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芥伙计(重修)》甘蔗羽荒

1、海上有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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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相信这世间有神明吗？”
　　“如果祂能把死去的人重新带到我面前，我可以勉强承认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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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被云笙硬生生地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拖出来的时候抱着我的被子宛如抱着情定三世的恋人。
　　然而云笙姑娘简直铁石心肠得令人发指：“墨阳！再不起来没工钱没早饭了！”
　　我拽着被子抵死挣扎：“那就让我抱着被子浪迹天涯！”
　　“浪你个头！你的卖身契还在掌柜手里呢！”
　　“啊！阿笙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一边掀男人的被窝一边说出这种话呢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滚！你是男人吗？！”
　　“啊……那不如你躺过来帮我检查检查？”
　　“……”云笙咬牙切齿，“就你这德行还好意思关心我嫁不出去？”
　　“没关系！大不了我娶你你嫁我我们凑一对^_^”
　　“……”
　　云笙一时没了动静，我依旧睁不开眼，料想这妮子十有八九是被我气得说不出话了——于是，我是趁机继续睡呢还是继续睡呢还是继续睡呢？
　　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另一道温和无害的声音轻飘飘地插了进来：“阿笙，墨阳是不是还没起来？掌柜的昨天好像说，早点名最后一个到的人，今天就跟着去小圣贤庄做饭……”
　　！
　　我悚然一惊，冒出冷汗，立即抱被坐起，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齐檀正淡定地抱着手站在门边。见我坐起，他微微一笑，点尘不惊地转身离开。
　　我扭头看插着腰站在榻边怒视我的云笙，吞下好大一口口水：“齐先生刚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云笙本咬牙启齿，闻言，明眸一转，笑容可亲：“你猜？”
　　我嘴角一抽，心不甘情不愿地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洗脸。
　　不用猜……假如我真的是最后一个到的，那肯定会变成真的。

　　打着哈欠磨磨蹭蹭地到了后院，我看到了同样一脸困倦双眼无神生无可恋的一排七个小伙伴。
　　此时夏末秋初，暑气未消，加之桑海城地处胶东郡，三面临海，气候潮湿，这一大早的……简直不能更昏昏欲睡。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齐檀凉凉地开口，明明声音不大，然而依旧让人闻之一凛，困意为之一扫。
　　我稍微清醒了点，好歹支撑着眼皮不打架。
　　齐檀拿着花名册，悠悠抖开，点名。
　　——无人缺席。
　　对此，温柔可亲的帐房先生表示十分满意，又简短地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便委婉地表示我们这帮小二可以开始干活了。
　　人群散开，我揉着眼睛转身朝大堂方向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后面的衣领被人揪住。
　　一回头，一睁眼，吓得一哆嗦：“齐、齐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齐檀的眼角似乎跳了跳，松手，略嫌弃地弹了弹手指，而后云淡风轻地从我眼前飘过：“走路当心点。”
　　我茫然地随之移动视线，而后，一棵大树猝不及防地闯进我的视野——目测恰在我之前的行进路线正中央，距离我的鼻子大概还有半步远。
　　我顿时有点感动，绕过树追上齐檀，诚恳地说：“谢谢齐先生。”
　　齐檀十分不以为意：“不用谢。撞上了还得浪费我的药。”
　　“……”我笑容一僵，稍顿，整理好表情，继续紧跟在他身后：“齐先生，有件事吧，我想问问。”
　　“你问。”
　　“您说，掌柜的他……有没有打算多招几个……”
　　“没有。”
　　“……”我一噎，语气放软，“先生您能不能劝劝掌柜的？最近城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忙不过来啊……”丫的最近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还得应付几个不省心的客人应付到大半夜，是个人都受不了好吧！
　　都是因为十几天前海上突然冒出来的一座时隐时现的仙山给闹的！招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白天黑夜地不消停。
　　在有间客栈工作近三年，头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
　　我一边想一边咬牙切齿，而后便闻齐檀淡淡道：“掌柜的说这阵子大家都辛苦了，打算给你们涨工钱。”说到这里，脚步一顿，偏头看我，“当然，你要是不想要……”
　　“……”我咬着唇差点泪流满面，“要、要、要！”
　　虽然，可能有命赚钱没命花，然而……我的血汗钱，谁也不许跟我抢！

　　后厨在起灶点火准备做饭，大堂在扫地搬食案摆坐垫，二楼以上的客房传来客人开门喊人送洗脸水上去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没等客栈开门，已经井然有序地忙开。
　　我默默叹口气，抓起木盆里的一块毛巾，拧去部分水，也开始帮忙擦食案。
　　擦着擦着毛巾渐渐变干，我转身打算找木盆，不料和另一个人撞了满怀……
　　鼻子撞肩骨，不是一般地酸爽。
　　“当心点啊！”我捂着鼻子泪流满面。
　　孟杉扶着头，一脸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阳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大方地表示不在意，刚想绕过他，忽然发现，似乎哪里不对劲。
　　“你捂着头干嘛？”我偏头看他，有点疑惑。
　　“啊……这个……”孟杉松开手，苦着脸，轻轻晃了几下脑袋，“我头有点疼。”
　　我不由皱眉：“让齐先生看过了吗？”
　　昨晚有个客人喝多了，孟杉扶他上楼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只是当时他说自己没事，我们也就没再问。
　　“这小事，不用麻烦齐先生。”孟杉摇摇头。
　　“等真出事了才麻烦！”我夺下他手里的毛巾，不容他反对，径直推着他往齐檀的房间去。
　　……
　　“有淤血。”
　　帐房先生兼医师齐檀望闻问切完毕，如是诊断。
　　孟杉傻眼：“啊？”看起来也有点紧张了。
　　齐檀微皱的眉松了松，宽慰道：“没事，我给你扎几针，然后你再休息个两三天，应该就没事了。”
　　孟杉闻言顿时一个哆嗦，脸都垮了：“扎针？！”
　　我斜眼看他：“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扎针啊？”
　　孟杉抿唇不答，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方向背对齐檀坐着，一脸准备就义的样子。
　　眼看齐檀在他身后动作沉稳地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我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孟杉。
　　孟杉悲愤：“墨阳你能不能出去啊你在这里我紧张……”声音随着进入他头顶的针戛然而止。
　　我忍住笑，转身退出房间，在即将关门时，想起了什么，探头笑眯眯地说：“阿杉你放心，等下我会记得帮你留一份早饭的。”
　　孟杉：“……”
　　看着孟杉一副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生怕影响到身后齐檀施针的表情，我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正打算关门离开，却听到齐檀淡淡开口：“我记得，今天本来轮到阿杉去小圣贤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一股寒气陡然间爬上了我的后背，没等我反应过来，齐檀已经抬头看向我，微微一笑：“阿阳你就替他去吧。”
　　我：“……”
　　==乐极生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