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盘》申歌儿

44、匈奴使者

　　顾青愕然，他自己练剑挥刀还好，找证据查案可不是他的强项，但只得勉强应允。

　　这厢出了顾府，李灵儿就匆匆迎上来，“你父亲怎么说？轩辕昊的命，能保住吗？”

　　“只有一月时间！”，顾青羞惭，“父亲要我们自己找证据”。

　　“找就找！”，李灵儿狠声，向他感激拱拱手，拔脚上马飞驰而去。

　　这些日子，她为了营救轩辕昊，已经跑了无数遍顾府，但她一点也不灰心丧气，反而很高兴，她知道，上次他救自己，也必然是跑断了腿，她很高兴，他受冤时，自己也能帮上忙，她想过了，如果救不出他，就和他同天去死。

　　可她又恼恨，自己没有轩辕昊的脑子，他现在是重犯，关在大理寺牢狱，任何人不得探视，只能她自己想办法。

　　李长奇也不住的绞尽脑汁，给自己的准女婿想办法，可这个案子实在太大了，问问相关的审讯之人，各个讳莫如深，不愿多说。

　　李灵儿骑在马上，风吹着额头，使她尽量清醒，如今知道的线索，只是两个太监供出轩辕昊是主使，这两个太监是因为盗卖宫中物品，被人要挟刺杀皇帝。

　　宫中物品？看来，得找七公主问问情况。

　　许士安上次劝她回鲁国不成后，又回了掖庭宫，所以她以为还能靠着这层关系进入皇城，结果以前的令牌不管用了，因为换了皇帝，又因为上一个皇帝是被太监谋逆害死，所以宫里一切旧制都换了，守卫将她拦住。

　　她苦苦哀求不得入，只得焦急侯在皇城门口，看的有个太监进去，便哀求帮忙给七公主传给话，但经历过一次大清洗的皇宫，谁还敢与外面的人随便勾连，根本无人理睬她。

　　李长奇，顾青身外朝官，没有宣旨也进不去皇宫内院，只有父亲许士安，可皇宫近日大清洗，他也受到牵连，许久没出宫了。

　　愁肠百结，苦恼着，一驾华贵马车从皇宫出来，却停在身边，抬头一看，轩辕葛兰掀开车帘正冲她笑嘻嘻笑问，“怎么这么巧？”

　　又是这混蛋，李灵儿暗骂，上次她刑场被劫走，轩辕昊将她救了后，告诉她是轩辕葛兰下的手，可当时为了救她，怕那些姜国人鱼死网破时杀了她性命，所以没通知京兆尹府的人在府外埋伏抓个现行，只是在出城门口，趁只有两个姜国人时，趁机拿下救了李灵儿，故而如今没凭没据，不好指正魏世子，更加如今他忽然一跃成为太子，更是高高在上，不敢轻易得罪，李长奇也劝说以后只要他不再找麻烦，绝不要轻易招惹，但暗暗还是派着府衙的人盯着轩辕葛兰，李灵儿只得将气闷下。

　　这厢又见他，便没好气白他一眼，别过脸去。

　　轩辕葛兰皱眉，“你真是大胆，见了本太子殿下，竟然不跪？”

　　李灵儿没办法，回身跪在地上，冲他拜了拜，闷声道，“见过殿下！”

　　“你见本殿下不开心吗？”，轩辕葛兰不依不饶。

　　李灵儿抬眼怒瞪，但见他一副仗势欺人，只得忍耐，挤了个笑，道，“我很是高兴，不过若殿下没什么事，民女就告退了！”

　　“谁让你告退了！”，轩辕葛兰得意笑笑，伸手招了招道，“你先起来，走近些，让我看看你！”

　　李灵儿冷着脸起身，却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看着他道，“你这般大庭广众骚扰我，不怕被人议论你言行无状，况且传到大司马和顾庭君耳朵里，看你怎么办？”

　　“你——”，轩辕葛兰气狠狠看她，见她一副神气，不免颓丧，低低怒道，“你等着，我迟早收了你！”

　　说罢就要起身离去，李灵儿却忽然上前一把，将马车拦住，匆匆跑回他身边，问，“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七公主！”

　　“我凭什么帮你？”，轩辕葛兰，耻笑，看她一脸焦急，似乎明白过什么，歪笑道，“你找她是为了帮轩辕昊查案？”

