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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农历五月六日,立夏。
      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

      今天出门前翻了翻老日历,循例从右往左看:
      忌:无
      宜:诸事不宜。

      有时候,你真的不能不信命,原来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从民政局大楼出来的时候,天边红得像烧着了似的,把站在我对面的人映在一片红霞中,她雪白的脸上泛了一层油光,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第一次无比刺耳。

      她眉锋拔得有点尖,可能是美容院换了师傅,显得有点刻薄,一截白皙的手臂在我眼前直晃,十根手指头小葱白似的,涂了厚厚的紫色指甲油,颜色太过妖艳。

      我沉默着,觉得喉咙干涩发苦,可能是出门时领带系的紧了。望着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庞,我忽然想问问,她那些塞满了冰箱的化妆品,打算怎么办?家里皇太子的狗粮快吃完了,上次那家宠物店的电话是多少?

      过年时公司抽奖送的印尼巴厘岛的双飞机票,是否能办理退票?还有,今天她身上喷的那支香水味道太浓,我鼻子过敏,直打喷嚏,下次能不能换个清淡点的?

      哦,下次……我苦笑,怕是没有下次了吧。

      站在眼前的女人,还是熟悉的身影,却换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失去了记忆中的温婉笑意,多了几分生疏的冷硬。

      “过两天我找个搬家公司,过去把东西搬走,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她转身离去,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车窗被摇下来,男人摘下漆黑的墨镜望向我,像是居高临下睨视败将的雄主。

      隔着挡风玻璃,两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同时朝我望过来。男的得意,女的淡漠,表情不尽相同。当车子从面前驶过时,我仿佛看见两人眼中廉价的悲悯,淡淡的讥讽。

      手中的离婚协议书,轻飘飘的,只留下我指腹的热度。一年恋爱,两年婚姻,三年付出,换得这一式两份的三页纸,不过两根指头缝的厚度。

      原来感情就像一缸子雪白的泡泡,美则美矣,但噼里啪啦说没就没了;水放完了,不成形的泡沫渣子都变得碍眼;到了最后,对方还得用刷子狠狠刷上两下,才舒坦。

      我的脑袋嗡嗡直响,眼前忽明忽暗,酒杯透明小巧,端到唇边还带着诱人的香气,入喉却是辛辣苦涩。恍惚之间,我被谁推搡了一下,酒也醒了几分,抬眼望望周围,有点傻眼。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

      仔细回想,晚饭上我被同事灌了半斤白的,一路上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想管,不想问,叫喝就喝,叫走就走,出奇的配合,晚饭吃到了九点钟,被好哥们儿钟明拉了过来。

      钟明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骂了些什么,我都忘了,总觉得有人不停在我耳边嚷嚷:
      “王八蛋!”
      “你怎么就让那个贱人摆了一道!”
      “说什么孩子?你他妈还真信她!”
      “他俩早在你俩领证之前就同居在一起了!你继续蒙你自己吧!”
      “骆天宁,你掏心掏肺对这么一对白眼狼,活该你!”
      “我早就告诉你了,方锐楷和顾蕾就是一对奸夫□□!”

      ‘奸夫□□’吗?他大着舌头还不忘挖苦我的衰样,四字成语颠来倒去一晚上唠叨了不下三十遍了,也不腻味。我又斟了一杯,饮尽。

      后来,他又说了什么……金色唐朝俱乐部?原来,这个灯红酒绿、人头攒动的地方叫这么个名字,繁华而没落。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烧钱窟,可男可女,单看你口味有多重。

      我闻到一股纸醉金迷奢靡的味道,钱的味道,酒的味道,烟的味道,药的味道,性的味道……
      这是可以让人流连忘返的天上人间。

      不想,也无力拒绝老友的‘好意’,我安然坐在VIP包厢里,看一屋子男男女女可笑又可悲的黏在一起,活像脱水的鱼儿,离开彼此就会窒息而死。我置身事外,抿了一口红酒,忽然想起昨晚十一点收看的《探索地球》,那一集揭秘了生物繁衍的过程。

