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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自从上次大吵之后,雍正倒是来得更多了,虽然每次来的时间不长,但却要么是傍晚吃饭,要么是等我午后睡醒的时分,现在见了他,我照样爱理不理,到最后,竟是懒得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了。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此时,已是雍正元年夏末,酷暑难耐,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晚凉快的时分,我沐浴后,仍然不愿多穿,身上只穿了件改良的真丝睡衣,斜靠在太妃椅上,倚窗乘凉。窗外一轮明月当空挂起,忽然想到《小宝与康熙》中张卫健的那句口头禅,遂信口念来:“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但是我有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弯。”

      语毕,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雍正笑着走了进来,“今夜瞧着心情竟是不错。好久不见你这么开心了。”

      看见是他,我顿时板下脸,转过头,放眼窗外,一声不吭。

      雍正走到我身边,挨着太妃椅边坐了下来,随同我一同赏月,沉吟着缓缓念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时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说到最后,漆黑的双眼定定的看着我,眼中闪耀着扑朔迷离的柔情。

      我赶紧躲开他的眼睛,低头把玩起衣角,可他却不肯罢休,伸手捏过我的下巴,默默道:“虽然你没有惊人的美艳,貌如无盐,可朕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对你沉迷,如此念念不忘?”

      心里大骂,靠,这你问我干嘛,长的丑又不是我的错。你眼睛不好使,脑袋不同常人,为什么钟情于我,这个原因你问我,我问谁?若是苍天能让我重来一次,我真的不愿意与你再有任何的瓜葛。当下,立即撇清,不动声色地别开头,咬紧了嘴唇。

      雍正长手一伸,一把捞过我,拥我入怀,“小若,小若,你真的还不愿意与我说话吗?”顿了顿又说,“朕这皇帝做得好累,朕忙了整整一天,只想来看看你,听你说说话,你知道吗?整个皇宫,窥看天下,能与朕说这体己话的只有你,只有你,你是朕的唯一的朋友、知己、红颜。你曾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我仍默不作声。

      雍正拥着我,默默地看了月亮好一会儿。我呆呆地注视着月亮,忽然记起张宇的那首《都是月亮惹的祸》,遂信口唱来。

      曲毕,雍正反复咀嚼着那句“那样的月色太美丽太朦胧”,低头就要朝我吻过来。我心中大急,想要躲过,可全身被他按得死死的,怎么也动弹不得。

      恰在这时,一个身形利索的黑影疾驰到眼前,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尖刀,对着雍正的后背就要刺下。我眼见情势危机,一把推开雍正,朝尖刀迎面撞了上去。不为救他,不为任何原因,只为—— 解脱!

      接着,胸口一阵刺痛,耳畔传来雍正的惊叫,侍卫的响动声,可我再也不愿睁开眼,沉重地将眼皮慢慢合上,只是觉得好累好累,我真的想歇一歇……

      待到醒来,入目的是春节明媚的笑脸,“小姐,太好了,您终于醒来了。”小妮子兴奋地拍手叫好。

      我无奈地微叹一口气,老天爷,为什么你不收我呢?这红尘真是乏透了,这么个没意思法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味?侧目看了一下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胸口,捂着伤口,扶着春节缓缓坐起身来,“来点吃的吧。”

      春节急忙应了声正要下去,却听见雍正端了药低笑道:“先喝了这药再说。”说着,亲自端过药就着床边坐下,作势就要喂我。我哪里肯依,忙偏头躲过,拿眼睛瞟向春节,雍正无奈,只得将药碗递给春节,嘱咐道:“趁热喂小姐喝了。”

      于是,喝完药,胸中的隐痛稍定。待春节退下后,雍正动情得紧紧拉住我的手认真道:“小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不然,不会为了我挡这一刀……”一边说着,眼中已然有了泪花,显然是动了情,我与他赌气已久,虽然挡刀压根就不是为了他,可此刻却也不想开口解释,只是任凭听他继续道:“我本想接你进宫,好好待你,待得时间长了,也好给你个名分。但……”说到这儿,我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满脑子包,张大了口,却见雍正期待地看着我,我立即闭紧了嘴巴,恼怒地低下眼,决定再不看他。雍正无声无息地合上眼,再睁开,幽幽地看向我:“可是,我知道,你终归是不愿的。你看着亲切可人,骨子里却是同朕一样,桀骜不驯,或许,这就是朕一直喜欢你的原因。朕可以在你面前完全放松下来,想笑就笑,想怒就怒,无须板着圣人君子的面孔。可是慧黠如你,聪敏如你,灵巧如你,这样的你,你让朕如何舍得放手?”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样事物,交到我手上,“这是先帝爷留下来的一块免死金牌。你救了朕一命,朕当然要还,以后,若你有事求朕,朕一定允了你。”

      我眉间一动,接过金牌,立马开口:“我要你放了我。”

      雍正脸色一沉,低低道:“只这一条不准。”

      话一出,气得我立马摔了金牌,捂着伤口掩面哭泣:“这是什么劳什子金牌,我不稀罕,我才不要,我要出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我要自由!”