　　李灵儿犹豫少许，点点头，向他哀道，“以往我对你多有无礼，是我的错，你能不能救救轩辕昊，你们可毕竟也算是表兄弟的，何况你现在是太子，说句话总是可以的吧？”

　　轩辕葛兰好笑将她看了番，道，“我看你也挺机灵，现在这么笨，轩辕昊死了，你不就没人嫁了，不就可以嫁给我了，我为什么要救他给自己添麻烦？”

　　“你——”，李灵儿气的真想扇他，可只得忍住，但看他神色，是不会救了，原本也是她病急乱投医，便后退两步，别过脸，不再看他，只等他自行离去。

　　轩辕葛兰却又不走了，看看左右无人主意此处便笑嘻嘻道，“你要我救他，晚上来我以前的府邸？如何？”

　　“混账！”，李灵过去狠狠踢他一脚马车，转身匆匆离去。

　　轩辕葛兰歪着脑袋，靠在车栏上看了她许久，皱眉想了想，向赶马的亲信道，“回宫！”

　　马车掉头，又向皇宫回去，到了内城，轩辕葛兰跳下马车，向七公主寝宫的方向走去，刚刚不是李灵儿提起，他都忘了宫里还有这个故人了。

　　以往为了讨好顾青，对七公主多有忍让和讨好，上次他更怀疑是七公主与轩辕昊演戏，将李灵儿从他府里劫走，如今七公主已与顾青没了婚约，又没有小皇帝庇佑，一个什么都没有了的公主，竟敢还和轩辕昊，李灵儿混的这么近，真的找死，看来，应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他一路穿过御花园，带着几个亲信，直闯七公主寝宫，本是于理不合，却都知道他是太子，谁敢阻拦。

　　不过他却一无所获，七公主的寝宫被他父皇的一个嫔妃霸占了，看着凶狠狠而来的轩辕葛兰，那女子倒吓得花容失色，以为她哪里得罪了这位太子。

　　轩辕葛兰最烦他父皇这些女人，懒得理她，回身询问宫里一个管事太监，才知道七公主已经被赶到了掖庭宫，与一群卑贱的奴婢们住在一起。

　　真是有意思？

　　轩辕葛兰歪头好笑，但却突然没了兴致，他过去除了羞辱下这个已经落魄的没了一丝优越的公主，也不能再做什么，总不能将她杀了？

　　一来她毕竟还是个公主，他如今需要比以往更装的兢兢业业，不被顾城察觉他的心怀不轨，二来那种脏乱的地方，他也不想去。

　　亲信看出他的兴致全无，便一旁提议，“殿下，不如去宫外散散心，长乐坊里新来几个女子，弹琴极好听的！”

　　“真的？”，他一时来了兴致，近日天天要装的一本正经，正是压抑。

　　亲信一旁连忙点头，低语道，“属下知道秘密的门道！不会被人发现！”

　　轩辕葛兰赞许一笑，即刻出发，出宫。

　　但他在长乐坊专门为他辟出的隔间里，却见到了沧明月。

　　“太子殿下，如今你如愿以偿，不会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了吧？”，沧明月冷笑相询。

　　轩辕葛兰回礼笑呵呵道，“如今虽然如愿以偿，但我大权旁落，你等还是要静候佳音，对了你怎么冒险又回来长安了？”

　　“我是来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沧明月轻笑，一边抚掌轻轻拍了拍，身后推拉门被拉开，一个满脸胡髯的高个男子跨门而入，拱手朝他拜了拜，一双鹰眼甚为凌厉，已将轩辕葛兰上下扫视一番。

　　“这位是？”，轩辕葛兰疑惑问沧明月。

　　沧明月连忙介绍，“这是匈奴王胡力突的属下，安帕图！”

　　“匈奴人？”，轩辕葛兰歪嘴好笑，一边指指对面空座，向那安帕图，道，“坐下说话！”

　　安帕图笑笑，也十分爽快在他对面而坐，这厢沧明月关了门，也回来挨着茶桌坐下。

　　“说说情况！”，轩辕葛兰仰头喝了杯酒，示意沧明月说话，那安帕图却自行也端了杯酒，笑哈哈向轩辕葛兰道，“太子殿下，我王派我此次出使大夏！”

　　“出使？”，轩辕葛兰打断他的话，一边舒服的歪靠在身后的床榻之上，疑问，“我怎么没听说有匈奴使臣来长安啊？”

