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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杀戮 ...


  •   李灵儿迅速跳下床,打开门,自家院子里此刻还是一片寂静。

      她急忙跑到胳隔壁母亲房门前,啪啪啪敲门,黑暗里在床上发呆的女人,终于被她撞门的重击声惊醒。

      “娘,快跑!”,李灵儿跑进去拉拽母亲的手,急急向屋外走。

      “你这疯丫头,大半夜的怎么了?”,母亲踉跄着被拉着出了门,看到院门外远处蔓延而起的火光,惊得呆在当地,远处,隐隐传来嘶喊之声。

      “来,来强盗了,匈奴人来了?”,女人颤抖着身子,哆嗦着呢喃着。

      这厢院里客房的年轻人和那大汉也早被李灵儿刚刚撞门声吵醒,出了门,都看到院门外越来越逼近的火光,隐隐传来的厮杀哭救之声,听得各个形容变色。

      火光照耀着年轻人神色剧烈变化,他眼中几分恨意,紧握拳头,他回身一声低喝,“莫言,速去驾马!”

      汉子得令,急忙跑到院门口,刚打开门,迎面两柄弯刀朝他劈刺过来,眼看要劈到他胸口,莫言不闪不躲,一声爆喝,双掌同时劈出,竟生生打在那两弯刀的刀面之上,持倒之人被撞出一丈开外。

      莫言怒喝,上前一步,将震的身子发麻的两持刀之人像拎小鸡一样,捏起他们的脖子,左右手各一个,似乎手腕轻轻一用力,就能将他们捏断。战战兢兢跑到院门口的母女看到此等神力,惊愕暂时替代了惊惧。

      ”莫言,留活口!“,年轻人急切出手阻止,莫言听言,手一松,那两人就如西瓜落地一样掉在地上,摔得歪七八扭。

      ”你们是什么人?“,年轻人站在月下,欣然长立,冷声质问。

      李灵儿看清那倒地两人,各自身着一样的黑色夜行衣,也戴着面罩看不清脸,但看身形是男人无疑,那两人互望一眼,似在打手势。跟着一人突然窜起,持刀凶狠朝年轻人劈来,却被莫言挡着哪里近的了身,只听得喷一声,那人身子被莫言胳膊挡住,反甩了出去,撞在院门口一棵大树上,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这功夫,另一人却迅速起身远遁在黑夜之中。

      “他应该是去叫人了!“,年轻人狠声一句,回头喝令莫言,“快上马!”

      “把我们也带上!”,李灵儿从刚刚血腥的画面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抓住年轻人的袖袍,急切求问,这会儿子生死关头可得赶紧搭便车。

      年轻人回身,看着李灵儿的眼神淡漠,“跟着我,你们会更危险!”

      “见死不救,你还是个男人吗!”,李灵儿怒起。

      年轻人却不再理她,甩开袖袍,跃马而上,那厢莫言也上了另一匹马,二人拉起缰绳,就要策马离去。

      “你不能走!”,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拦在年轻人马前,哀求,“好心公子,求你把我女儿带走,她还年轻,不能死在这里,那些匈奴人不是人啊!”

      她哭求,不住的跪地磕头,李灵儿猝不及防在这危急关头,母亲会这样顾着自己,不由心血滚烫,鼻子发酸,眼眶顿时红了,她急忙拉扯女人,女人却不起,依旧不住的对年轻人叩首。

      年轻人勒马,低头看着凄惶的母亲,撞上李灵儿瞪来愤恨的眼神,眉间犹豫,终于还是伸手,“扶你母亲上我的马,你自去与莫言一匹!”

      李灵儿恍似听错了,女人反应过来,急忙拉扯着她到年轻人马前,“公子,你带我女儿快逃命去,我走不了,不能连累你们!”