      雍正咬了咬牙,竟是弯腰将金牌捡起重新递到我手中,半晌,缓缓道:“你收好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瞧你。”说罢,转身出门。

      花落花开,一转眼,已到了秋天。我胸口的伤已结痂好了大半,右手被剪刀戳的伤口也是痊愈。但是,身上的伤口比不上心灵的郁闷,我望着四方院落,宛若一口深深枯井的井口,心中忽然升起沉沉的害怕:“我可会一直被拘禁在此,直到终老么?”一边想着,一边拿出雍正给的那块金牌打量,瞧着是没什么稀奇,但自从那日后,便也一直带到了身边。

      这时,正在把玩金牌,冷不防斜眼瞥见楼下两个侍卫伴随着雍正走了过来,侧耳倾听,只听雍正吩咐其中一名身穿玄衣的男子道:“老九在天牢里说了什么坏话,你只管命人听了给朕一字一句的说来,若是漏了半个字,唯你是问!”

      玄衣男子低首领命退了出去。我听到这儿,已是浑身冰凉,背脊一片冷汗,陡然间记起胤禟的身平,如果按照正史发展,他仅剩下三年的命了。现在听着已是被雍正拘禁入牢,接着便是毒酒赐死。或许,这不正是我所希冀的吗,是他,亲手害死了紫烟,杀了我在此最最最亲的人,当初我杀他不成,此刻,他形同陌路,不久将赴黄泉,这不也正应了十年前的我的那句“你们就等着遭报应”的话吗?可是,想到这儿,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手里死死抓住金牌,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是猛地拒绝再去想,不停地摇起头来。

      这时,雍正已然走到身后,也不顾周围的侍卫婢女,从身后一把搂住了我,温言道:“最近事忙,这才得了功夫来看你,想我了么?”

      自从我为他挡刀以来,他对我则是更亲密了些,以前从未说过如此露骨的话此刻也是旁若无人的说起来。听着他的话,我脸暗暗一红,却仍是憋足了劲,不开口。

      雍正见了,也不恼,执起我的手,就朝屋内走去,来到我的工作台边坐下,摆弄起我的布料来,“来,让朕看看,你最近又做了什么式样的?”

      我冷冷地注视着他翻弄布料图纸的手,终于忍不住出声:“我早就不再做衣服了。”

      他猛地盯住我的眼,讶然道:“为什么?”

      “没有心,再也做不出来令人称心的衣服。”忽然想到《食神》中周星驰开始时说的那句类似要用心才能做出美食的话,随意嘴角边扯了一抹自嘲。

      雍正只是皱眉,缓缓抚上我满是伤痕的右手,冰凉的感觉立刻覆盖了手背,良久,他的神情黯然,语气也是苦涩,终于开口,伸手指向我的心,道:“把它给我,我会好好珍惜的。老九待你好,我会比他待你更好。何况,朕如今已是天子,他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小若,你肯答应么?”

      见他蹙着眉毛,眯起眼睛的模样,心中一动,仿佛见了胤禟生气时的模样,遂按耐住心情,低沉地缓缓几个字:“绝无可能。”

      立马,雍正脸已煞白,接着通红,最后竟是铁青。

      又过了好一会儿,见他面色稍稍恢复,我终是憋不住心中的想法,捏紧的金牌被我抓得全是手汗,磨蹭了半晌,我决定臣服于我的内心,诚然,胤禟害死了紫烟,可他已然救我一命,此时,早已知晓他天命的我,心中那股不愿屈服于历史的劲头越来越强烈,一个很小的声音在胸中翻来覆去地呢喃:“你可以,你可以,或许你真的可以改变历史。”

      甩甩脑袋,任我潇洒任我遨游,天地间既然能容得下我这抹二十一世纪的孤魂,为何不能再容下一个胤禟?

