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总和我对着干》素笔卿琼

9、第九章 夫妻至亲疏

　　羿皇现在心情烦躁至极。
　　原本从皇后那里知道，何霁并未留下，心中已是非常不满。如今还有两个肱骨大臣在他面前吵，吵得他脑仁直疼！
　　“陛下，您可要给我做主啊！其昌可是我唯一的亲孙，您从小看大的外甥啊。”姑臧侯冯樊世，跪在羿皇面前，明明是一个已经头发发白的彪壮大汉，此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苏相却……直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陛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冯其昌自恃皇亲国戚，恣意妄为，不仅酗酒行凶，还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如果不惩罚，难以服民众！”苏峻亦跪在羿皇面前，沉着脸义正言辞道。
　　“你胡说！陛下，其昌自小在您身边长大，您怎么会不知道他？他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苏峻冷道：“哼，有没有做本官证据条条，姑臧侯不信，本官可以上呈陛下！”
　　冯樊世跃地而起，指着苏峻大喊：“陛下，分明是苏相恶意陷害！”他大眼一瞪：“您可要为我冯家做主！不然太后娘娘在九泉之下都不安！”
　　羿皇手掌越握越紧，大喝：“够了！”
　　终于，在他怒斥之中，面前二人终于停止争吵。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舅父，其昌所作所为，丞相早与朕说道，只是朕每每纵容，几次都压了下来。”看着姑臧猴又欲说话，他连忙摆手，“此次其昌做得太过分了，是朕要丞相小惩大诫。只是，丞相你真的……”
　　苏峻神色冷峻道：“盛世治国用礼，乱世治世用法！如果再次放任冯其昌之流跋扈不杀，朝纲便无法整肃。微臣一心为陛下铲奸除暴，安定治安，若说微臣残忍，微臣不敢接受。”
　　羿皇揉了揉生疼的额头，命令道：“你们先回去，朕自有论断。”
　　两仪殿里，终于安静下来。廖詹事见状，上前一步，轻声说道：“陛下，要传膳吗？”
　　扶额的羿皇抬起头来，看向门外四合的暮色，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了。然而糟糕的情绪，令他没有任何胃口，他站起身来，疲惫道：“去皇后那里。”

　　未央宫，椒房殿。
　　羿后正在用着比以往更迟的晚膳，四菜一汤，清粥小菜，十分寡淡，甚至简陋。
　　没想到羿皇大步流星地来了，也没使人通报。
　　羿后连忙起身，温柔问道：“陛下怎么来了，用膳了吗？”
　　羿皇大咧咧地在原先羿后所坐之处坐了，道：“没什么胃口，朕在皇后这里用些。”
　　羿后扫了扫简陋的晚膳，皱眉道：“这些是臣妾自己煮的小膳，恐怕太清淡了，臣妾让御膳房再做些？”
　　“不用，朕看着正好。”
　　羿后含情脉脉，“那臣妾再添副筷子？”
　　羿皇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拿起羿后所用碗筷，就着吃了起来。
　　羿后挥退宫人，入坐羿皇身旁，看着他大口大口就餐，眼中的温柔要滴出水来，任谁看了，也说帝后情深。
　　“陛下，臣妾听闻舅父和丞相吵起了，是吗？”
　　羿皇顿了顿，继续用膳，只是口气变得十分不耐烦：“是啊，说起来朕便一脸头疼。”
　　羿后闻言，温情蜜意地开解道：“舅父其人便是如此，但丞相一向明理，或许明日就停了，您不要为这些小事伤了身体。”
