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清穿）》chenchen

40、第 40 章

　　果然，没过几日，京城传来噩耗，康熙驾崩，胤禛继位，改年号为雍正。一切都俨然按照历史正在进行着。因为要妥善处理康熙的后事，朝中局势又极为不稳定，于是得了胤禛的口信，说是最近不会得空过来了。

　　此刻，窗外下起了一粒粒的雪粒子，叮叮有声地敲打着窗棱，我掀开窗户的一角，瞅着外边院子里的那几株腊梅花，反倒是更加的挺拔娟秀了。我本置身事外，乘风归去，孑然一身，致力于研究大清朝的服装发展历史，安心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无名小卒，却奈何竟会因缘巧合，卷入这场纷乱的历史中？

　　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开始继续手中的衣服，自从被规定了活动范围后，因为实在耐不住寂寞，为了打发时间，于是又让小路子找了布料、针线开始重抄旧业，本来也只是给自己、胤禛以及小路子闲坐几件，可谁知小路子这个小猴精儿愣是穿着我新给他做的衣服给我打广告去了，于是，一天喜滋滋地拿了银票回来，说是又为我找到雇主了，这家店虽不如锦绣坊名气大，可在圈内也是小有名气。于是，我又开始了我的职业生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总陷入对过去的缅怀、对未来的胡思乱想中，不如找点事做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有时，只要胤禛不来，我都会通宵达旦地工作，因为我知道，只有实在干得累了，一合眼，就可以入睡，而无须再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样一直过了一个月有余，一天傍晚，我正拿了毛笔在绘制图样，小路子面带微笑地跑了过来，“主子，小的听说这几天附近集市上办灯会，很是热闹，您看，要不要去瞧瞧？”

　　我大喜过望，立刻摔了毛笔，大叫道：“当然要去，一定要去。”瞅着小路子，眨眼道：“走，换我们的行头去。”所谓行头，即是最近我亲手为我和小路子二人设计缝制的主仆系列。两套浅灰色男装，当然，为了突出小路子的仆人形象，也便于反衬出我作为男人的玉树临风，于是，我特地为他设计了一个别致的小二帽子，戴上去十分可爱。没办法，这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再不自己找点乐子，就要连笑都不会笑了。

　　小路子听得顿时脸色暗淡下来，挣扎道：“就是上次我俩出去穿的那套？那帽子也太招眼了，就连一边卖萝卜的大婶都掩着口朝我笑呢。”眼睛中满是不情愿。

　　我假装不在意道：“人家对你笑是说明人家喜欢你，表明你有魅力呀。”

　　“哎哟，主子，姑奶奶，哦，姐姐，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只要不穿那套衣服，不戴那顶帽子，您怎么都成？”小路子低头讨饶，拱手作揖。

　　“哦？这可是你说的。”说着，我来到衣柜前，抖落出我刚刚设计出来的印度服装系列，这两套是姐妹装，想了想上次办少爷招摇过市地在路上走了半天居然连一个少女的媚眼都没收到，想想也真是失败，看来我的确已经美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别人也只能对我惊艳了。兴冲冲地看了一眼这印度衣裙上点点镶嵌着的珠花，暗红色的滚边与整个衣服的色系雷同，整件衣裙仿佛一团暗暗燃烧的火焰。就是在现代，我也从未做过如此大手笔，要么怎么说静下心来能成大事呢，我笑嘻嘻地欣赏着手中的衣服，由衷地佩服自己：果然不愧为服装界的一颗奇芭，若回到现代，说不定还能凭借着这套衣服得个什么设计奖什么的，落在这里，可就没指望了。做衣服的人，最满足的事莫过于亲眼看着别人合适的穿上自己的劳动成果，我当然也不例外。这两套费了我足足半个月的心血，我怎能让它束之高阁？这里既然没有模特，那就来个DIY的亲身体验吧。一边想着，一边递了一套到小路子的手上，“给，今晚换这套。”

　　小路子的脸顿时绿了，“这回扮女人？”声音扬得老高。

　　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凶道：“说这么大声干嘛？若是被那些跟班的听到了，你还想不想出去玩了？”与小路子的外出始于来这儿的第二年，本来嘛，我就是个不能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海阔天空，鱼游鸟飞，我希冀的是一片自由的天空。既然情势所逼，不能如愿，那我就来自己创造。于是，三个月溜出去一次成为我和小路子的惯例，虽然他开始因为担心我被发现，也害怕胤禛知晓，不过，在我的威逼利诱，几次洗脑之下，小路子也彻底投降了。

　　此刻，他讷讷地看了我一眼，手里揉着暗红色的印度衣衫，嘴巴嘟得老高，垂下眼皮，再抬上眼时，眼中竟有了泪光：“虽然我是这般的残缺了的身子，可是，原先，我好歹还是个男儿身，如今要穿这般妖异的服装，实乃对祖宗的莫大侮辱，还请主子垂怜！”