      “娘,你说什么?你快上马!”,李灵儿愕然,抹了一把早已滚烫而下的泪珠,回身把母亲推向年轻人的黑马。

      “灵儿,你别犯傻,你身子轻,这马能沉得住你们两个,娘不行,娘跑不了了,你要好好活命!“,女人强横着拉扯着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递给马背上年轻人伸着的手,“公子,拜托你了!”,她殷切看向他。

      年轻人焦虑着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回头看到她坚毅眼神,握着递来李灵儿冰凉的手,他一愣,重重点头,手腕发力,李灵儿被带上马,坐在他前面。

      “你快放我下来!”,李灵儿挣扎,低头去拉拽母亲的手,年轻人不由分说,一声轻喝,马蹄飞起,向前路冲去。

      “灵儿,你亲生爹爹在长安,他叫秦士章,你去找他!”,母亲凄厉的喊声传来,淹没在火光里。

      白马冲出院门,左右两道狭长的村道,此刻已黑压压各过来一堆人马,各个手执弯刀,黑面遮面,朝着白马厮杀过来。

      这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凶狠的刀光,李灵儿从未见过,只震的心神俱裂,脑子昏昏张张,身子也无力,年轻人单臂紧紧环绕着她腰间,一手策马朝左侧人马冲撞而去。

      莫言驾马奋勇在前,不知何时,他左右手已各抢了两把弯刀,一路犹如凶神恶煞,砍瓜切菜般杀戮而过,尸体一个个倒下,年轻人咬紧牙关,也白了脸,似乎也从未经历如此修罗场般血腥残杀。

      恐惧,从没有过的恐惧,李灵儿的思维彻底散乱,偶尔聚拢点,想起身后被丢弃的母亲,看看眼前不断扬起的血光,她痛苦,无助的只能望着。

      莫言带路,终于闯出一条血路,两马三人出了村口,一路南下而去。回头再望一眼,整个村子犹如世界末日,陷入一片火光。

      泪水,鼻涕,已分不清彼此。

      骏马飞腾,跑到天亮,入了敦煌城门。

      敦煌城原本不过一个临时的军事据点,为了抵御提防沙漠以北的匈奴人,这里常年驻守了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和平年岁里,军人们在这里开垦拓土建城,渐渐吸引了各国商客,不到六七年,已初具城市的规模。

      街道横平竖直,十分宽阔,沿街各种商铺林立,街上更是人来人往,一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街边的一处茶馆外,拴着一匹黑色骏马,茶棚下,一个年轻公子正缓缓喝着茶,他虽然换了件白色衣袍,但额间断续的几根细发,还是看出昨夜他经历的狼狈。

      街头,队列齐整跑过来一队人马,当首一个高大雄壮一脸虬髯的汉子,正是莫言,与他并肩策马之人,身着黑色军袍是个方脸威武的中年将军模样人,率百余人军马浩浩荡荡径直到了茶馆。

      流动的人群已经被暂时隔离到街道两侧,茶馆里喝茶的众人见军队过来,早已吓得躲之不及,只有年轻人依旧淡淡坐在茶桌前。

      马背上的将军看到年轻人的背影,不禁恻然,急忙勒马落地,几步上前,朝着男子跪拜在地,”敦煌城令狄傲拜见皇世子!“

      年轻人放下茶盏,起身将他扶起,淡淡笑道,”狄将军,六年不见,轩辕昊又来请将军保命了!“

      狄傲神情一震,旋即对轩辕昊又是一拜,”世子放心,只要有末将在,誓死送世子还朝!“

      轩辕昊眼神沉沉,看不清悲喜,他遥望着天际的南方,许久不再言语。

      敦煌城外官道上,李灵儿正带着一队军士急匆匆赶回星盘村。

      逃命了一个晚上,终于到了敦煌城,连夜敲了军衙门口告状的钟鼓,守衙的小将疑惑并未接到近日有匈奴人在边境逗留的信报,不信星盘村被屠的信息,但禁不住李灵儿哭求,才派了十人的队伍跟着她去看一眼。

