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总和我对着干》素笔卿琼

36、第三十六章 熙春春尚好

　　“……十二年前，少帝遗存暗卫找到我，将传国玉玺交给我，之后便失去行踪。”
　　“少帝之死，我亦是费解，与我接头的暗卫并不知道缘由……”
　　“……玉玺是我亲自埋在这里，按说并无他人知晓。然六日前，一群黑衣人不请自来，趁夜色破了九宫八卦阵，当时守在此处的只有两个常年在此的守墓人，时机十分凑巧，而且他们似乎对玉玺藏在何处，一清二楚，来得快，撤得更快……”
　　马车晃悠悠地行走在西京城的青砖大道上，在热闹的街道上，并不显眼，只是细看，会觉得在喧嚣处，这一处尤为闲逸。
　　何霁在百将冢呆的时间并不长。晌午时分，她乘坐马车，出现在之前那群娘子起过争执的酒楼前。
　　丹颜停稳马车，靠着车门道：“先生，熙春楼到了。”
　　一动不动低眉沉思了一路的何霁，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丹颜利落翻身下车，打开车门，扶着何霁下车，随口问道：“先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何霁一瞬间收敛所有心思，看着高挂的日头，微微抿唇笑道：“当然是，用膳了。”
　　丹颜哦了一声，想想此时正是午时，填饱肚子是正事。
　　熙春楼虽不是西京最大的酒楼，却是最气派的酒楼。
　　不看金碧辉煌的装潢，就看里面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便知这酒楼不简单。
　　何霁却知道，酒楼背后的主人，是羿国五皇子石涛。石涛在羿国诸皇子中，略显平庸。不，应该说，在羿国太子的衬托下，羿国的诸位皇子除了还尚年幼的八皇子，都显得平庸，而石涛在其他皇子里，是不高不低的一位，这样的人，往往容易被忽略。
　　也的确如此，在羿国朝堂内外，五皇子就如一个隐形人。
　　何霁凝目门楣，微微一笑，生于帝王家之人，何曾会如此简单？
　　她们二人走进熙春楼，里面倒不是金碧辉煌，反而因多书画墨宝显得清贵。可知，自从羿国学汉礼效儒法之后，虽改不了底子里的草原莽气，但充充门面还是没有什么问题。倒是，这五皇子对汉人品味多有研究呢。
　　虽是晌午，这酒楼前堂坐着的人也不多，零星的坐着几个，不是在低声交谈，就是在低头用餐。何霁拾阶而上，跟着小二去了二楼的一间雅间，与前堂的冷清不同，楼上的雅间是各个房门紧闭，可知都是有人的。即使偶尔空置，也早已订了出去。肖锋订得这个雅间，便费了一番功夫。
　　雅间挂着水晶帘栊，一片晶莹透剔，案几上摆着春光烂漫的时花，散发着馥郁的芳香，令人不由心情愉悦，至少何霁现在心情不坏。
　　她以手支颐，跪坐于案旁，一手无意识地逗弄着酒杯，里面半杯的清酒有节奏得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然而手的主人，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思绪却到了千里之外。
　　“辛愈……暗卫……安王……太子……”一连串的关键词，被她一弹指间串联起来，又迅速辐散出去，她觉得她似乎抓住了某种东西。
　　“咚咚咚！”突然，敲门声响起。
　　“女公，是肖锋。”候在一旁的丹颜，侧耳道。
　　何霁回神，点头道：“嗯，让他进来吧。”
　　肖锋大步跨进来，重新掩紧门，走至何霁三尺开外，止步，行礼道：“女公，您让属下查的，已经有了眉目。”
　　何霁看着这个高大冷峻不苟言笑的黑衣男子，点头示意继续。
　　肖锋双手奉上一信笺，道：“果如女公所言，当日去白马寺的那些夫人娘子，的确有人走了下道，属下调查过，走了下道的只有三位，分别是武王嫡女庆安郡主、宜昌候嫡次女和固肃候嫡长女。其中，武王嫡女庆安郡主与宜昌候嫡女是一道走的，固肃候嫡女在落后两人半刻钟不到。这三位嫡女在时间上，都有可能与那名夺走传国玉玺的男子相遇。”
　　玉玺丢失当天，正值不远处的白马寺庙会，大半个西京的夫人娘子的出动，无疑让原本丢失的不明不白的玉玺，犹如大海捞针，一时半刻难以寻到。然而，时不待人，在多方抢夺玉玺的情况下，争分夺秒是取胜关键。
　　何霁思索当日情形，以那名男子在十里坡被杀为结果，尽可能模拟他的逃跑路线，认为那男子能与去往白马寺的夫人娘子相遇，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下道。
　　从西京去往白马寺，有两条路，分别是上道和下道。上道，是大道，宽阔且平坦。下道，是山路，窄小且不平。不过，下道有一个优势，便是路程会短三分之一。