　　啧啧啧，要么怎么说你是古人呢，就是死脑筋。反串一下穿个女人的衣服就是侮辱祖先了，忽然想到此时的贱籍身份，这时对戏曲表演艺术家的蔑视，心中也是了然。可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的成果，却怎么也不肯甘心。于是，只好使出我的杀手锏，沉声道：“小路子，四爷平时都怎么交待你的？”

　　小路子不疑有他，恭敬道：“四爷说过，今后，主子您就是我的新主子，您要是有什么吩咐，我一准儿照办……”说到这儿，不由抬起头，苦苦哀求：“要不，我还是穿小二帽子那套得了。”

　　我横了他一眼，“现在反悔，迟了。”说着，把印度衣衫交到他手中，还耳提面命一番，称赞他这种做法是值得颂扬的，最后恩威并济地又塞给他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认真道：“你是我的专属模特，这钱是你应得的，就不要推辞了。”小路子一脸迷糊，可身为小财迷的他，却紧紧地将银票攥紧。

　　华灯初上，京城郊外一片灯光云集，霎时间仿若白昼。晚间，一系列小摊子依次摆了开来，有卖布料的，卖首饰的，卖土特产的，也有卖假冒古董古玩的。另一边，则是纷乱异常，东一处，西一处，杂乱无章，小吃摊云集。整个一个热闹非凡的景象。

　　我和小路子两人一出现，果然，就集中了身边人所有的目光。暗红色的衣衫，猩红色的长纱头巾，再加上我俩面上蒙着的面巾，这种效果，想不震撼都不行。我笑着接受众人的目光，有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畅快淋漓的感觉，再一打量身旁的小路子，鼻尖竟是已经冒出了冷汗，于是，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给我挺住了。”接着，只看到面巾下，小路子一哆嗦嘴唇，硬是挺直了脊梁，可才一会儿，两眼皮又是耷下，乞求道：“好姐姐，咱们早点回吧。”

　　我睥睨了他一眼，这瞧得正高兴呢，你就来扫兴，遂也不理他，调转头，朝前边一个杂耍摊走去。这一走不打紧，顷刻间，竟是发现身后跟了几个流着口水、满脸横肉的地痞流氓，于是，飞快地拉着小路子又假装到一个字画摊上瞧着，却发现那几个人又立刻跟过来了。于是，朝小路子使了个分头散开的眼色，可这小猴子死活不肯，硬是拼命拉着我不肯放手，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正要教训他几句，却见一个为首的黑胖子上前忽地拉住了小路子的手，色迷迷地笑道：“这是哪个番邦的女子，这身妖艳的打扮，这身段，着实勾了你大爷的魂儿，来，把面纱扯下来瞧瞧，是个怎样的绝色？”
　　小路子大急，扭着身体想逃脱，却是力小势弱，只得仿若吃了□□般发疯地甩头，以此来拒绝地痞的调戏。

　　可没想到用力过猛，竟是将脸上的面罩给甩了下来，乖乖，这下可不好玩了，几个地痞见了他男儿的面孔，立时吆喝着大叫起来：“竟是个妖人！”

　　为首的黑胖子仔细打量了一眼小路子，□□道：“这兔儿爷倒是生了个花旦的好模样，这身打扮，真是勾人，抱了回去，定是不比香烟楼的姑娘差……哈哈……”□□数声，对手下喽啰道：“把人给我抢回去。”

　　我见状，连忙大喊住手，怒视那胖子道：“这是我的仆人，你凭什么抓他？昭昭天子脚下，你敢目无王法？”

　　胖子见了，丝毫不见慌张，反上前靠近我了一步，裂开满嘴的黄牙，“瞧这倒是个女的，不知是怎样一个货色？”说着，飞快地撤掉我的面巾，接着，却见胖子紧皱眉头，朝一侧吐了口口水，嘀咕道：“倒胃口。”

　　靠！这下我要发飙了。此刻，小路子已经很不幸地被我彻底遗忘了。我，满脸阴沉，大刺刺地径直走到胖子身边，一把拎起了他的衣襟，凶巴巴道：“你刚才说什么？”估计是长期与胤禛比赛大眼瞪小眼磨炼的结果，此刻胖子凝视着我的眼睛，眼中的恐惧一闪而过，结巴道：“没什么，我没说什么啊。”

　　“哼，算你识相。”我一把松开胖子，得意地正准备退场，一眼却才瞥见被几人捂住了嘴犹在挣扎的小路子，顿时心中歉然，正要再重复一遍刚才的戏码，却听身后胖子反应过来，冲我大叫道：“给我拿下！”

　　接着，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我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烈的疼痛，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