      李灵儿转身离开轩辕昊时,冷着脸没说句感激的话,轩辕昊也未做挽留,各自便像陌生人一样,各自走各自的路。

      她此刻顾不得分析她对这个年轻人是恨,还是感激,她只想赶紧看到母亲,哪怕是——她不敢再想了,她上了一个士兵的马背,一上午的跋涉终于遥望到祁连山脚下的那片野草地。

      野草在日光下依旧熠熠生辉的生长着,远处的星盘村,却已一片灰烬,随行的士兵门惊愕的各个变了脸色,李灵儿率先一步风一般的跑回村子。

      每个院子,没有一处完好,到处被烧的黑焦疮痍,尸横遍野,空气弥漫着浓重血腥,路过邢刚的家,李灵儿迟疑了脚步,她希冀的四处张望了下,看到一根梁柱下,邢刚妹妹的尸体,旁边一处倒塌的土墙下,露着几块衣角。

      李灵儿浑身颤抖着,梗咽着,昨夜那个热切的少年,是埋在那里吗?

      她不敢再想,也没勇气去看个究竟,她颤颤巍巍,终于挪步到自家院落前,门口的胡杨树已被烧焦,凄惶着焦黑色的枯枝依旧立在那里,正前的茅草屋烧没了屋顶只剩四边半截的土墙,残破的支撑着,院子里,厨房,狼藉一片,。

      母亲直挺挺躺在院子的正中央,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弯刀,鲜血已经凝固,几只苍蝇在她身上转悠。

      “娘——“,她凄惶,却叫不出声,瘫软跪倒在她面前,泪如雨下。

      她费力的摇晃她的身体,探知她的鼻息,母亲已毫无声息,面色苍白直面着天空,神情却似得到了安详。

      李灵儿跪坐在母亲的尸体旁直至晚上,前来搜寻的军士将她拉起,众士兵将村里人的尸体都聚拢在一起,火把燃起,空气中弥漫起死亡的气息,火光噼里啪啦,袅袅的青烟随风直上,飘散在空中再也没了踪迹。

      收拾完残局,士兵们拉着些没了主人四处乱窜的驴马,还有李灵儿家中的那头猪,他们有人在商议一会儿回城如何处理这头猪,是炖了,还是炸了?

      他们讨论的热闹,全然不顾空气中还弥漫着尸体的焦臭味,全然不顾刚刚死去的人,都曾是年年岁岁给他们兢兢业业纳贡的同胞。

      他们似乎终于商议定了这头猪的命运,要回敦煌城去,终于有人还想起,这个村子里,还残留着一个姑娘,此刻她目无表情的跪在一片灰烬前,回头冷冷看着他们的讨论,彷佛她的灵魂已经随灰烬湮灭。

      一人有些尴尬,上前询问李灵儿的打算去处,李灵儿跪在地上,漠然看着他,闷闷的摇头。

      我该去哪儿?我哪儿也不想去了,我只想回家,可我怎么才能回去?她从未像现在一样清晰的意识到,母亲在她心里,是这样的重要,没有了母亲,去到哪里都没有了意义和希望,她垂首,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绝望的哭泣,不住的落泪。

      面对这个孤女,士兵们又是一番商议,没有刚刚讨论猪的麻烦和争执,很快大家达成一致,若是带她回敦煌,满是男人的军队里,谁能养她?谁又有多余的口粮?

      他们对着李灵儿一番叮嘱,让她还是想办法自去寻亲后,上马离去了。

      暮色渐起,断壁残垣的村子里,只有孤孤单单女孩的身影,跪伏在地,祈求上苍的怜悯,带她回到昨天,她恨,母亲昨晚提出要一起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她尽早离开?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横祸?匈奴人,我要杀了你们,杀死你们!

      她的悔恨与仇恨充满了胸腔,她脑袋贴在冰冷的土地上,绝望的不住落泪。

      ”灵儿,你没死,啊我的乖女儿,你没死!“,一个叫喊乍起。

      李灵儿惊骇抬头,擦了擦眼泪望去,一处破败的残垣里,那个被称作‘父亲’的李德福像鬼一样钻出来,兴冲冲朝她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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