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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九回:忆往事恩情难报,望月光悔不当初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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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巳时,各阶大官从横门中陆续走出。这些大官头戴长翅帽,上衣下裳,曲领大袖,内衬白花罗中单,腰间束革,挂以锦绶,着紫衣和绯衣者则各配挂金银鱼袋。偶有头戴幞头的低阶官员走在其间,皆微微侧身,谨小慎微。
包拯黑着一张脸从横门走出,一个大官从他身边走过,冷笑一声,包拯犹如没听见一样。出了宫门,上了轿,走在八王爷轿后,这才卸下他冷硬的面具。昨日所设之计,不仅没抓到白玉堂,更是走失了蒋平,还令虎牢百年无人能破的美名毁于一旦。又想到展昭因五年前的一句承诺,如今却陷入进退两艰的境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刻钟左右就已到开封府衙,两轿在衙前停住,包拯下得轿来,当先一轿走下一个身着四爪金龙袍、面色光华,年约五十来岁的贵人。这人便是“八大王”赵元俨,民间又称其为“八贤王”,他今年六十有五,注重养生之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
(*八大王赵元俨985-1044,为太宗皇帝第八子,嘉佑元年已过世多年,本文略为改动。开封府尹一般由皇族宗亲接任,太子担任称“牧”,亲王担任则称“尹”。赵祯无子,本文以八皇叔为开封府尹。)
这赵元俨眉头深锁,一脸忧愁,朝包拯一招手,率先进了府衙。进了议事厅,早恭候在此的一众人无不噤若寒蝉。此次议事,六部人员主事、左右厅事、判官全数到场,以官职次序站列两旁。
赵元俨入了主座,包拯侧身坐在次座。
“昨夜虎牢被劫,”
他话刚开口,便见一众人员无不小心谨慎,一脸惶恐。昨日虎牢被劫,想来这些下级官员担惊受怕了一晚,皆怕连坐被罚。不想再给下属增添压力,他神情一松,这才继续说:“贼人计划得当,武功高强,且安排人员潜伏牢中,的确令人不好防范。虽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今日开封府上下皆被弹劾,虽未治罪,乃是让我等重新抓捕‘五鼠’,将功折罪。各部可有方法?”
下列众人皆低垂着脑袋,无人敢作声。
赵元俨有些生气,但帝王人家,喜怒不形于声,他道:“欧阳判官,你是众判官之首,又熟知江湖之事,可有方法?”
欧阳蝶抱拳道:“回王爷,‘五鼠’已遁,首要之事还是以查探五人行踪为上。白玉堂、蒋平于昨夜亥时末逃脱,而卢方、韩彰、徐庆三人却于今晨寅时才得以脱身。白玉堂和蒋平属下不敢保证,但另外三人,就算脱出内城,外城布防严密,未必那么好出。况且韩彰中箭,听闻徐庆有一随从也受伤颇重,一行人中就有两人重伤。所以属下猜测,他们最有可能还是被困在内城。”
“有人受伤必然要买伤药,城中药商、药铺、医馆今晨已布下暗哨。夜劫虎牢之人共有四人,易容成胡校尉的极有可能是白玉堂,其余三人身份未明,不过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易容成牢役的那两人,发力到点穴几乎同一时间完成,而且内力强劲,必然不会是江湖小人物,极有可能还有其他江湖高手暗中相帮‘五鼠’。”
赵元俨听到还有其他江湖中人参与,眉头越皱越紧。包拯也同样忧虑,又问:“公孙先生说,从状元楼还抓回了一伙江湖中人,其中两人据说是‘五鼠’之友,可有审问过这些人?”
欧阳蝶身微侧,又朝包拯抱拳行礼:“属下等已连夜审问,那伙伴当皆说是被人花钱所雇,临时跑腿帮闲。而那两个江湖中人也并非‘五鼠’之友,其一是听闻消息来凑热闹,另一人则是被请来做见证,他们也不知‘五鼠’会藏于何处。”
赵元俨点了点头,突然看着下面站在最末的人,他的眼神随和却又冷冽,令人不敢直视:“何判官,那两个狱卒是被人掉包还是被人收买。可有查清?”
何天龙双目尽是血丝,听主官叫到自己,一脸惶恐,立时走出,朝上位一抱拳:“回王爷,秦方和周能确系被人掉包。”
“可有找到?”
“已找到。”
“何时何地被人掉包?”