　　“殿下，我的使团还在长安城百里之遥的地方，明日便会正式向你们大夏的朝廷提出进长安的要求，而我则事先秘密进来，与您商量件事！”，安帕图解释。

　　“什么事？”，轩辕葛兰来了兴趣，一边与他碰了碰杯，询问。

　　安帕图微笑道，“我听说殿下虽然做了太子，你的父亲也是大夏的皇帝，但你们父子二人并无实权！大夏真正的皇帝，还是顾城，是也不是？”

　　轩辕葛兰冷了脸，仰头闷了口酒，道，“你想说什么？”

　　“很简单，我们匈奴的敌人，也是顾城，而姜国的敌人，也是顾城，所以我们都是朋友！”，安帕图笑答，一旁沧明月附和，“殿下，别动怒，先让安帕图将话说完！”

　　轩辕葛兰点点头，示意安帕图继续说下去。

　　安帕图笑笑，才又道，“既然我们三方都想顾城死，我匈奴便趁着这次出使大夏，替殿下了结此人！”

　　“哈哈！”，轩辕葛兰摇头好笑，“此事若那么简单，我早就做了，沧明月，你说是也不是？”

　　沧明月羞惭点点头，向那安帕图狠声道，“这些年我们谋划了多次刺杀，但顾城以及顾府守备十分森严，根本难以下手，你们匈奴人进了长安，广受注意和监视，你又如何下手？”

　　安帕图神秘一笑，低低向两人一番细说，二人闻言惊愕却连连点头。

　　这厢议定，轩辕葛兰心情大好，笑问安帕图，“若此事真能成，你想要什么奖赏？”

　　“殿下果然聪慧，不错，我此番来，的确有所图！”

　　“直说无妨！”，轩辕葛兰笑问。

　　安帕图道，“我王初定草原，因草原百姓饱受战乱，我王仁慈，决心与你大夏修好，特命我此番前来求亲，以加深两国的信任，求得和平共处！”

　　“求亲？”，轩辕葛兰好笑，“又是这老一套，不过是你们草原稳住我大夏惯用的伎俩！”

　　安帕图大笑，道，“殿下坦率，那我也直说了，贵国的百姓和朝廷，不也同样需要和平？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的上当？”

　　轩辕葛兰想想，不由点头，虽然他在国内绞尽脑汁登上皇位，但不管谁做皇帝，打仗都是件头疼的事，和平的天下，被百姓歌颂赞扬，是谁都想要的。

　　况且先皇帝倒是大刀阔斧，全身心决定举全国之力绞杀匈奴，可结果，打了一辈子仗，被赶走的匈奴人又悄悄聚拢，又形成了势力，这帮人是杀不尽斩不绝的，只能边打边共存，保持眼下这动态的平衡，而这平衡，有时候需要联姻来加固。

　　安帕图看出他的不拒绝，暗暗大喜，道，“殿下，我只请你在此次我等求亲之事上，能支持我等便可！”

　　“如此十分容易！”，轩辕葛兰笑道，“不知你们在我大夏，可有属意的女人？”

　　“我王听闻，你们皇城还有个未嫁的七公主？”，安帕图试探问。

　　轩辕葛兰听罢，哈哈大笑，“你们看上她了？有趣有趣！”

　　“怎么了？”，安帕图疑惑。

　　沧明月一旁解释，“七公主与顾城之子有婚约，不可能嫁给你们大王！”

　　“不是不是”，轩辕葛兰摇头好笑，“这两人婚约已经解除了！”

　　“真的？”，安帕图大喜，“那我等就真无阻碍？”

　　“没错，这个落魄的公主，还怕白送给你们你们不要呢！”，轩辕葛兰摇头好笑，与安帕图碰了碰杯，笑道，“你们大王什么眼光，匈奴人品味果然不同凡响！”

　　安帕图尴尬笑着碰了碰杯。这厢又细细议了一番，轩辕葛兰便告辞先行离去。

　　拉门关闭，沧明月举杯起身，婀娜扑进安帕图的怀中，冷笑伸指摸摸他的胡须，道，“虽我一力帮你如愿以偿娶的美人归，表哥，你可别忘了奴家的好呢！”

　　“你放心，此番若顺利得以回到草原，你要的骏马粮草，本王绝对给你！”，安帕图捏捏她脸颊，大笑一声顺势将她压在身下。

　　且说第二日朝堂，正在议事，果真有匈奴使团要面见皇帝的请求传来进来，皇帝看了大喜，“这是被朕的威名给吓倒了，这就来求和投降了！快招，快招！”

