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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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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呀,真是谢谢你了。”柳娘娇笑着将一块碎银塞到了我的手里。
“不行,这怎么行?”我推却着将银子塞回她手里。因为几次她央求我做衣服,我与她便相熟起来。大概知晓了她的身世,原先也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因为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便被迷了心窍的叔叔卖到了勾栏,几次辗转,终于被香烟楼的孟妈妈收在羽下。想到这儿,不由地感叹她也是个可怜的人,怎又忍心再拿她出卖皮肉的血汗钱?
谁知柳娘却是板了个脸,杏眼圆瞪,假怒道:“你是嫌弃这银子来得不干净吗?”
我情知是推却不过去了,只得伸手接过银子,承情道:“我哪敢。收下了,还不成吗?”
柳娘这才转怒为喜,挥起粉拳,佯装轻捶了我一下胳膊,“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嘛。”说完,拎起我才为她做的一套墨绿色套裙,在铜镜前比划了起来,口中不停地啧啧称叹,“真是好手工,小若,不是我柳娘胡说,就凭你的手艺,足以到京城的锦绣坊当一级的师傅了。”
“锦绣坊?”我好奇道。
“就是京城一流的制衣坊,听说许多达官贵人就连不少阿哥亲王都在那里做衣服呢。”
“是吗?”心中忽然腾出些许羡慕,真想去看看啊,我的前辈们。
柳娘继续描绘得绘声绘色,“可是虽说那里做出来的衣服既合身,又美丽,但价钱却也贵得吓死人,喏,就你这套……”说着,她吞了口口水,指了指手中墨绿的衣裙,“若在锦绣坊,单这套,估计也要二十两银子。”
“这么多?”我听得不禁乍舌,二十两可不是个小数字,够平常老百姓过个一年半载的了。
“谁还骗你不成?”柳娘开心地又搂着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抬眼看了我一眼,忽然正色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老跟着你们家小姐也不是个事。虽说她眼下是咱们香烟楼的头牌,可是以色侍人,岂能长久?再说了,虽说你们家小姐待你甚好,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也要早做打算的好。”
闻言,我心中一惊,屏气看了柳娘一眼,果然是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默默应了一声没再搭话。我与她两人吃了会儿茶水糕点,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傍晚香烟楼掌灯才散去。
正在房间内与紫烟吃着晚饭,忽听门外老鸨孟妈妈扯着嗓门嚷道:“哎哟,我的好姑娘,今儿可全靠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应手推开房门,只见她晃着满头珠翠,双手比划着指指点点开来,忽然瞥见我们正吃到一半的饭菜,“哎哟,我的小心头肉哟,你怎么还有心情吃饭,妈妈我都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紫烟停下筷子,用手绢轻轻按了一下嘴唇,瞥了一眼老鸨,淡淡道:“什么事?”
我也飞快地看了一眼老鸨,只见她趁势就挨着紫烟坐下,假装亲热地挽起紫烟的胳膊,作害怕状道:“哎呀,这回你可要救救妈妈,那些爷已经到了楼下了。妈妈这些年阅人无数,可都明白那些人的尊贵身份,恁是得罪了哪一个,我们香烟楼都只能关门大吉了。”
“这么严重?”我吃得正兴起,随口问道,说完又伸过筷子拣了筷芙蓉银鱼,嗯,真是好吃。原来,香烟楼为了满足各种达官贵人的需要,不仅罗列了各式的绝色美女,还请了一等一的大厨。啧啧啧,真是美味,再来一筷。
老鸨碍着紫烟的面子,只是给了我一个白眼,掉脸又和紫烟道:“姑娘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今晚也得格外小心伺候了,谁叫这些爷腰间都系了根明黄色的带子呢。”
“啊?”我正大嚼着,听了之后竟是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嘴里一边裹着饭一边含混道:“你是说,今晚来的都是……”
老鸨不耐烦地朝我皱起眉头,“晓得就好,还在吃,撑死你啊?还不麻利点伺候你们姑娘梳洗更衣,好生打扮?”
紫烟是生怕我受一点委屈,忙护道:“这个小若自然晓得,既是贵客,紫烟好生小心伺候着就是。妈妈先请一步。”
老鸨装模作样地抚摸了一下紫烟如黑色绸缎的长发,羡慕半晌,忽然开口道:“别怪妈妈没提点你,今夜可要看你的造化了,凭你这副模样,没准就能绑住个龙子龙孙,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没可能啊。”
原本一脸淡然的紫烟闻言顿时沉下脸来,老大地不高兴,这时,一溜烟进来一个猴精似的小龟奴,向老鸨哈腰道:“那些爷已经在楼下吃了半天的茶了,个个似已不耐烦了,直说着要见人。”
老鸨打了个哈哈,掩嘴笑道:“到底也是男人。”偷眼瞟了一眼紫烟,朝我猛打眼色,口中急急地说:“既是这样,我就不耽误姑娘梳洗了。小春子,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走?”说罢,领着小龟奴自是去了。
我看着紫烟拧着手中的手绢已然绞成一团,心中顿时觉得沉痛,缓缓站起身,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师姐,是我对不起你,要你为了我,受这般的罪。”
紫烟肩膀一颤,身形呆住了半晌,又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头来,漂亮的大眼里隐含着泪光,注视着我,幽幽道:“胡说些什么?师父师娘自幼待我恩重如山,你又是孤苦伶仃,我不怜你疼你,可又有谁来照顾你?”顿了顿,眼神转向铜镜,舒了口气,缓缓坐到镜前,拿起梳子,梳理起长发,“当年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今日为了我们的血海深仇,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按照我的计划,我们这种日子已不会太长了。”
我听得心头一惊,没想到师姐拥有如此心计,询问道:“什么计划?”说着,瞅着她今天的一袭粉蓝,递给她一件同色系的珠钗。
紫烟松松垮垮地将发髻随意挽了花式,拆去头上原有的一切装饰,将珠钗插入发髻,用湿布擦去脸上的胭脂,只淡淡地扑了层粉,转头朝我风情万种地一笑:“小丫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正要作答,却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美男的声音传了过来:“美人,我来看你了。”说罢,已是长身而入,接着鱼贯地竟走进五个男子。
我一时来不及看清他们的长相,只觉得他们腰间的那根黄带子确实是明晃晃的扎眼,难道这些人都是……我正疑惑,忽然瞥见末尾进来的那人,不禁浑身一冷,再揉揉眼睛,没错,果然是他,四阿哥胤禛!
一时头脑嗡嗡地直响,只听见厢房内一片喧闹之声:
“九哥,到底你会享福,竟找得到这么好的一个所在?相信这么香艳的香烟楼恐怕是连皇……连阿玛都没来过。”粗哑直爽的声音大大咧咧地说着,心下已经明白这说话的是十阿哥胤誐。
另一个似曾相识的温文尔雅的声音打断道:“十弟莫要胡说,这等烟花场所人多嘴杂,还是小心为妙。”正在思索着这声音,忽然又听到一个还处在变声期的男声道:“八哥说的是,不过也难怪十哥惊奇,这种稀奇的地方,谁还不是第一次来?你说是不?四哥?”
只听胤禛支吾了一声,低声吩咐道:“十三弟,待会可得把持着身份,别醉了惹事。”
心头冰冰凉的,这清朝九龙夺嫡的皇子们竟一下来了六个,若是穿回去,估计说给史学家听他们也不会相信,大清朝最尊贵的皇子阿哥们竟会集体的来逛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