　　“哼，小事？恐怕这事没完了。你是不知道，其昌被丞相以罪处死了！”羿皇越说越食不下咽，所幸扔了筷子不吃了。
　　“啊？！其昌……”因为吃惊，羿后险些控制不住尖叫。
　　羿皇烦躁道，“就是你们太宠溺他了，如今你看这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羿后突然跪下，“陛下，臣妾知道您有所疑虑，然丞相确是太过，今日他能先斩后奏杀其昌，明天就能在我皇族身上动手！其昌虽有小罪，但罪不至死，恳请陛下为其昌做主！”
　　羿皇眸色变冷：“你也要我惩罚丞相？”
　　羿后见状，焦急道：“陛下，其昌是冯家三代单传，丞相杀了他，等于断了冯家嫡脉！母后最是看重冯家，如不给冯家说法，恐怕母后泉下难安啊！”
　　羿皇一下子掀了案桌，“哐当”一声，饭菜散落一地，震怒道：“竟然连你都在威胁我！冯家，冯家！母后眼中是冯家，你眼中也是冯家！”
　　“陛下……”
　　“丞相为朕带来的是清明政治，冯家带来什么？是麻烦！源源不断的麻烦！”羿皇拂袖，“果真是妇人之见！”不知道他在说皇后，还是影射已故的太后。
　　羿后红了眼眶，然而还是忍着眼泪诚恳道：“陛下，冯家手握数万征西军，臣妾所言，是为陛下计啊。”
　　羿皇已被一肚子的郁闷冲昏了头脑，原本他以为皇后是能理解他的，故而才想来皇后这里。在他看来，时不时作为一个定时炸弹并总仗着点情意威胁他的冯家，重要性真比不上忠心耿耿的丞相。何况，自刺杀事件开始，他的心中已经对冯家埋下了一丝怀疑。
　　是的，身处风暴中心的羿皇，收到一条隐线，刺客正和冯家旁系有染。而被斩杀的万家也是与冯家，和皇后太子交好。
　　当时他不愿意往深处想，毕竟冯家是他舅家，皇后是他举案齐眉了二十几年的妻，太子是他最满意花了最多心思的儿子，故而他匆匆结了案，并抹了所有的明线暗线。
　　又或许，他心中早就有了怀疑。也是，当太子越大，他发觉越来越多人向太子靠近。太子很优秀，深得他臣子的喜爱，原本这是他的期望，然而等真正如此，他却觉得难以接受，甚至害怕。
　　他数年前发觉冯家与太子靠得太密，便有意无意地旁置了冯家，对太子也有所保留。因而近年来，他转而宠爱对他没有半点威胁的八皇子。如今看来，他付出的一点真心真就成了冯家和太子的肉中刺！
　　羿皇冷笑：“是为朕计，还是为太子计？”
　　羿后错愕，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一时幽怨难耐：“陛下，你我夫妻结发二十年，臣妾何事不是以您为天，您要纳谁，您要宠谁，臣妾可有说甚？臣妾兢兢业业为您管理后宫，为您排忧解难，到头来，您竟怀疑臣妾？是，太子是臣妾唯一的儿子，却不是您唯一的儿子，臣妾自然紧要他，可是这么多年来，臣妾有向陛下为太子讨过一句好吗？！”
　　“呵，明着没有，谁知道暗地有没有。”羿皇说出口，才觉失口，他想收回话，又觉没面子，所幸转了话题，却因愤怒与尴尬越发口不择言：“你说事事为了朕？何霁果然不是你刻意放走，她能走出后宫？”
　　“陛下！”羿后伤心到极致，心中亦是愤愤难平。她没有想到，陛下对她与太子的成见已是如此之深。以前有人对她说，羿皇心思变了，她只是一笑了之，如今看来，果真无风不起浪。
　　椒房殿内因帝后，气氛变得诡谲。椒房殿外，廖詹事急地满头汗。里面那么大动静，他怎么不晓得现在打搅无疑死路，可是此事却是性命攸关，不得不报！
　　廖詹事一狠心，冲着里面大声喊道：“陛下，急报！丞相被人打伤，现在生死不明！”附着殿门听了听，似乎没有动静，他还想再喊，殿门一下子从内打开，赫然看见羿皇从殿内走了出来。
　　“陛下！”廖詹事见状，跪着急道：“丞相如今生死不明！”
　　羿皇看着满地的宫人，又侧身看了看殿内，咬牙道：“还不赶紧摆驾！丞相出了事，你们谁也逃不了！！”
　　羿皇乘坐步撵，与廖公公急匆匆离开，留下一地仓皇无措的宫人。

　　这边羿皇焦头烂额，那边何霁因羿皇无暇他顾，轻松离了宫。
