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沟流月去无声》天上有口井

16、青石巷第十六幕

　　他们出门的时候，花轿刚到新娘家后院。这包子铺的掌柜姓佟，大家也不知其本名，只叫他佟掌柜的。因着做生意实诚，从不缺斤短两，还乐得施些恩泽，攒下了好人缘。四方街邻本便是喜欢热闹喜庆的性子，纷纷上前来讨杯喜酒，嚼颗喜糖，沾沾这新嫁娘的好福气。郁初和项靖乔也捧着手似模似样地道了声恭喜恭喜，又学着佟掌柜喜气洋洋地作了个揖，促狭状地互道声同喜同喜。“我就知道你也是个蔫坏儿。”项靖乔咬着郁初的耳朵，一脸我知道。
　　佟掌柜家的花轿做得很雅致，看得出夫家对新娘极为欢喜。郁初瞧着那花轿布帘上的龙凤呈祥怔怔出神，“怎么了？”
　　“没什么，”郁初朝他笑，“就是想起以前我阿姐出嫁的时候，我和弟弟追她的花轿”，她的神色有些恍然，却带着安然的幸福，“那花轿上面也有这么一副龙凤呈祥。她喜欢白色婚纱，却穿上了红嫁衣，红色绣花鞋，那天她真漂亮。”
　　“都说新娘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了”，项靖乔和郁初站在廊角处，瞥见几个妇人往后院的厢房里去了，项靖乔的眼睛发亮，笑得有些贼，“今儿个小爷也让你做新娘。”郁初一怔，只见项靖乔也不管自己的这句话有多让人遐思，就已经不见了踪影。郁初无奈，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好像就是个对事事好奇的性子，这种好奇不是寻常妇人对家长里短的猎奇心，而是对吸引住自己注意力的事物自然而然的关注。
　　“你去哪儿了？”不多会儿，郁初便见他只手背在身后，揽了她的肩膀。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带我来这儿干嘛？”郁初不解，“干嘛呀，这是别人家的花轿，我上去算什么回事？”郁初被项靖乔推搡着进去，“你疯啦！这人家姑娘大喜的日子，别在这儿瞎折腾。”
　　“你这会儿出去刚好给人逮个正着。”郁初要走，项靖乔赶紧拉住她，把他藏着的红盖头抖落出来，得意洋洋地想让人抽死他。“这红盖头我给拿来了，估计那几个妈妈正在找着呢，你这一出去可就露馅儿了哈”，郁初掀红盖头的手一顿，项靖乔顺手就把她拉到了轿子的座位上，轿子外面看着齐整华丽，但是这位子却不是软和的，他拂了拂盖头上的流苏，“刚刚我扒门缝瞧见了里头的新娘，长得没你好看”，他的声音轻轻的，许是怕外面的宾客和主人家发现花轿里面藏了两个大活人还偷了红盖头，“以前我见着我大姐嫁给我姐夫的时候，我年纪小躲在他们新房的衣柜里，看见新郎是要掀新年的红盖头的”他的声音有些紧，“你现在披了红盖头，却没有人新郎官儿，要不我给你掀？”他握郁初的手，沁白的手指凉丝丝的，他搓了搓她的手心儿，往自个儿怀里面放，“我们就当是玩个过家家，好不好？”他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郁初的手往回一缩，却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不得动弹。
　　项靖乔舔了舔上嘴唇，这感觉真是奇怪，明明一刻钟前刚见过她的脸，这盖头还是自个儿给盖上的，这会儿却觉得心口跳得厉害，右手微微颤抖，屏息静气地看那段红绸布从她的头上滑下来，还是那双清凌凌的凤眼，清清淡淡的远山眉。项靖乔歪歪头，不自觉地松了她的手，看着她一点点逼近自己的脸，像是初见时候的那个夜里，一缕发掠过他的脖颈，他有些怕痒似得挠一挠，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有些大，郁初看着就只觉他带着少年初长成的傻气，扑哧一笑，“你怎地瞧着傻乎乎的？”说着，有些好笑地去捏他的脸，没有孩子脸上的肉感，却是带着青年成长以后的胡髭微刺。郁初比他年长几岁，又常年离家，身上总是有些成熟的冷质感，时而戳得人肺管子微疼，时而温柔得天真。项靖乔不算是顶顶顽劣，确实是喜欢随着些狐朋狗友寻些乐子，也曾扬言要把北平城的漂亮姑娘给包圆喽，但年纪尚轻，家教甚严，还没惯出他一朝一夕之间效仿方时均纳上个十八房姨太太，到底是年轻了。
　　“其实我不傻。”
　　郁初嗤笑一声，伸手要扬了这红盖头，“这些孩子的把戏做不得真的。”郁初似真似假地笑。项靖乔不接茬，黑漆漆的瞳孔里面有些亮，直勾勾地看她的脸，郁初诧怪，看他浮光掠影一般在脸上拂过，带着嘴唇的潮湿。看她似乎意料不到的模样，他笑得有些得意，就像是在挑衅我知道你觉得我不敢想，可是事实证明，我不光敢想还敢做。还不等她有更多的反应，他已经沉甸甸地碾在她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很烫，舌尖却很柔软，一点点地舔，一点点地磨。他停下来，亲了亲她的发顶，眼角染上一层淡淡的红，她有些恍然地摸他的耳朵，“你的耳朵红了。”
　　“你喜欢不喜欢我亲你？”郁初不说话，握着他的耳朵不放手。
　　“你要是再捏着我的耳朵，我就亲你了。”他亲她的下巴，看她不自觉地轻颤着身子，却没有放开他的耳朵，当下胆子更大。若说之前他还顾忌着以郁初这清高的性子，他这般轻薄于她，非老死不相往来不可，而今她这样的默认，可不得如释重负了。郁初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她喜欢他不知餍足地吮她舌尖，喜欢听他喘着气含她的耳垂，喜欢他拥她在怀里下巴磕在她的发顶，他的心跳又乱又急。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人还在看的话能不能吱一声，想有个动力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