      真他妈可笑!其实谁离了谁活不了呢,一生厮守哪有一夜情来得轰轰烈烈,毕生难忘?不过是我太天真了吧,活了二十八年也没活明白。

      钟明是情场高手,逢场作戏也一样深情款款,体贴细腻,令人无法自拔。认识了快十年了,在他花花公子的外表下裹着一颗赤子之心,尽管他的行事作风彪悍,说风就是雨,总让我瞠目结舌,不敢苟同;但我一旦有事,不用开口,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用他特有的方式‘罩着我’,逼我面对残酷的现实,比如现在……

      交了这个哥们儿,大概是我骆天宁做得最出彩的一件事了。只是,如果换个地方,换种方式,我肯定会更感激他。

      忽然,门开了,几个纤瘦的少年鱼贯而入,在房间中间站成了一排。

      我随意抬头,呼吸慢了一拍。

      那一天,银色旋转灯在天花板上滚动,他站在一片幻彩里,嘴唇上亮亮的,好像是抹了一层薄薄的唇彩。

      几个人当中,他说不上是多么的出挑,我只觉得是被他一个笑容,晃了眼……

      记得,后来他曾经问过我,对他究竟有几分真心?当时我笑而不答,把他按到怀里索吻。爱吗?我扭头,回避着他火热执拗的视线,回避着呼之欲出的答案,回避着家人失望的泪水。

      因为他要的答案,我给不起,也不配要。说到底,这世界谁离了谁活不了呢,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罢了,我说,我的一场戏,就当成你的一场梦吧。

      不知出于哪种心态,我点名要了他,站在右边的第二个男孩,第一次叫了‘少爷’。钟明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把信用卡掏出来塞到站在一旁的服务生手里,示意要为我做担保。

      这是金色唐朝的规矩,现场消费或带人出场,都需要用信用卡作预授权,防止客人玩了人还不给钱的‘白吃’行为。

      我明白过来,坚持要自己刷卡,被钟明按住了,说只是预授权,等过了夜再说。看着老友嘴角□□的笑意,我清醒过来,脸一阵红一阵黑,喉咙直冒烟。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我带着人离开了包厢,出门叫了的士钻了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斟酌着开口,语调有些不自然。
      “秀秀。”身旁的男孩笑了笑,声音柔和清冽,挺悦耳的。
      “今年多大了?”我暗恨给自己摊了个大麻烦。

      前面的司机大哥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垂下眼,这让我更加尴尬。
      “二十了。”他侧过头,弯起的唇角亮亮的,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成年了。”

      我一愣,回头对上了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窗外的霓虹灯将他白皙的侧脸衬得朦胧,夜风吹得发丝轻扬。

      我不再说话,他也没开口,歪着头望向窗外。在经过便利店的时候,我让司机把车靠路边停了一会儿,买了一打瓶装啤酒装上车。

      车子最终停在府山的狮星岭上,一排高级独栋别墅前面。秀秀看着我抬着一箱啤酒走在前面,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这是一片价值不菲的盘山别墅小区——碧云阁,眼前的红瓦白砖堪比黄金,环境惬意得没的说。前庭的中央,有一座人造的音乐喷水池,午夜时分的灯光秀还未上演。一湾泓水静静的坐落在密林之间,夏风拂过,波光粼粼。

      我们在池边坐下,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箱啤酒。我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他,接着又自己开了一罐。他看了我一眼,仰头喝了起来。

      我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不再看他,细细品味着自己的心事。他喝得很快,往往我才喝了一半,他的瓶子只剩下白沫渣子了。

      又递过去一罐,他速度依然惊人。大概店里的男孩都是海量吧,我琢磨着,又开了一瓶。
      我沉默,他更安静,只有无声的陪伴,没有交流。

      舌尖的酒,带有麦芽发酵后淡淡的苦涩,烦躁的心情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竟一点点的平复了。半天没有动静,我转头,看见他一手举着啤酒罐,微微发愣。

