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十八章 是非对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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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见过李莫愁作画以后，黄蓉对她比以往更亲近了几分，跟她吐露一些心事的时候，也不像开始那样对郭靖绝口不提了。
李莫愁听她讲述了这数月来发生的事情，虽然具体情由与原著中不尽相同，但给人的感触，不外乎“阴差阳错、误会重重”几个字。
没有杀师大仇横亘在中间，并且黄蓉还助他报了杀父之仇，两个人居然仍是走到了这个地步，可谓天意弄人。
最主要的根结还是郭靖和华筝早年订下的婚约，李莫愁踱步思索着，这个并不难解决，只要华筝一死，郭靖自然失去了首鼠两端的余地。
凭李莫愁的手段，让华筝意外身故是轻而易举的事。她甚至无需亲自动手，蒙古四处征伐，掳掠的奴隶无数，难免有几个刺客混入其中，稍微给他们制造一下机会，便能让身为蒙古公主的华筝顺顺当当地死于非命。到时候刺客当场自尽，以郭靖那愚钝的性子，除非抓到确切的证据，否则怎么肯去怀疑黄蓉？
此事唯一的破绽在于郭靖身边的人。不过江南六怪纵使有所猜疑，多半也会选择隐下，免得徒弟为难伤心。黄蓉和黄药师想必瞧得明明白白，但这辈子都不会跟郭靖提一个字。只有洪七公爱管闲事，嫉恶如仇，或许会拿这件事质问黄蓉，然而事情虽是因她而起，却非她授意所为，洪七公知道了又能如何？
李莫愁正盘算着各方反应，忽地一念警醒，这是郭靖和黄蓉之间的事啊，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若真想杀华筝，一剑便将她杀了，哪里会顾忌任何人？
莫非是陷入红尘太深了么？此念一生，心中遽然清明，反思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知是黄蓉待自己太过亲近，以致自己亦受到了些微的影响。
该烦恼困扰的是黄蓉啊，我何必为此操心？李莫愁哂然一笑，黄蓉在她心里留下的浅淡影子，顿时如骄阳照耀下的一层薄雪，顷刻间消融得了无痕迹。
拂去了心头的尘埃，再去看待整件事情，她便发现华筝和黄蓉都属无辜，之所以出现如今这个纠结的局面，完全是郭靖行事不当造成的恶果。
他既答应了和华筝的婚约，却又不当一回事，直到被拖雷以言语相激，才执意要遵守诺言。他明明有多次机会可以对黄蓉言明早有婚约，却瞻前顾后，不去思考解决方法，而是有一日算一日地拖下去。
李莫愁轻叹一口气，都说郭靖傻，其实他哪里傻了？他本能地趋利避害，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又舍不得和黄蓉在一起的快活，又要当个守信重诺的男子汉，贪心地想要两全其美，偏偏还没那份本事。等到二者必须择一的时候，他又充起气概来了，“甘愿自己受苦，不肯半点负人”，他所指的受苦，是他不能跟黄蓉在一起，自己心里难过，但他可有想过黄蓉的心情？
李莫愁走到窗边，望着楼前波光粼粼的池水，和池畔随风微摆的青青柳丝，将这些令人不快的无关之事后从脑海中滤去。
或许是有人陪伴的缘故，黄蓉没像原著里那样万念俱灰，一心想回桃花岛。她继续在韶园住着，不提归家，李莫愁也任由她，只是相处之时，恢复了置身事外的淡然。
这一日春雨潇潇，从清晨一直下到午后，韶园一角的清荷轩里，李莫愁闲倚在罗汉榻上，捧着一卷道书慢慢品读。
清荷轩是三间面水而开的凉轩，门前便是种满睡莲的芙蓉浦。此刻春池水涨，雨声沥沥，滴碎荷声，从敞开的窗户向外望去，细密的雨丝如织轻纱，濛濛地笼罩了整个荷塘。
忽然，她若有所觉地抬起目光，穿透朦胧的雨帘，仿佛越过重重楼台林苑的遮挡，落到了园外的树林前方。
郭靖一行七人牵着两匹马已经围绕这片林子转悠半天了。每次走进去没几步，就会莫名其妙地返回原地，无论从那个方向进入，兜兜转转，总是在林子的边缘徘徊。
郭靖有过在桃花岛迷路的经历，多次尝试无果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道：“大师父、二师父，林子里有阵法，咱们不识道路，进不去的。”
江南六怪亦听郭靖说起过桃花岛的古怪，纷纷恍然，朱聪道：“此地主人怕是不欢迎访客，靖儿，你运起内力，叫一叫门。”
