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胡葵

3、林茵3

　　“starry starry night，you took your life as lovers often do...”《vicente》里低沉的嗓音回旋在307宿舍里。
　　“林..茵..电话..”李眠眠颇有些含糊不耐的声音响起，周末的十点钟，正是她睡懒觉的时间。
　　林茵从阳台走进，轻轻推开玻璃滑动门，懊恼道：“sorry，忘了关静音了。”李眠眠却是立即睡死了般，四仰八叉地瘫睡着。
　　林茵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到阳台，轻轻关上门，看了下来电显示，顿了一下。是父亲。他很少给她打电话。缓缓按下接听键。
　　“喂，爸，”她尽量压低了嗓音，“最近瞎忙都忘了跟你打电话了。”
　　“嗯，”手机里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滞了一下，又响起，“最近怎么样？”
　　林茵知道这“怎么样”大半指学习上。
　　“嗯，很好，现在大一学的都还简单，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那头的声音依旧淡淡。
　　一阵沉默。林茵却是早已习惯。
　　“这边环境也好，吃的住的也好，我都挺习惯的，同学也很好。”她想了想，找了些来说。
　　“嗯，好，好。”听着那熟悉的沙哑的嗓音，林茵眼前浮现出父亲那清瘦沧桑，两鬓斑白的形容。他不善言辞，不像许多父亲那样多地展露言语上的关心。
　　“林林，”林明海突然唤了声她乳名，“你妈妈她..”
　　林茵突然知道他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了。
　　“你妈妈说，她给你卡里打的钱你都没动。”那边若有若无地叹气。
　　“爸，你别说了，她的钱我不会动。那也不是我应得的。”林茵语气淡淡依旧，却带着无可商议的坚决。陈丽容给的卡和钱她甚至根本没放进钱包带来，她也从没想过动那笔钱。这从高中毕业，从那个“家”里逃出来之后她就想好了的。她不会再接受那丝毫的施舍，那钱甚至让林茵觉得恶心。
　　“她..她始终是你妈啊..”那头父亲的声音似乎微微发颤。
　　是，陈丽容是她妈妈，这是林茵虽想竭力否认却也无法选择的事实。她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林茵从来没叫过她妈妈。一个生下她又为了钱扔下她的女人，一个不负责任的女人，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佩的上人唤她一声母亲？林茵心里冷笑。
　　“她不是。我没有妈妈。”林茵只觉得冷。她不想再继续这个人的话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欢快一点。“我申请了学校图书馆的兼职，准备再去外面找一份家教或者其他的兼职。”
　　“林林，爸钱不多，但还养的起你。”父亲的声音带着无奈。
　　“我这么大的人了都，不想你太辛苦。”爸爸只是个小县城学校的教师，每个月工资并没有多少，加上之前奶奶生病的钱，她清楚父亲的不容易。
　　林明海听着感动，“林林长大了。”沉默一瞬。“要寒假才回家了吧？你奶奶可想你了，常常念叨着你。还有你邹姨..”
　　林明海突然不说了。
　　林茵心下好笑，接过话，“邹姨也念叨我吗？呵呵，我也很想她..”林茵故意一停顿，“..做的鱼香茄子。”
　　林明海那头无声地笑，语气暖了些，“你这孩子。”
　　“爸，”林茵收起了适才的活泼，认真地说着，“有些事不用在意我，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听她意有所指，却不挑明，林明海心里却是清清楚楚。有些事，却是没法和她细说。
　　“好了好了，就到这里了，学习去吧，我还要去照顾你奶奶。”他方才的宠溺全无，又是那淡淡语气。
　　“好。”林茵答道。直到那头忙音传来，她才放下手机。
　　她紧紧攥着手机，望着阳台外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花园。枯黄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在这难得的阳光下却是耀眼的黄。她望着望着发起了呆。爸爸和邹姨，迟早也会结婚的不是吗？从她记事起邹姨就存在在他和父亲的生活中了。偶尔会帮他父亲去校门口接她放学，偶尔带她去吃好吃的，又或是给他和父亲捎东西礼物......她想起小时候，邹慧牵着一个白皮肤黄头发一副营养不良样子的同龄孩子，站在她校门口望着自己讨好般招手，她身材瘦小，清秀的脸上是被岁月留下的细纹和雀斑。
　　也好，爸爸开心就好，他孤孤单单了这么多年，自己离家念大学，陪他的时间更少了，他也该找个伴。邹姨是个良善人，总比那个人强...

　　“林！茵！”林茵正发着呆，被这突来的大叫吓了一跳，转过身就看到李眠眠那鸡窝头的样儿，“走嘞！跟大爷吃饭去！”
　　“饿死老子了。”李眠眠挠着头大摇大摆走进卫生间开始一通洗刷。
　　林茵看着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挺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这似乎真的是全新的开始了。
　　来x大，不仅仅是因为傅止惜，还有这个城市离家足够远，足够她逃离，足够她掩盖掉自己另一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