      夜如深墨,夏虫欢鸣。

      他曲起右腿,手臂搭在膝盖上,把下巴枕着上面,似乎喝了不少,迷蒙的睁着眼,安静的望向前方,一截雪白的脖子从衣领下露出来,染了薄薄的红霞。

      我一怔,新开的啤酒罐还挺在半空,他忽然扭过头,冲我笑了笑,接过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啤酒顺着脖子淌下来,打湿了衣领。

      我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给自己也开了一瓶。不知过了多久,脚边的空酒瓶已经七零八散了,仿佛那些凌乱不堪的心事。我脚下立了几瓶,他那边东倒西歪,躺了一片。

      这时,盘山公路上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声,刺目的白光越来越亮,直到把我扎得像个刺猬。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了十米开外,车上下来两人,一男一女拥抱着接吻,都没看到我们。

      最熟悉的陌生人,好像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吧?那时候她最喜欢和姐妹们彻夜泡KTV,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回来,我还傻傻等到半夜,在沙发上迷瞪了一晚。

      住在狮星岭,碧云阁的‘方氏好姐妹’吗?愚蠢的人,从来只有我一个。

      回忆过去,无数的甜蜜幸福用上心头,曾以为两个人会这样厮守到天荒地老,如今才明白,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努力维系着这段婚姻关系的人,始终只有我一个。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能用一张又一张的信用卡,一件又一件名牌包包才能换得她淡淡一笑?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必须彻夜的工作,拼命接单子,扩大创意设计室的规模,才能换得她一句称赞?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满足于我变着花样的小炒,而非五星酒店的西餐厅不吃了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出现了一个叫方锐楷的男人,作为华锐广告公司的总经理,为我拉来了有头有脸的客户,也让我的生意额蒸蒸日上,还认了我这个干弟弟?

      终究走到了这一步,当顾蕾,我结婚两年的太太依偎在方锐楷的怀里,字正腔圆的说出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我面前这个所谓的干哥哥的时候,我知道,我输得一败涂地,除了放手,别无选择。

      价值五百万的房子归了女方,我搬进了母亲名下的老房子,婚后财产也都留给她了。

      一切不过又回到了过去没有她的日子,其实也没差,不是吗?只是,为什么我的心,像被人捅了一刀,刺啦刺啦地直往外冒血腥子。

      大概我的反常,表现得太过明显,秀秀歪着头看了我一眼,冷不丁问道:“你喜欢她。”
      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吞了一口冷啤酒,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声音有点冷:“她是我太太。”
      “你太太?”他歪头看我。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前妻,我们今天刚离婚。”
      “你不像是会离婚的人。”他有点惊讶。
      “她怀孕了。”面对他,我的话不知不觉溜了嘴。
      “……给你戴绿帽子了?”他脸色有几分古怪。
      我不吭声了,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他收起了眼中的戏谑,打量了我两眼,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能把我的影子都照出来。倏地,他从跳到地上,一把扯着我的袖子冲那辆停在别墅前的黑色保时捷跑过去!

      我被他拽得莫名其妙,有些恼火,刚想甩开他的胳膊,他就已经松开手,弯下腰捏了一块石子冲到保时捷前面,还不待我有反应,已猫腰趴在前盖上龙飞凤舞起来,等他折腾完了,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我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

      ——抱着别人的破鞋过一辈子吧,傻逼!

      洋洋洒洒的两排大字,看得我傻眼了,对于这么幼稚的行为,我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不过眨眼功夫,他又在车门上留下了一串泥脚印……最后那两脚踹的有点狠,引起了车内的警报装置。

      刺耳的汽车警报声振聋发聩,已经惊动了好几户人家,等我回过神来,他早跑开了,前面正是我们刚才坐了大半夜的音乐喷泉。

      这一瞬间,我眼前一亮,耳边响起悠扬的旋律,丝丝缕缕,飘散在初夏的午夜;一波又一波洁白的水柱拔地而起,在空中摆出千姿百态的花雨;变换的彩灯打在水幕上,为纯白的世界注入斑斓的五彩。

      见我没跟上来,他回头挑了挑眉,冲我咧着嘴,笑容中透着一丝狡黠:“喂,再不走,可就要被逮住了!”