郭靖依言行事，高声喊了几遍，不久果然有人从树林里出来，那是一个面目平凡呆板的侍女，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到近前，道：“各位来此有何贵干？”她说话慢吞吞的，咬字很是清晰。
郭靖忙道：“黄蓉黄姑娘在贵府上吗？”
那侍女对郭靖的话仿若未闻，重复道：“各位来此有何贵干？”
朱聪上前一步，朗声道：“江南七怪携弟子郭靖冒昧来访，求教黄蓉黄姑娘的下落，若是贵主人肯拨冗一见，不胜感激。”
那侍女点了点头，道：“我去回禀主人。”
黄蓉正在清荷轩斜对面的远香亭里画画。她笔下描绘着荷花，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郭靖英气勃勃的样子，一时有些心烦意乱地掷了笔。李莫愁在廊下静静看了一会儿，走进亭中，把郭靖到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黄蓉听说郭靖来找自己，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冷冷道：“他来干什么？”
李莫愁当作没看到她的口是心非，问道：“你肯不肯见他？”
黄蓉回想起数月前自己一个人伤心欲绝地离开大漠，路上生了病，孤苦无依时的景状，恨恨道：“不见！他自去做他的驸马爷，干吗还来理会我这个穷丫头？”
李莫愁也不介意她这话里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气话，吩咐侍女照直将黄蓉的意思转告给郭靖等人。
树林外，在细雨中等候了许久的众人终于看到传话的侍女再次出现，她徐徐地走过来，道：“主人说，黄姑娘不愿意见你们，诸位请回罢。”
得知黄蓉真的在这里，郭靖不禁心情激荡，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反复道：“蓉儿她怎会不见我？”
江南六怪看着徒儿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是暗暗摇头，见那侍女一言一行严格奉令，知道恳求也必无果，韩小莹拉住郭靖的手，道：“靖儿，咱们回去从长计议。”
郭靖木呆呆地随着几位师父往外走，宛如回到了半个月前，那时他刚安葬了母亲，只觉天地茫茫，不知该往何处去，想到恩师和黄蓉，于是一路南下。他沿途打听黄蓉的踪迹，先是到了六位师父家中，因江南六怪在嘉兴本地人脉深厚，黄蓉居住于韶园的这几个月里又并非足不出户，是以稍一查访，很快就寻上了门来。
他只道黄蓉见了他必会欢喜，哪知对方竟闭门不纳，内心深处，实感惶恐。
下午时分，连绵不绝的小雨渐渐停了。雨后的空气清新至极，李莫愁遂命人把晚饭摆在了丁香庭的院子中。这处院落的地面由白石铺成，雨一停，没过多久就干了。
或许是刚打发走了郭靖的关系，黄蓉显得有些神思不属，不过做的菜还是和平时一样好吃，尤其是一碗蘑菇炖鸡，特别下饭。李莫愁不觉得有什么，黄蓉自己心里却清楚，这几道菜都是郭靖爱吃的。
天空一点点转为深蓝，凉风习习，花香盈送，李莫愁和黄蓉对坐在茶桌边，一边饮茶，一边欣赏西天的晚霞。
黄蓉忽然道：“莫愁姊姊，若是靖哥哥仍要跟我好，我该不该原谅他？”
李莫愁神容平静，道：“不是该与不该，而是想与不想。你若仍想跟他在一起，自然会原谅他。”
黄蓉幽幽叹息一声，道：“可我真怕什么华筝妹子一来，靖哥哥就又把我抛下啦。”
李莫愁不再言语，金庸笔下的女主角总是用情太深，太为男人着想，她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性格，而更欣赏像白发魔女那样的人物。同样是少年情侣因事闹翻，白发魔女一怒之下远走天山，终生再未与卓一航相见。卓一航为求她原谅，在雪山之上守候数十年，至死也没能等到优昙花开，直到若干年后，才有他的弟子奉了师父遗命，携着优昙仙花，三步一叩地登上了天山南高峰。那一日正是白发魔女的百岁生辰，两人年少分手，半生不见，彼此却是从未忘情。
黄蓉对郭靖显然是下不了这种狠心的，她思量了几日，终归去见了郭靖一面，回来便和李莫愁辞行。
黄蓉的去留，李莫愁自是浑不在意，不过看她神采飞扬地说着要跟郭靖一起回桃花岛，心里暗暗对黄药师表示一下同情。
估计黄药师在桃花岛是待不久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十八章 是非对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