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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   待到入夜,向秀,阮籍与阮咸三人才终于从我家中离开。

      我与嵇康一日无语,这时得空,才终于与他道:“昨天晚上,我说喜欢钟会,不是那个喜欢的意思。”

      嵇康望了我一眼,低头继续弹琴。

      我料想他真是生了气,便继续解释:“你也不要胡乱猜测,其实那钟会都与我承认了,他说他是个断袖,其实就是冲着你来的。”

      嵇康手指一个迟钝,刺耳乍响,差点将琴弦勾坏:“你说什么?”

      我复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那钟会!是个断袖,喜欢的人是你!”

      嵇康将手从片玉琴弦上落下,身子微微探向我,同样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知道,那钟会是个断袖,喜欢的人是我,还帮忙将他介绍给我?”

      我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对劲,但想到自己当时,确实是单纯可怜钟会才会如此,一时怔然,却见嵇康又起身,直直走进了书房。

      我望着书房中的融融光影,疲惫地舒出口气。虽有些怨念,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然习惯了嵇□□气的方式。无非就是不理我,关我禁闭,或者把他自己关在书房罢了。时间一长,我早已习惯这一切,反倒有些觉着,无趣了?

      然嵇康这家伙似在我心上嵌了他的天眼般,当下又忽然打开门,与我道:“看你在家中都要憋傻了,明日与我去山兄家转转吧。”

      我没什么拒绝的余地,见他转身关上房门,没一会儿,便灭了灯。

      翌日,我跟着嵇康至了山涛府上,如往常一般,与山涛礼貌地打了招呼后,便与韩流歆去了庭院中的牡丹花丛处聊天。因上一次我与韩流歆说了怀疑向秀是断袖的事情,这一次,韩流歆开口,便问我道:“阿绣啊!上一次你问了我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这向秀若是那…断袖的话,嵇康先生不知道吗?”

      我一脸惆怅,直白道:“我当时还想要与你说,我觉得我夫君也是断袖呢!可是你笑话我,我便没说了。”

      韩流歆几分不正经地笑道:“阿绣你想些什么?你竟然怀疑你夫君是断袖?你怎么想的啊?”

      我怎么就不能想了?毕竟我夫君到现在都没有与我圆房,若是个断袖的话,便一点都不奇怪了。但他复与我生气,与我吃醋,这却又说不通了。

      “韩姐姐,其实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我只是困惑,上次你教了我那办法,我便被夫君关了好几个月的禁闭。看来我夫君和山先生不一样,我究竟要如何,才能让我夫君,主动说出喜欢我的事情啊?”

      韩流歆为我轻叹口气:“阿绣啊,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强求不来的,你干嘛总是想要你夫君说出喜欢你的话呢?毕竟你夫君都已经娶了你,你还怕他不喜欢你吗?不要在意这些了!我给你看我新绣的鸳鸯,来……”

      随后,韩流歆便将话题顺利地转到了‘鸳鸯’身上。我若有所思地听着那鸳鸯,似懂非懂地应和着韩流歆,很快熬到了夜半。

      嵇康与山涛这一日相谈甚欢,看这样子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韩流歆与我聊累了,便独自一人窝在床上睡了过去。我从房中走出,坐在庭院台阶处,望着满庭牡丹,惘然空思。

      天边月色朦胧,与这牡丹花香柔柔相映,时光都静止了一般。

      我抬手,欲摘下面前的一朵粉红牡丹花把玩,却忽闻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我吓得收回手,起身时,声音都吓得硬朗起来:“谁?”

      那身影吓得一个激灵,提着裤子从花丛中走出,瑰杰俊颜如花盛放:“嵇夫人!你吓死我了!”

      我见阮籍时,忽又想起昨日,不禁嫌弃着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撒尿啊!还能做什么?”阮籍说着,还提着腰间束带,于我眼前摇晃了一下。

      这阮籍也是过分,跑到山涛家的牡丹花丛中撒尿,若是让韩流歆知道了,不打死他!不过我此刻没兴致教训他,且这也不是我家的牡丹花丛,心中隐隐忌惮着他前日的嚎啕,只重新坐回到台阶上,与他无趣地摆了摆手:“那你走开吧!”

      阮籍见我赶他走,反倒坐在我身旁:“山兄在请教康弟一些音乐方面的知识,我懒得听,刚好在这赏会儿月。”

      我不禁风凉道:“还会有你不想听我夫君说的话?”

