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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天色渐暗,嵇康与向秀当时已做完了一日的活计,一同光着上身,坐在庭院中乘凉。

      我先行走入,转身时,望见钟会好似一只斗败的公鸡般缩在门口,任是我如何召唤都不敢走进,一味与我道“你先进去与嵇康先生说一说,我不敢就这么进去。”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着小竹篮径自走到嵇康面前。可见到我,率先开口的却是向秀:“嫂子回来了?买了什么好吃的?”

      我将小竹篮递给向秀,听到一旁的嵇康轻飘飘道:“你嫂子平日里根本不懂如何买菜,看见萝卜好看就买萝卜,看见笋长得有趣便买笋,结果发现不好吃,还怪就我的手艺不好。”

      我冷哼一声,半眯着眼睛瞅向嵇康:“那又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你快点去做饭!”

      嵇康顺从着起身,接过手中小竹篮时,客气与向秀问道:“你要不要在这吃?”

      向秀红着脸,因受到嵇康关怀而雀跃起来:“再好不过,还没吃过康兄的饭,听浚冲说,康兄的饭乃世间美味的。”

      嵇康却冷冷回道:“但也还是少吃点为妙,看你嫂子,现在的嘴,都被养刁了。”

      看着嵇康与向秀如此亲切的你一句我一句,我被横叉在中间,别扭非常。方想起门外的钟会,便与嵇康道:“门外有个人找你,叫钟会,说是仰慕你,想要与你结识一下。”

      嵇康竟装作没有听见,与向秀没来由地问道:“嗣宗最近去哪里了?都不见他?”

      向秀虽见我尴尬,却也只得回应嵇康道:“听山兄说,嗣宗兄申请去做了步兵校尉。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嵇康脸色一黯:“怎么会这样?”

      向秀摆摆手,与嵇康解释道:“康兄想错了,嗣宗兄不过是听说步兵厨中储存着几百斛美酒,待他喝完,就会回来了。”

      嵇康愣了一下,方笑道:“嗣宗也真是……”

      我站在原地待了许久,见嵇康还是不理会我,多少便不是为钟会,而是为我自己打抱不平起来。走上前扯住嵇康衣袂,气势汹汹问道:“人家钟会说了仰慕你,你就算不想搭理人家,也好歹与人家说一句吗?干嘛还装作没有听见?”

      嵇康将小竹篮中一个个漂亮的萝卜摆到桌上,并不看我,只轻描淡写道:“人生匆匆,我不喜欢的人,向来不理会的。你若是心疼他,赶他走便是,我是不会去见他的。”

      嵇康说到后面时,特意加重了语气。门外的钟会多半是听见了,一声震破苍穹的嚎啕过后,便往远处跑去。

      我见钟会如此,实在可怜心疼。待向秀走后,忍不住问嵇康道:“你为什么不喜欢钟会?我现在认识钟会了,你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

      嵇康当时坐在琴桌旁,正认真给片玉琴调音:“他很有文采,但与我政见不和,口上说要与我交好,其实不过就是想要拉拢我入司马氏阵营罢了。”

      “政见?”我嘟着嘴巴,待在嵇康身旁,无趣地啃着一个大桃子:“为什么你都已经不当官了,还要在乎政见这些东西?”

      嵇康抽空瞧了我一眼,玉指勾起琴弦乍响,与我道:“我虽从来不想要理会这些,但若是一定让我选择的话,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会选择支持曹魏皇室,毕竟他们才是这魏朝真正的主人,且若是能够这样安定下去的话,才是真的太平。曹长绣,难道你要与那司马氏的党羽钟会做朋友吗?”

      嵇康忽然这么连名带姓的叫我,让我当下懵住。方意识到,嵇康的言外之意。

      可我想起白日里钟会的那些话,却全然没什么与政权沾边的言辞,便道:“可是,他只是说仰慕你罢了,并没有说这些。是不是你想的太多了,其实他只是想要与你交朋友罢了,你不是也觉得,他的文采出众吗?”

      嵇康将琴弦调好,抬眼望向我,幽深清冷的眸子,仿佛将我整个人瞬间拽入深湖冰渊:“阿绣,你怎么如此天真?他毕竟是司马氏的人,不管他心中有没有这些打算,我都是不该与他交好的。”

      我被他勾人的眸子摄住,当下没了气焰,低头时,固执喃喃道:“我也只是看他可怜罢了,且看他实在心机没有那么深……”

      嵇康轻皱眉头,不知何时,已将身子挨住了我:“你莫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我直白着点了点头:“我觉得他人不错,确实蛮喜欢的,而且他也说,与我投缘呢!”