　　四方馆内，何霁与安王、曹陆光一起用过晚膳后，与丹青回到书房。
　　一至书房，抱着长剑的丹颜便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兴奋道：“女公，苏峻已经被打伤了！”
　　“嗯。”何霁淡然点头，好似此事胸有成竹，拂袖入席，挑起案桌上一叠公函，“说说当时情形。”
　　“您是不知道，当是时，苏峻快至丞相府，正经过一个稍稍清冷的巷子，冯家二十几号人便冲到马车前，一股儿围堵上去直接责问怼骂，苏峻没有搭理，冯家人二话不说，掀开车帘拉出苏峻，就一阵打啊，那场面极其惨烈极其……”
　　丹青白眼，敲了丹青脑袋，“行了，还说上书了，你就说说我们的人如何。”
　　丹颜撇撇嘴，往何霁移了一步，远离丹青，骚了骚头：“女公，似乎我们的人没有用武之地啊，原本是我们的人，隐藏在冯家人里，时不时煽下情绪。然而，我发觉，冯家人比我想的更加愤懑，根本不用煽动，自己就动手了。”
　　何霁支颐轻笑，眼中一抹悠长的亮光：“不是冯家人，是有人与我们想的一样。”
　　“啊？”丹颜惊问，“是谁啊？竟然和女公想到一处？！”
　　丹青却皱了眉，道：“女公，属下派人去查一查？”
　　何霁点头。
　　丹青又道：“属下有一事不明，按照计划，“冯苏之闹”这第一股风，是在苏峻斩杀冯其昌之后才刮起，如今冯其昌并未被杀，恐怕闹剧闹不大。”
　　何霁摇摇头，才不会说是因羿皇的举动临时改了计划，只是笑得温柔：“冯其昌有没有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冯家、苏峻、羿皇，让所有人知道，冯其昌已经被苏峻就地正法。何况，你不会觉得，这样其后才更有意思吗？”
　　丹青了然地笑了，眼中变得极其深沉，“所以，我将其昌关在顾伯那里了，以顾伯的手段，他这段时间都不能蹦跶了。”
　　丹颜看了看何霁，又看了看丹青，突然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远离这两人，并且为那些即将倒霉的人祝福。
　　丹颜还在庆幸倒霉的人不是自己，便听何霁淡声道：“丹颜，如果你下次想扮作宫女，眼睛也需遮遮，碰上厉害人，一眼能看穿。”
　　看着何霁的哂笑，和丹青锐利的眼眸，丹颜心又一颤，忙打哈哈道：“鲁兄那里似乎要帮忙，我去看看。”说罢，纵身一跃，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又一闪，片刻不见人影。
　　何霁笑颜初收，突然道：“你动用冥人，再查宋绎，尤其查一查石苌对宋绎做过什么。”
　　丹青错愕，冥人是他们藏得最深的线人，一个冥人要秘密培养十年以上，培养完成分散在各国各地，从事者各行各业。他无孔不入，你根本想不到他是线人，毕竟谁也不会怀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突然会摇身一变成为线人。而世间知道他是冥人者，不超过三人，并且冥人一旦曝光，便会转出冥楼，因而数量可想而知，是少之又少。
　　“女公，今日进宫，您碰上宋绎？”
　　“没错”何霁敲了敲案桌，敲止：“而且，他知道了我们去查了他。”
　　丹青思索道：“女公，此人所查资料的确少之又少，如今看来是已经对我们有所防备了。”
　　何霁想起宋绎能够颠倒众生的笑容，提点道：“可避着他，从丽夫人入手。”
　　她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到窗前，青穹黑黢黢一片，只有三五灯火点缀，“或许，此人是我们羿国之行最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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