      阮籍与我挑了挑眉,从腰中抽出一把羽毛扇于身前轻摇。今日没带着酒壶,看起来倒多少有些奇怪:“我又不是向秀,且我最喜欢听一个人讲话,他讲多久,我都是听不够的。”

      我脱口而出:“不会是苏姐姐吧?”

      阮籍轻笑:“那不过是个我喜欢长时间看着的女子,怎么会总是想要听她说话,再说了,她除了问我要喝什么酒,就是问我要酒钱,有什么好听?我最喜欢听的,是我自己说话,听了几十年,怎么听也听不够!一言一词,全是精华啊!”

      我扯了扯眉:“你们这些名士,是不是都不会把男女之情看得太重?”

      阮籍望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嵇夫人这又是怎么了?莫非那床笫之事,还是没有着落?”

      我将手捧在脸颊处,只觉顷刻间,余热阵阵:“关你什么事?上次叫我不要谈,这次又自己问!”

      阮籍哈哈一笑:“你既都已经说了,我便好奇吗!所以嵇夫人,康弟究竟与你有没有……”

      我愤怒地大喝一声:“没有!”

      阮籍摇着羽毛扇的手往我身旁侧了侧,清风扶入我怀,携着阮籍身上的幽幽酒香,倒是比嵇康身上的味道,更为馥郁些:“想来嵇夫人嫁与康弟如此之久,这么长时间受到冷落,心中肯定很不好的吧?这康弟也真是,怎么能够如此对嵇夫人呢?”

      我沮丧地将头埋进臂弯中,闷声与阮籍抱怨道:“我有的时候,甚至都会怀疑,我夫君是否喜欢我。”

      阮籍眉眼忽沉,待了许久,才重新开口:“若我说,我与山兄都觉得,康弟是喜欢着夫人的,夫人信吗?”

      我摇头:“我不敢信,我怕你们想错了,也怕我自己想错了。”

      阮籍不再言语,神色放空,似又开始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我觉得气氛沉闷,转头主动与他问:“你们为什么觉得,我夫君喜欢我?能告诉我吗?”

      阮籍低下头,双眼直直盯着手中羽毛扇:“只是觉得,康弟对夫人很是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说不清。”

      我却失落道:“也许是因为,我在嵇康眼中,还是当初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吧。可他难道看不出,我已经为他改变了很多吗?”

      阮籍毫不犹豫道:“看得出来,上次见到嵇夫人时,嵇夫人还是个半大孩子,如今却看上去,老了些许。”

      我刚要发火,却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喊叫。那声音虽些许含混,可我却当下辨出,是嵇康的声音。

      我起身匆忙往那声源处跑去,阮籍跟在我身后,推门走进时,便望见山涛双颊泛红,赤身裸体地抱着片玉琴,与嵇康笑嘻嘻道:“康弟啊!让我看看怎么了?”

      嵇康则将一把水果刀夹在脖颈处,与山涛道:“你若是敢砸了我的片玉琴,就是要了我的命。”

      山涛一副要吐出来的模样,明显喝了太多酒:“我就是看一看么!人都说你这琴宝贝,究竟是为何宝贝啊?为什么我的琴,偏就是没有你弹出的好听啊!”

      嵇康不言一词,视死如归望着山涛,水果刀已挨到了肤泽之上。

      我站在原地,望着这一幕,半晌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即一个心思婉转,却不禁幸福起来。

      果然那片玉琴是嵇康的宝贝疙瘩,任是谁,都不能够伤害它一分一毫。可当初,他为了我开心,竟肯忍痛将那上面的一片片玉卸下,为我做首饰盒吗?

      阮籍于这时上前,摇着羽毛扇,先将山涛手中的片玉琴夺过放在琴桌之上,又将嵇康脖颈处的水果刀取下。一切看似行云流水,落座时,却听到阮籍笑嘻嘻道:“往日里都是山兄与康弟劝阻我,怎么今日换成了我来劝阻你们,可真是稀奇。”

      山涛这时几许清醒,于阮籍身旁落座,兀自痴笑起来:“我只想与康弟开个玩笑,谁知他却如此认真。”

      嵇康望着自己的片玉琴,满脸的惊魂未定。样子看上去,倒有几分年少稚气之感。于我而言,更像是我喜欢的模样。

      我于门口处悄悄掩着,始终未被嵇康与山涛注意到。待三人继续喝起酒聊起天时,阮籍偷偷望了望我。我便与他点了点头,回身悄无声息地,从门缝处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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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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