕迹。他个子高,字写得也高,女孩根本够不着“郑”字最上面的两点。她踮起脚,左手撑在黑板上,右手不断上举。
九月的天气,学校的女生清一色上身穿着窄腰的棉质衬衫,下身穿着黑色的宽松长裤。当女孩尽力去够黑板顶端的两点时,右侧腰上的衣服随着掀起,露出细蛮的腰。
郑昀不自觉就吹了声口哨,班里其他同学也已经注意到了,但他们明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女孩听到哨声回过头,长至半腰的头发散落在肩侧,眼里满是疑惑。
那一刻,郑昀有些被镇住,她的眼睛很大,疑惑的眼神让她看上去有些呆气,却掩盖不住从她眼底散发出的灵气。
授课老师轻咳一声,让赵沐青下去,赵沐青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走光。一时间尴尬极了,幸好班上的同学都表现得很平静,但刚刚有人吹哨,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是谁这么无聊?
郑昀在后排默默看着赵沐青快步跑向自己的座位,对身边的同桌说:
“班上女生数量不多,但质量还可以呀!”
同桌史洋看着他看的方向低声说:“她叫赵沐青,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文静了。你看那边那个,童倩,怎么样?漂亮吧?”
“一个死样儿,一个铜钱,你们俩搭!”
郑昀对新的环境完全没有不适应,班上由于他的到来,班风都变得活跃起来。郑昀是个十足的体育运动积极分子,常常集结一帮男生去篮球场。并且还会在周末放假之前组织一场与其他班级的友谊赛。这在高一的时候是没有的事,那时班上的男女生在班主任的“铁腕”政策以及每天一次的各名人奋斗史的洗脑下,觉得上个厕所都是对人生的不负责。而郑昀则是起到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这个时期的男生本来就好动,再大的压力也抑制不住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
此外,课间的时候,大家也不会还是像上课一样安静,尤其是最后两排,一到下课就像开一场摇滚演唱会一样。要么就是到班级门口的走道里,几个人搬着个椅子坐着拦来往走过的女同学。
女生寝室里,谈论最多的话题由明星变成了郑昀。但大家对他都不是太了解,只是道听途说他的一些消息。听说郑昀还在美国读了几年书,并且看得出他家境不错。
赵沐青虽然对郑昀其他的消息没有过多关注,但对于他突然从美国回来转学到她们学校还是有些疑惑。班里已经有几名同学在准备雅思托福了,有机会的谁不想往国外跑?镀一层金?郑昀怎么会回国体验中国的“残酷”高中教育?
但赵沐青并没有受到这种活跃环境的影响,新学期的开学考,因为暑假的努力,她终于有了些进步,到了十七名的位置,她觉得得继续保持,不能懈怠。
赵沐青与郑昀并没有多少交集,两人唯一的一次说话,是郑昀刚转来的时候。
郑昀早就厌倦了在食堂吃饭时,在一条长龙后面等待,史洋那小子总是趁人不注意插队,但长期的西方教育,郑昀并没有插队这个没有公德的习惯。而学校有严格的门禁,早午饭是不可以在学校外吃的。一天中午,郑昀一个人偷溜出校门,在外面的餐馆吃完饭回到教室。
由于时间还早,教室里人不多。只有赵沐青早早的吃完饭在教室里看书。
“学校里哪有可以买水的地方?”郑昀走到赵沐青课桌旁边问。
赵沐青意识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抬起头:“那不有饮水机吗?”
赵沐青指着教室前面的饮水机说。
郑昀挠挠头,“没水杯。”
“学校东大门旁边有个超市,可以买水。”意识到眼前的是刚刚转学来的新同学,还很仔细的说了路线。
郑昀以为那次之后,两人就算是熟了。毕竟赵沐青不太像史洋所说的是个冰山美人,她不是很热情地告诉他超市地点吗?那星期放假回家,在校门口远远看到赵沐青,正想上去打个招呼。结果赵沐青在看到他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像无视他一样与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走了。
所以当天回去父母问起他与新同学相处得怎么样,他就说男生都不错,但女同学实在太不友好了!非常极其的不友好!
郑昀的母亲崔安娜当时就取笑他:“我们的Alex小帅哥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人见人爱了?”Alex是郑昀的英文名,“中国女孩不喜欢你没关系,还有一批美国女孩等着你呢!”
“笑话,我就是人见人爱的美元,走到哪都收欢迎。就是有一个土冒没见过美元,不知道我比人民币值钱!”
“哦?这个土冒……是谁呀?漂亮吗?”
“眼睛长在头顶的人能有多漂亮!”
“中国女孩都比较矜持,你要主动。”
崔安娜是中美混血,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因而思想比较开放。而郑父郑言谨虽然在商场浸润多年,与各国友人都有商业合作,接触到各国文化,但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传统的思想。他对儿子管教不严,但有时看不过去的还是会说几句。
“这里不比你在美国,在学校里好好读书,少惹事!”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有惹过什么事吗?”郑昀有些激动的拔高音调,他最烦别人说起他美国的事情。
“不会不会,你最好了。你看你哥,被你爸教育得一本正经的才没趣呢,女孩子看他那张脸都不敢接近他,还是你好。”
崔安娜说着还给郑昀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你也是最好的!”
当晚,郑昀做了一个梦,梦到赵沐青踮着脚擦着黑板,露出腰间一截皮肤。细窄的腰显得十分紧致,没有一丝赘肉,肤色如同冬季太阳光地下的雪,白得匀称,没有半点杂质。不禁让人想窥探到身体的其他部位,一定也如同艺术家雕刻的胴体,玲珑的曲线,细腻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