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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四回:闺阁雅室细探问,夜月廊桥唱空城 5 ...

  •   陷空岛在东海中部,常年被海浪侵蚀,岛上西岸全是巨大的怪石。在临近海岸的一块怪石之上,并排跪着五个男人,他们无视白浪滔天,向着浩瀚无边的湛蓝的海洋起誓。远处又一道白色的波浪向海岸涌来,它似飞驰的骏马,又如一条暴怒的白色巨龙,撕吼着,咆哮着,然后重重地撞向海岸。如同山崩地裂,接着便粉身碎骨了,它退了,然后又重整旗鼓,等待再一次的撞击。
      这一片悲壮却无法撼动这五个男人,他们面向大海,击起的海浪打湿了他们的发丝、打湿了他们的衣衫、每一道海浪都可以瞬间吞灭他们,但他们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怯懦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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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五年前结拜,陷空五鼠就成为一体,每日吃酒、猜拳、觥筹交错,好不快乐。回想过往,卢方一阵感伤。眼前宾主酬酢,杯觥交杂,恍惚间,似看到自家兄弟朝自己敬酒……
      回过神来,席上除韩彰之外,其余四人,又有哪个是自家人。一时之间,心中思涌如潮,又是悲苦,又是烦躁,拿起刚斟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却听得左首的杨达人说:“孙兄,你有伤在身,饮茶即可。”
      一道虚弱的声音又说:“杨兄,你我二人可有好些年不曾在一起吃酒了。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可惜在下又受了伤,看来这次又不能一醉方休了。”
      是呀,我与四弟、五弟恐怕也没一醉方休的机会了!
      卢方心中突然涌上一种无法抑制的酸楚,生怕自己当众嚎哭,便将所有的悲痛都集中在握住酒杯的手上。不想,那酒杯不堪重压裂了一条缝隙,他连忙放下酒杯。
      “孙英雄,今后你与杨兄一起饮酒的机会还多得是,何愁没有醉的机会。”
      孙璧一脸苍白,他刚才休养了一下,虽然胸口仍然疼痛,但说话已没多大问题了,只是有些中气不足而已。他端起面前茶杯,朝在桌诸人道:“韩大侠所言不差,今日我孙璧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杨达人和吴印赶紧端起酒杯,卢方强展笑颜,逐举杯,见淳风和尚也端起酒杯,便说:“大师乃出家之人,也一同饮茶吧。”
      “孙施主饮茶是因有伤,和尚岂敢相同。再说防禁故名为戒,和尚陪同饮酒,此为开缘,众位皆欢,贫僧何乐不为。”说着,那和尚团团一敬,便将杯中物一饮而尽。饮毕,他放下酒杯,再不添酒。旁人知他是出家人,今日饮酒已是徇情,也不相劝。
      那杨达人本是好酒之人,只是此时心中有疑惑之事,饮罢这杯酒,就赶忙放下酒杯,他问:“对了,孙老弟,那丁行一究竟是何人门下?怎地练了如此霸道的拳法。”
      他问的正是其他人心中疑惑之事,便都停了吃食,齐齐望向孙璧。
      孙璧道:“他的师父说起来也大大有名,桐山张京之名,诸位可听说过吧。”
      “‘桐山一凤’,他师父是‘桐山一凤’!”
      “不错。”
      韩彰插嘴道:“那可是一代大侠,怎地收了如此劣徒。”
      孙璧摇了摇头:“具体为何在下也不清楚,只是曾听家师说过,丁家对张大侠有恩。或许是报恩,也或许是赏识他的人才,张大侠过世也十多年了,谁又清楚呢。”
      韩彰听后,唏嘘不已:“收徒若只为赏识人才,不论其人品如何,张京也枉为大侠了。”
      “韩老弟说得不错,这张京一生侠名,却收了这等人为徒,死后侠名得污,算来也是他自作自受。”杨达人边说边摇头,一脸惋惜:“不过,既有天赋,又人品贵重的小娃历来难找。如找不到,这身武艺也只得带下黄泉。虽愧对祖上,但胜过如那张京一般,因一个不肖子弟,死后还被人诟病。”
      韩彰拿着箸儿,夹了一片羊肉入碗,听他这么说便抬头望向他,问道:“杨兄是想收个徒儿?”