　　一会儿，安帕图敕令其余二三十人都在外城候着，领着二三人带着礼物来到了朝堂。

　　众人见他精神抖擞，面貌十分英俊，而跟着匈奴人却十分高大彪悍，不禁啧啧称奇。

　　这厢安帕图上前恭敬送上礼物，皇帝看了大喜，笑呵呵问他，“你，来求和的？”

　　“正是！”，安帕图拱手，“我王命我等前来，求取贵国一个公主，稳固我两国情谊！”

　　“这，这这当然好，不过，朕的几个女儿都出嫁了，还有几个才几岁，不能嫁给你们匈奴！”，皇帝皱眉踌躇。

　　朝臣也议论纷纷。

　　“这是好事啊，和平啊，不用打仗拉！”

　　“是啊，再歇个几年，就算他们打来咱们也不怕！”

　　“不错不错，机会很珍贵，要抓住！”

　　“可嫁哪个公主呢？”

　　“哎呦，谁给他们真正的公主，当日是随便找个宫女给封个公主名号，嫁给他们而已！”

　　“也是，皇族公主怎么舍得被远嫁！”

　　顾城听着微微颔首，他也深为赞成此刻通过联姻来求取短暂的和平，如此新招的二十万兵便有充足时间训练成熟起来。

　　对面轩辕葛兰看到顾城似并不反对，便上前一步，向皇帝道，“父皇，我倒想起咱们皇宫还有个未出嫁的公主！”

　　“是谁？”，皇帝急问。

　　轩辕葛兰淡淡一笑，道，“七公主轩辕芳！”

　　话音刚落，众皆哗然。

　　“这怎么可以？七公主可是先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啊！”

　　“可她已经是个二婚了！”

　　“是啊，留在皇宫也难嫁好人家，还不如去匈奴做个王妃！”

　　“不错，对她来说，也算好归宿！”

　　见群臣纷纷附和，轩辕葛兰拱手恭敬询问顾城，“大司马以为如何？”

　　顾城此刻有些犹豫，遥遥看一眼远处顾青，顾青沉着脸，不发一言，暗暗苦叹，这两个孩子真是缘分已尽，可我若真把七公主嫁给匈奴，又怎么对得起先帝？因为顾青，我已经是很对不住他了。

　　“大司马？”，轩辕葛兰催促。

　　顾城微微颔首，回身向皇帝道，“陛下，七公主个性有些任性刁蛮，只怕嫁过去冲撞匈奴王，反于我国不利，还是请令择他人！”

　　皇帝闻言，不禁点头，众官闻言也甚以为然，七公主的刁蛮，众所周知，只怕她过去，的确反而会坏事。

　　轩辕葛兰见众人又一窝蜂的同意顾城，也不好再坚持，拱拱手退到一边。

　　但那安帕图却站不住了，上前朗声笑了两声，向顾城道，“大司马错了，我草原上女子各个性格火烈，我匈奴男子，也最爱这样的女子，七公主个性，正和我王心意，若贵国肯割爱将其婚配，我王愿与你国签下十年和平的婚盟！决不食言！”

　　这个承诺诱惑力极大，众官又一次有些犹豫，齐齐看向顾城。

　　顾城却有了些疑心，将其细细看了看，见他气势不凡，说话掷地有声，倒确实是个伶牙俐齿的使臣，但他心意已决，拱拱手回道，“我国还有许多公主，可与你王婚配，使臣切勿执迷，误了两国大事！”

　　安帕图见他如此坚持，也不敢再多言，只怕露出非要得到七公主的意图，惹得他起疑，便拱拱手笑而不语了。

　　皇帝摆摆手，道，“不急不急，明日让人带你好好在长安溜达溜达，看上哪一个带回去便是，若是看上两个，三个哪怕是十个，朕都送给你！”

　　身为皇帝，如此言行无状，真是让人耻笑。众臣也不免脸上无光。

　　轩辕葛兰看着，不禁心中冷笑，他父皇虽是个空架子，可毕竟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可他却是个太子，什么都决定不了。

　　看来，父皇老了，我也给让他享受了几天做皇帝的好日子，算是孝顺了。

　　这厢散了朝，顾青泱泱走在最后，匈奴使臣安帕图从他身边走过时，冷眼看了看，嘴角挂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