      他站在喷泉前面,身后是一片绚丽缤纷的幕布,飞溅的水汽沾上他的发梢,结成细密的水珠,晶莹可鉴。

      那一刻,我头脑空白,全是他明亮的笑颜,下意识迈开脚步,只想要一直奔向他……

      好容易坐上了一辆下山的出租车,我才回过味儿来,这都乱七八糟的什么破事儿!身边的男孩按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气,丝毫没有内疚的觉悟。

      靠!我当初到底那只眼睛觉得他内向腼腆了?这小子根本是只狼崽子,嗯,披着羊皮的狼!
      我郁闷起来。

      “过瘾吗?”他笑得几乎岔了气。
      “什么?”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跟不上这90后的思维。
      “刚才踹的那车啊!”他忽然窜到我跟前,黑丢丢的眼睛又大又亮,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我说,你做事情都不考虑后果吗?”我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你知不知道那车是什么人的?”
      “哼,我管他是谁。”他扭过头不看我,嘴里又哼唧了一句:“连一句心里话都不肯说,闷骚男。”

      我听见了,被噎得一愣,严重代沟。

      窗外的景物飞快的倒退,我不得不承认,心头像被熨烫过一遍似的,舒坦多了。的确,很过瘾,痛快极了!

      我忍不住朝那人看了一眼,目光就收不回来了。他把窗户摇了下来,趴着吹风,半个脑袋都露在外头,衣领外的脖子纤细柔白,背影撩人。

      他的呼吸清晰,我忽然觉得这个夜晚显得不那么空虚了。小小的车厢,静默在蔓延,出人意料的和谐。

      “停车!”车刚开了不到十分钟,他突然大叫,伸手去推车门。

      把我吓了一大跳,连忙让司机停车,他跌跌撞撞地爬下车去,蹲在马路牙子上,吐得一塌糊涂,月光从远远的云层洒下,他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等他把肠子都翻了个个儿,人也缓过劲儿来,脸上不再是菜色了,我们才重新上车。

      “你不会喝酒,刚才干嘛还喝这么凶?”我不由皱眉道。

      他也不说话,脑袋耷拉着,尖尖的下巴,白得有几分惨兮兮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憋气,只能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等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他环顾了一圈,回头看我:“厕所在哪里?”
      “哦,这边走,最后那个门就是。”我放下钥匙,给他指了方向。

      他点点头,从我身旁走过。

      淋浴间的水声哗啦啦的传出来,我坐在沙发上,脑子却有点木。他在洗澡,洗了有一刻钟了,估计把自己刷的很干净。

      有些心烦意乱,我随手拿起遥控器,按开了空调。水声停了,我把玩着遥控器,又调低了几度。

      他朝我走过来,我认真的看着遥控器上的数字,一直不知道图标画得挺有意思的,没有抬头:“你睡那边的卧室。”
      “哦。”
      脚步声消失在门内,我站起来,走进热气腾腾的浴室,关上了门。

      这个澡,我洗得有点上瘾,跟热水不花钱似的。等我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卧室的灯还亮着,橘黄色的光线仿佛一种无声的召唤,我暗下决心,这灯泡得换成日光灯。

      站在门口,我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

      靠!一个男的,怎么能把系扣的睡衣穿成大V字领,表情还纯情得像只兔子,气息干净得不带一丝淫靡的邪气,勾得人牙痒痒。

      秀秀扭着脖子看我,腾地从床上跳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避孕套摊在掌心让我选,我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脸色如常,耳尖红红的,粉嫩诱人。

      我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啪地断了,一把夺过他手中五颜六色的避孕套,随意扔在桌上。他一愣,呼吸乱了一拍,但还是转过身,温顺地趴在床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没有发作。我自认脾气不算太糟,面对前妻的种种要求,都自动当成女人耍小性子,能哄则哄,永远有用不完的耐心。但我竟无法忍耐他作践自己的摸样,理智立刻就像是点燃了的火箭炮,咻地窜到爪哇国去了。