      “韩老弟,你也不是不知,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崇文不崇武,想要收个好徒儿又谈何容易。这身武艺总得想法子传承下去,去年倒有两人来拜师,可惜一个蠢钝、一个又怕吃苦。”杨达人说完,禁不住长吁短叹。
      韩彰道:“杨洙今年该有二十了吧,何不把一身武艺传给他。”
      “洙儿啊,他好读书,不喜舞刀弄枪。其实为兄也喜欢他读书,读书能明理,但不能因为读书就把祖上传下来的武功给荒废了吧。他年前又过了乡试,日日都往书院跑,这下就更没时间练武了。”说完杨达人又一声长叹。
      “不着急,慢慢规劝吧。来来来,杨兄,韩彰敬你一杯,这次我和大哥都是初次来京,全靠你协调周全……”
      他还欲再说,杨达人手一摇,就说:“韩老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卢老弟和你,我们相识可不止十年,还说什么客气话啊。”
      “好,客气话不多说,干了!”
      二人酒杯一碰,一饮而尽,跟着相视大笑。杨达人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他放下酒杯,偏头问身旁人:“对了,孙老弟,其实为兄一直有句话想问你。”
      “杨老哥,旦问无妨。”
      “你一直在为官家办差,何以突然辞官归家?而且,同年‘四路元帅’也离了官场,在江湖上几乎销声匿迹,这又是为何?”
      这件事困扰孙璧多年,本不想再提,但这事又憋在他胸口多年,犹如一块巨石常常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与家师都不是辞官,而是同时被革了官职。”
      此言一出,不仅是杨达人,连卢方等人也颇为吃惊。孙璧能力如何无人能知,但“四路元帅”纵横江湖与官场十数年,必然是有些手段之人,何以最后会被人革了官职。
      “所为何事?”
      “为了一件至今都无法侦破的悬案。”
      ~~~~~~~~
      十年前,五月十三
      昨晚的倾盆大雨似乎将整个梁县都清洗了一番,直到天色微亮,暴雨才收了势头。孙璧习惯早起,他在院中打了一通拳,吃了一碗面条,便出了家门。五月的天仍然凉丝丝的,又下了一夜的雨,他临出门时又加了一件褙子。
      他每天皆会到正街、市集、书院等地去巡视,梁县是一个小地方,连衙门都没设,皆由荥阳县管制。待天空又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他才回到了家,他娘子见他衣衫都已浸湿,连连催促他换下湿衣。
      他换了衣衫,冲了一壶茶水,正欲到院中给新种下的芥菜焙焙土。一个农夫模样的汉子跌跌撞撞地撞进了他家大门,这农夫三十多岁,浑身泥泞,手中抓着一包油布纸,也不知包了什么。他一见孙璧立时哀号一声:“提辖大人!”
      刚要说话,突然胃中翻腾,扶住门框就狂呕了起来。孙璧认识这人,是住在街上的石泉,原是农夫,身体一直不好,无法耕种,只得卖了自家田地,在街上寻了一门面。又常将密县特产倒到梁县来卖,这几年日子转好,请了不少郎中,身体倒也逐年好转,只是爱贪小便宜的毛病倒没找郎中医治医治。
      孙璧见他模样,以为他旧疾复发,赶忙走到门边,抹了抹他的背,替他顺气:“石泉,”
      回头见娘子躲在堂口朝他们张望,连忙道:“玉淑,快拿点热茶来。”
      石泉连忙摆手,又将另一只手上的油包直往他手上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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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璧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此时茶水微凉,但他没有丝毫察觉:“在下当时见他吐得厉害,以为他是旧疾复发,所以他把那包油纸塞在在下手上时,在下并没有马上就打开,而是扶着他进堂上坐着休息。待他平复了一些,在下才打开油纸,见里面装着一包碎肉,只是浸了一些雨水进去。”
      “碎肉!”韩彰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觉皱紧双眉:“是人肉?”
      孙璧抬头望他,然后似陷入了当时的情景中,半晌才又幽幽说道:“不错,是切得很碎很碎的人肉。”
      “阿弥托佛。”
      淳风听到此处,呼了一声佛号,闭上双眼,默念经文。吴印想起自己才吃了一口肉茸,胃中抽搐,一口酸水涌了上来,他连忙紧闭嘴巴,将反刍的酸水又强咽了下去。其他人则谁也没有说话,屋中一下清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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