　　一般来说，那些夫人娘子，定是走上道。但如果她们都是走上道，那与那名男子相遇的可能性低至零，因为从混战之地到上道，少说要半个钟，而从上道到十里坡，又需一刻钟，但事实上，从男子携玉玺出逃到被杀，到追杀之人返回，只用了半个钟头。在时间线，便排除了走上道的那些夫人娘子。
　　如果那些夫人娘子没有人走下道，那就只有另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男子情急之下藏在某处或遗落在某地，可能太过隐蔽，所有人都没能找到，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加强寻找。
　　何霁摊开信笺，落目于上，上面写得与肖锋所说无二，只是更详细，连那三位娘子的生平、地位、待遇与交往，都写得一清二楚。
　　她思考片刻，最后在一个名字上敲了两敲，颔首：“我知道了，看来……”
　　还未说完，楼下传来大声的喧闹声，似在争执。
　　“看来今日熙春楼不宜迎客，一日两闹呢。”何霁边起身踱至窗旁，边笑道。
　　因雅间唯一的窗户，是斜对着酒楼大门。微开一条缝隙，便可看见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与金碧辉煌的酒楼大门。
　　透过细缝，她看见，在酒楼门前，有两个身影，一个刚见过一面算是认识，一个虽不认识却知道是谁。
　　何霁负手站在窗旁稍稍看了片刻，抹唇一笑，似自言道：“这二人走到一起，倒省了我许多功夫。”
　　这一次，争执并未持续很久。闹剧散场，何霁转身，指着楼下即将离开的一人，对一旁的肖锋道：“你跟着此人去看看。”
　　“是，女公！”
　　“还有，”何霁敲了敲案桌，又道：“派人去查前朝少帝的暗卫，我想知道少帝的暗卫还有多少人，现藏在何处？”
　　“是！”
　　她吩咐完毕，摆手道，“下去吧。”
　　“女公，属下告退。”肖锋一拜后，后退几步，待到门口，转身离开。
　　何霁倒了一杯茶，懒散地润了润口，凝思片刻，突然，放下杯盏，整了整衣袂，对抱剑站在一旁天马行空的丹颜道：“走吧。”
　　行至楼下，便发觉有一道目光从暗处着来，如影随形，直到出门上了马车。何霁并不在意，她对尤为敏锐的丹颜微微摇了摇头，制止了她的动作。
　　上了马车，丹颜坐于车辕，执着套马的缰绳回头低声道：“女公，藏在暗处的，是刚在门前的那个黄衣人。”
　　何霁笑眸一闪，轻笑道：“嗯，我知道。”
　　见何霁胸有成竹，丹颜不再多虑，转而问道：“那我们现在回府吗？”
　　何霁清润的声音从车内清晰传来：“不急，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后，有人路过悄无声无息地给丹颜递了一张条子。丹颜想也没想，合着条子便呈给了何霁。
　　何霁打开条子，上书：西街戴府，遇竹停赏。
　　何霁一看这八个字，双眸微闪，不由抿唇而笑，而后道：“去西街。”
　　西京城的格局，是北贵南富，而西街位于两地之间，虽比不上北街权贵集聚，也比不上南街富人众多，但此处书生学子犹多，一不留意便出个朝臣，倒是个清贵之所。
　　何霁二人驱车到了西街，只见此街虽也是花团锦簇，但比之北街的繁华热闹，还是少了一份活力，多了一份幽静的书香。
　　马车在街上信信的走了一阵，时不的与一二辆马车擦肩而过，直到一处街角府邸。何霁从车窗抬眼望了望，果然见一片郁郁青青的修竹，由这府前院墙头伸出，随风摇曳，簌簌轻响，清幽可见。
　　再将眉眼放低，还见这府第门前，堵了三二人，其中一人抱手伫立，不言不语，只抬头望竹，一片深情。
　　何霁眯了眯眼，拂袖推门下车，丹颜见状立刻上前搀扶，却也瞥见这人，惊异道：“咦，女公，这不是……”昨日船头那人吗？
　　何霁整了整袖口，悠然而立，颔首笑道：“不错。”道罢，轻步走了上去，耳边是昨日才见的那书童，在与主人家一鬓白老奴争辩，道得分外理直气壮：“我家先生只在前院赏赏竹，又不入后院，家主在不在又何妨？”
　　“不行，不合礼法！”
　　书童翻了一个白眼：“你们羿国人还将礼法放在心头？你们不是‘父死，妻其后母；兄死，尽妻其妻’吗？”
　　何霁挑眉，这书童果然也肖似主人，有些意思。
　　趁着那老奴被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何霁上前怡怡然拜道：“清河郡人何穆如求见五岳先生，还请告之。”
　　与蛮横不讲理的书童相比，何霁彬彬有礼的模样，瞬间赢得老奴的好感，加之他急于摆脱那粗蛮无礼的书童，故他忙平复了心绪，亦恭敬拜道：“郎君稍候，奴进去通报。”
　　何霁道：“多谢！”
　　那老奴狠狠瞪了一眼书童，闪进门内，将门拽紧。
　　书童瞥了瞥嘴，转头看见何霁，惊奇道：“诶呀，你不是昨日那位琴先生吗？”
　　何霁微笑颔首：“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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