      嵇康却在这时,忽然起身,直直走进书房,当夜又没有与我同房。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翌日清晨,躺在床上时,再度想起前夜与嵇康的那些言语,才意识到,嵇□□气的原因,是因为我说了我喜欢钟会。

      莫非…他是吃醋了?

      如果他真是吃醋了,那么他就不是断袖了!也肯定是喜欢我了!可是…他都肯为我吃醋了,为什么就是不说出喜欢我的事情呢?

      一想到这里,我便不免心情烦躁。翻身时,听见窗格外面,不慌不忙地又传来了一阵打铁声。

      这向秀近日里来的越来越早了,真是讨人厌的很。

      不过好在,嵇康昨日里都为我吃醋了,这一日必心情不顺,估摸着,也不会给向秀什么好脸色。思及此,我从床上起来,一推开门,却望见嵇康与向秀,有说有笑着,一旁还栽歪着红着脸庞的阮籍与一位陌生男子。

      阮籍见到我,毫不避讳地伸手打着招呼,明显醉着:“咦!夫人也在!”

      我走上前,嫌弃地瞅了瞅阮籍那一身破旧官服,问道:“我不在这还能在哪?你不是去做什么步兵校尉了?怎么回来了?”

      阮籍眯起眼睛,嘴角灿然扯起:“酒喝没了,他们便把我轰回来了!”

      我无趣地白了眼阮籍,这方听到阮籍身边那与阮籍样貌有几分相似的陌生男子道:“叔叔,想不到还有人比你的青白眼还要好看!”

      阮籍随即狠狠翻了个白眼,复与我眨巴眨巴眼睛道:“所以才要一直惹她生气,看我们叔夜娶了多有趣的一位夫人!”

      我这时将目光悄悄落到嵇康脸上,却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仍旧与向秀闷头打着铁。

      既然他肯为钟会与我吃醋,为什么现在阮籍如此大胆地与我打趣,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这真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我心中暗暗为钟会抱屈,转身时,却被阮籍叫住:“嵇夫人!你去哪里啊?”

      我着实没什么事可做,只是想要回房,不去理会他们罢了:“你管我做什么去?”

      阮籍晃晃悠悠地起身,拉着那陌生男子与我道:“叔夜在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亲爱的小侄子阮咸!大音乐家!自己会制作乐器!我们从今以后的竹林聚会,便又多了一位奏乐的!”

      我将目光挪到那阮咸脸上,但见他腼腆着与我笑笑,俊美如清风朗月,着实难以将那个阮籍口中,于家中高挂内衣裤弹琴高歌的豪放流派联系在一起,便只拘谨地点了点头示意。

      阮籍却于一旁拍了拍阮咸肩膀,指着我道:“你莫要拘谨,嵇夫人不是外人,向来习惯了我这副模样,把你往日里,那副德行显露出来吧!”

      阮籍话毕,手一扯,便将阮籍腰间的束带给扯了下去,绑在腰间的绸带如同漩涡般徐徐滚落,青天白日下,阮咸那一条红通通的大内裤,差点晃瞎了我的眼!

      阮咸急忙蹲下身去,脸庞比喝了酒的阮籍还要涨红,一边将裤子拢在身前,一边缩在阮籍身后道:“叔叔你怎么这样?”

      阮籍却一脸兴致勃勃,仰头道:“你怕什么?我早把你的那些事情与嵇夫人说了,莫害羞莫害羞!”

      我迟钝着收回目光,因从来与嵇康合衣而眠,这番第一次见到男子的内衣裤,不禁羞红了脸。

      阮籍于一旁仔细望着我,目光含水般莹润:“嵇夫人?怎么还知道脸红了?你们今日都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害羞了起来?”

      我转过身,不理会阮籍继续往屋中走去。阮籍却将阮咸抛下,上前拉住我:“嵇夫人你生气了吗?”

      我甩开他的手,一双眼仍旧顾及地望着嵇康:“我生什么气,早就清楚你是个疯人了,连你侄子都不放过。”

      阮籍脸色骤然黯淡,鼻子一吸一吸地,登时竟嚎啕起来,泪如泉涌的模样,让我着实摸不着头脑:“嵇夫人你不要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逗逗你吗!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我是疯子啊?啊!哇啊!”

      我见阮籍这一哭便止不住,急慌慌看向嵇康,却见嵇康饶有兴致地扯起嘴角,回身继续打铁。

      我被阮籍弄得无奈,只好温和了语气:“我…我也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一个当世名士,与我计较这些做什么?”

      阮籍仍旧哭着,鼻涕眼泪混成一团,含混不清地嚷着:“那你说我是疯子!”

      “我…对不起行了吧?”

      “行!”阮籍话毕,立马收回了眼泪,抱着酒坛转身而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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