      可是,当手持金牌,一步一步挨到雍正身边时,我的心还是越跳越快了,努力地在胸中大喊了三声加油,终于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我想求你一件事。”

      “哦?”雍正淡淡地应了一声,歪着脑袋斜眼看我。

      我吞了口口水,越说越大声:“祈求你放了胤禟。”说罢,将金牌高高举起,跪倒在地,目光一瞬不瞬地炯炯注视着他。

      漆黑的双眸一如从前,只是多了一份阴暗,一份焦虑,一份彷徨,一时间,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意味,只是觉得周遭越来越冷,连空气也仿佛凝结了一般。

      一个时辰过去了。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我依然跪倒在地,姿势保持着不动。他是在考验我的耐心么?还是在查验我的毅力?我抬起头,迎上他咄咄逼人的眼睛,定定地看了过去。

      他终于站起身,却不接金牌,背转过身,支开窗户,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飘了进来,“你必须给朕一个允诺你的理由。”

      猛地心又是仿佛被电击了,刹那间,我忽地明白,原来,这些年一直拒绝雍正的真正理由其实无关其他,也很简单,当下,我对着自己淡淡地笑了,原来,我也逃不开这红尘纷扰,终于是陷入了这个“情”字。遂抬起头,斩钉截铁道:“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爱他!”说罢,困扰多年积压在胸口的心事一下子卸下了许多,身形无形畅快了起来。

      雍正煞白了脸定定地看着我,良久叹了一口气,“若是朕不允了你,你便要与他殉情是么?”

      不愧是我朝夕相处了十年所谓的知己良朋,一眼看穿我的内心。遂低头不再言语。

      雍正走到我身边,将我搀扶了起来,“朕等了你十年,朕从未为一个女人如此的费心过。你不愿随了朕,朕也不愿勉强你,你说仅愿做朕的知己,朕也如你的愿。没有其他,只为了能时常见到你,不知何时,你的一颦一笑,竟是早已牵动朕整个的心!所以,朕宁愿不得到你,也愿意你能陪在我身边,十年来,你的字字珠玑,句句逗趣,都是那样令朕开怀。在你为朕挡刀的那个瞬间,我还以为你会是自此转了心,遂宁愿这样默默地守着你,等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事到如今,你竟是还忘不了他?”顿了顿,终于将眼一闭,转头不再看我,颤声道:“为了他,你师姐父母的大仇也不报了么?”

      我被他问得极为矛盾,这也是一直困扰在我胸中的问题。方才就是为此挣扎了良久,可最终还是如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雍正见我支吾,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条,睫毛上竟是已沾了些许泪水,我看得不忍,遂调转眼光,对着纸条发呆,疑问道:“这是……”

      “索性就让你一次明白个彻底。”说着,将纸条递给我,我接过一看,四周的几个字已经模糊,可内容却是明确,字迹也是分明,赫然便是紫烟的手迹!

      我仔细一看,顿时云里雾里,纸上说的竟是要我好好监视胤禟胤禩一切动向,凡大事小事一律直接上报的事宜。这是怎么一回事?上报?报上,难道是……

      雍正瞥了我一眼,一下子拨开迷雾,缓缓道:“你和紫烟不过都是皇阿玛老人家的探子罢了。京城耳目众多,皇子诸多争夺嫡位,我们买通了人手密密安插在大内,他老人家也是神机妙算,留有众多耳目在我们身边。”

      “你是说根本就无仙霞派这回事?”搞了半天,我竟是被个呆子耍了半天,而且还差点为此丢失了性命。

      雍正摇摇头,“仙霞派本不假,不过,那个逃脱的漏网之鱼不是你,而是紫烟。原本皇阿玛也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因此收进了编制,本想利用她京城花魁的身份接近并搜集诸多阿哥的消息,可没想到她竟是为了报一门的血案而来,遂下旨赐死了她。”

      “你是说真正赐死紫烟的是……”

      雍正点点头,“圣祖他老人家原本以为多年培养的内线就此断了,可没想到原本平平无奇的一个做婢女的你会因缘巧合纠缠于胤禟,遂将计就计,望对你委以重任。可没想到,几次三番试探下来,你倒是一点也不知情,渐渐地就终是绝了念想。”

      忽地想到什么,我出声打断他,“胤禟知道么?”

      胤禛定定地看着我的眼,良久默然。

      我顿时头皮发麻,讥诮道:“想不到十几年来,我竟似个呆子被你们几个兄弟都给蒙在鼓里?既然这样,你们又为何不索性杀了我?”

      雍正紧紧捏紧我的下巴,怒道:“我要是舍得,哪里需要留下你这般费事?”听似恼怒,可其中的深如大海般的柔情却叫我无福消受。

      听罢了他一席话,我仿佛做了黄粱一梦,眨眼间,看透人生无常,世态炎凉,一颗心冰凉冰凉。

      这时,雍正的低语响在耳畔:“现在,你还愿意用金牌救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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