何天龙脸色霎时惨白:“前两日前相爷庞籍府邸大火,秦方、周能奉命前往,贼人趁乱劫走二人。今晨寻到,二人已被关了两日,若再迟得几日,只怕要活活饿死。”
“已被劫两日,至少有一日与你们相处,就一点也没察觉这二人是他人冒充?”
何天龙冷汗直冒,虎牢被劫,思来想去最大的问题就是有人混入牢中,他身子一鞠:“属下失察,甘愿领罪。”
“此时领罪还尚早,若是不能擒获‘五鼠’,开封府上下皆要受罚,就连本王也不例外。公孙先生,”赵元俨朝一旁主薄道:“五鼠画像可有准备。”
“已准备妥当,学生这便去取。”
赵元俨点头答应,又朝他人细细问了各人伤势,这才放各部人员出厅,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他与包拯两人。
“希仁,展护卫伤势如何?”
包拯离座而起,踱步到堂中:“展护卫受了内伤,所幸他内力深厚,又得江湖高人为他疗伤,此时已无大碍。”
赵元俨点了点头:“‘五鼠’究竟是些什么人?竟这般大的本事,连展护卫也伤在他们手下。”
“‘五鼠’的名号也是近几年才在江湖中兴起。以前只‘钻天鼠’与‘涉地鼠’,此二人在江湖中并称为‘淞江双鼠’。他二人又先后结识了徐庆与蒋平,后来白玉堂在江湖中闯出名号,不知为何,他们五人突然义结金兰,又都属鼠,便称为‘五鼠’。”
“‘打遍天下无敌手’这白玉堂当真这么厉害?”
包拯慎重的点了点头:“听闻白玉堂与展护卫齐名,既能齐名,武功自然不会比展护卫差多少。”
赵元俨回想那日展昭御前献技,那青年登城楼如履平地,拳脚功夫飞沙走石,剑气伤人于无形。他自小习武,却从没想过一个人的武功可以达到那种境界,从那天起展昭在他心中就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不一会儿,公孙策拿来‘五鼠’的通缉画像。
赵元俨对这些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向来向往,拿过来看,当先一张是锦毛鼠白玉堂的画像。他见画像上的男子二十出头,丰神俊朗,才貌无双,忍不住惋惜道:“这般人才如能为朝廷所用,实乃社稷之福。”
他继续往下翻去,当翻到最后一张,他有些惊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怎么是他!”
包拯见他手中是卢方画像:奇道:“王爷识得此人?”
“这人实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王爷和‘钻天鼠’还有这渊源。”
“他就是‘钻天鼠’卢方!”
包拯点点头:“不错。”
赵元俨又再看着画像,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只知我的恩人姓卢,却不知他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卢方。”
包拯问:“不知他如何救了王爷?”
“希仁,你知道本王素爱山川,也爱结交江湖异人。十二年前本王曾游历巴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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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茶水有问题。
卫青,你是说这是黑店。赵元俨也感觉到晕眩,立时站起来,不想一阵天旋地转,他又跌坐下来。
死鬼,还不快进去拿银子。
门外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赵元俨心中发慌,他和卫青都想抽出随身宝剑,准备和贼人拼命,但此时连站都站不起来,哪还能拿剑。
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赵元俨望着半掩的木门,当脚步声在门前嘎然而止,当半掩的木门绝望地发出一声叹息声时,一个拘搂着背的矮个子男人出现在昏黄的天色下,他手中的柴刀在夕阳下闪着夺命的光芒。
银子全在包袱里……都给你们……只求别伤我们性命。
赵元俨虚弱的说着,那驼背听到“银子全在包袱里”几字便眼睛一亮,哪还顾得了杀人,噌噌噌地来到桌前,柴刀顺手往桌上一搁,拿了包袱直接拉开。当他看到四锭雪白的元宝和一定金黄的元宝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他婆子在院中听到他的欢呼声,立时推门而入,当她看到那五锭元宝时欣喜若狂。跑到她丈夫身边捧起包袱,二人又是笑又是叫,眼中只剩贪婪。
兴奋了一阵,那婆子问:这两人咋办?
那个员外爷说把金子银子都给我们,求我们放他们走。
那婆子沉思片刻,又说:他们折了这许多银两一定会不甘心,不甘心就会去官府告发我们。
赵元俨立时道:不会!我是在城中做大生意的……这点小钱我还折得起。
卫青也道:不错,我家员外爷绝不会出尔反尔。
赵元俨见驼背有些犹豫,急忙道:我发誓……如果我严承(赵元俨化名)说出二位对我所做之事,我严承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