      我弯腰,在他屁股上猛拍了一下。他浑身绷紧,肌肉都僵了,没有回头看我。

      清楚感觉到他的紧张畏惧,我心下讶异,忽然发觉自己的举动和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是一样的,尴尬得老脸都烧起来。

      “我不跟男的上床,今晚你自己睡!”我恨声道,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转身冲出门外。

      黑暗中,我翻了个身。

      书房里放了一张旧钢丝床,躺着有点硬,还有点短,不是很舒服,勉强也凑合。卧室就在对面,门掩的不实,一缕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倾泻而出,仿佛一种无声的诱惑。

      那小子睡觉居然不关灯,浪费电,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尽管身体疲劳,脑筋却很活跃,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刚才的画面,他的衣领松着,露出一节细长清晰的半面锁骨,魔障了都。

      我的胸膛回荡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烦躁情绪,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普照,屋内一片暖洋洋的。

      我叼着根牙刷,看着一个人从卧室走出来,差点咽了一口牙膏泡。他后脑勺上的毛竖着,两圈小烟熏还挺重,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没睡好?”我摘掉牙刷,一嘴的白泡沫。
      “我有点认床。”他瞥了我一眼,望向我的目光有些古怪。
      “哦。”我点点头。
      “那么,我走了。”他伸手按了按,想把后脑勺翘起来的一撮毛压下去,但收效甚微。

      我明白了,走到桌子前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千元递给他。他抬头看着我,眼珠子清澈见底。我回想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昨天临走前问过钟明,俱乐部的红牌少爷出场费就是这个价。

      他接过我手里的红色钞票,点了点,从里面抽出五百,把剩下的重新塞回我手里。
      “不是一千吗?”我很诧异。
      “可是你昨天没做,所以半价。”他把钱叠好,塞进裤袋里,应了一声:“而且,你还请我喝了啤酒。”

      他扬了扬唇角,尽管没有抹唇彩,但嘴唇还是亮亮的,越过我消失在门外,身后的防盗门发出“哐当”一声。

      我捏着钱,立在客厅中间,愣了半天的神,鬼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

      ‘砰砰砰!’不久后,门外响起了轻快的敲门声。
      几乎是同时,我推开门。
      看着眼前的人,我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他站在门外,手里还举着一张熟悉的米黄色宣传单。

      “我要应聘。”他头上顶着鸡窝,眼睛却闪着熠熠的光彩。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这张招聘广告单上要的是一位家政服务人员吧?
      “我请的是打扫卫生的大妈。”我回过神,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手中的宣传单,莫名有点高兴。

      “上面没有对性别的要求。”他秀气的眉头一挑,并不接受我的理由:“所以,你这个性别歧视。”
      我一怔,是没有要求女的,可我也没想过找个男保姆啊。
      “你放心,我手脚不会比大妈差,平常早晚可以帮你遛狗,买菜,收拾屋子,而且不需要包我吃,只要有地方住就行,水电费我会出一半的。”
      秀秀满眼的期待,语气虽然平静,手指却不自觉的揉着裤脚,有些孩子气,与他昨晚张扬的样子完全不同。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竟拐了个弯,一个‘好’字已经冲口而出。
      我被自己的言不由衷噎了一下,无视他欢喜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住下来也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

      第一,不准随便进我的房间,我桌子上的东西不要乱碰。第二,冰箱里的东西可以拿,但要跟我说一声。第三,衣服三天要洗一次,地板每天拖一遍,买菜的钱我给你。第四,皇太子的狗粮吃的很快要提前买好,每天早晚要带它出去溜两次,周末带到宠物店洗澡掏耳朵。”

      “如果晚上你赶不回来遛它,记得提前跟我打招呼。”我顿了顿,看见他乖巧的点点头,声音不由放软了:“你要是在外面过夜,也跟我说一声,我不给你留门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古怪,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最后,在我面前不要说谎,我讨厌别人骗我。”

      这一次,他认真的望着我的眼睛,说了声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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