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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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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细看,却瞅见这汉子身后有个彪形大汉。那大汉背着身子,坐在凳上,主人家回来了,所有人都起身相迎,唯独他坐着。一见他朝自己张望,那彪形大汉赶紧缩了缩脑袋。只这么一刹那时间,这汉子已然看清了他的脸,笑容一下僵在脸上:“丁行一!是你!”
话音未落,一个弓步向前,猛然打出一拳。
韩彰正欲“数落”杨达人,不想拳风扑面,吓了一跳,好在他久在江湖行走,临战经验丰富,立时挥掌格挡,与那汉子双臂刚一接触,都是浑身一震,皆为对方强劲的内力所撼。
那汉子却误以为他要相助丁行一,立时叫嚣起来:“好啊!我一直以为‘陷空岛五鼠’行侠仗义、洁身自好,却不知你们私下与这恶贼交好,算我有眼无珠!说吧,你是‘涉地鼠’还是‘翻江鼠’?”
变故突生,在场众人无不惊愕。特别是韩彰,想着刚才若是自己反应不及,这一拳打在身上,不死也残,心中好不气恼。见他拉开架势,大有与自己拼命之感,也不管他话中之意,立时盈气于胸,抱拳说道:“在下正是‘涉地鼠’,阁下又是谁?”
卢方见这大汉方脸宽腮,脸上胡须又粗又硬,颇有英气。这人似比自己还年长两、三岁,怎地这么冲动。又见他跟着杨达人一起进来,大有知交好友之感,这时一动手,事情就难有转圜,连忙挡在二人中间:“这位英雄,有话好说,这是什么意思?请道其祥。”
“是呀,孙老弟,这是何故?”
杨达人趁机询问,一方是他多年好友,一方是他招揽而来,他自然不希望两方刚一见面就撕破脸皮。他久居东京,只听过丁行一之名,却并没见过,见淳风和尚身旁尚有两人眼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传言那“绝命屠夫”身高六尺,体壮如牛,站着的那个瘦瘦小小,想来是坐着的那个。
观孙兄模样,想是与这汉子有深仇大恨,只是这人既于此刻在此处,恐怕与卢方和韩彰都有些交情。思及此,他拉住孙璧,低声说:“孙老弟,今日这许多英雄在此,有什么私怨等下来再
说。”
那姓孙的汉子听得这话更是恼怒,甩开他的手就说:“杨兄,这丁屠夫也可称英雄吗!今日,你引我而来,坏了我的好名声!”
韩彰听了这话,脸都绿了,冷声道:“等等!话说清楚再走!什么叫坏了你的好名声!”
那孙姓的汉子正欲离去,听他说话又停下脚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彰脸色铁青,他道:“你我并不相识,你一见面招呼不打就向我打来,如果我不会武功或是武功不济,此时不死在你拳下了吗。”
姓孙的汉子一愣,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确莽撞了。回头一看,正巧看到丁行一也在看自己,他由始至终都坐在窗前的方凳上,一言不发,他并没有抬头,而是眼珠往上翻,露出更多的眼白,那种眼神就像一条饱含怨恨的毒蛇。
这汉子心中坦荡,并不畏惧他的目光。他半眯着眼,睥睨地瞅了他一眼,这才收了视线,将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这时再看韩彰,心中的好感荡然无存,冷然道:“那又怎样。虽说你‘涉地鼠’名满天下,但我孙璧却也不怕。”
韩彰从没遇见过这么不讲礼的人,不由得勃然大怒。一闪身,已掠过卢方,幽灵般的身影倏地出现在那叫孙璧的汉子身前,他伸出右手,闪电般去拿他的左肩。
他来得好快,但孙璧过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虽感意外却并不慌乱。左肩向下一沉,跟着右掌向前打出,他想就算左肩废掉也要同“涉地鼠”拼个玉石俱焚。
二人说动手就动手,都无比速捷,但有一人比他们更快。就在孙璧的右掌将要打在韩彰身上时,一条人影倏忽之间已欺身到二人身旁,那人双手齐出,竟同时拿住二人手腕。
孙璧浑身一震,想要反制来人,但整条右臂瞬间就酸麻起来。他心中骇然,当即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面红如火,须发飘然,竟然是“钻天鼠”卢方。
这是何古怪内力!
卢方欠然一笑,当即松开拿住他手腕的手。
韩彰心中有气,一脸怫然,用劲地看了孙璧一眼才收了劲力。直到此,卢方才松开拿住义弟的手,他脸色的血气也逐渐散去。
“二弟,再怎么说这也是杨兄的居所,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他明里是在责备韩彰,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给孙璧听。孙璧哪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暗中转动手腕,见并无不妥,这才安下心来。
“孙英雄,你屡屡提到这位丁先生,不知他与你有何私仇?”
刚才那一掌,卢方以一制二,左右同时受力,稍有差池必然要受到两股力量的绞杀,可他出掌时毫不迟疑,自然是有稳操胜劵之心。对他的武功,孙璧由衷佩服,但听他如此问,又有些恼怒,冷哼的说:“若只是私仇,孙某也断不会在此纠缠于他。”
跟着他反手指着那个坐在窗前的大汉:“卢庄主,你既知这厮姓丁,可知他在江湖中有何浑号?”
卢方听他提到丁行一的名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想只要是常年在江湖中行走的人大概少有不知道丁行一名声不好的,可是即便他名声再不好,也不可能限制何人与他交好,这孙璧未免也太过较真。正欲直说,眼角却瞅见丁行一端坐窗前,众人争执皆是因他而起,他反倒稳若泰山。
这人是机心太重?还是大意糊涂?
想到此,他侧了侧身子,趁机打量那丁行一。见他脸上忽尔血气上涌,忽尔又一脸阴沉,实实在在是一个狡诈人物。略一思索,便说:“丁先生号‘绝命屠夫’,也算是江湖中小有名气之人。”
“哈哈哈!名气!对对对,他是有名气!不过全都是恶名!贼名!贱名!”孙璧骂一句,淬一口唾沫,似乎连提到这人的名字他都嫌脏。
丁行一额上青筋直跳,他与这孙璧可谓仇深似海。在郑州孙璧就联合了多名武功高手想要除他而后快,好在事前他得了风声,连夜离家,这才避过祸事。没想到到了汴梁,竟尔又遇上了。他心中如何不恼,恨不得将这厮碎尸万段。
但孙璧武功不弱,如果再与这些人连同一气,他可打不过,或许应该先拉拢一个人——淳风和尚。
这和尚武功深不可测,他在太康县初遇这和尚,就见过他以一粒黄豆大小的石子伤人。
心中这样想着,又偷眼观看那和尚,见他双手交叉,垂于胯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与吴印站在一起,距离房门七、八步的距离,这距离既不与卢方等人过份亲近,也不与他们过分疏离,这和尚的心思更是难懂。
他似在谋一份大事,拉拢“五鼠”自然比拉拢我好,这样的人如何愿助我?我还需防他落井下石。
他心中一沉,垂下眼来。忽尔,他又抬起双眼,再看房门。见房门几乎被孙璧挡住了,而卢方和杨达人则分站门的左右,从正门逃走几乎不可能,更况且还有一个因负气而背对孙璧的韩彰,他离房门也不过一步远的距离。他不动声色,朝身后打量了一眼,那排格子窗幽幽地透进白光,他听到了院外有马匹嘶叫的声音。
有马!太好了!只要我逃到院中,凭我的本事还抢不到一匹马!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杀了孙璧!
杀心即起,他当即站起身来,缓步朝门前走去:“孙璧!我丁行一哪里冒犯了你,你要在这许多英雄面前挤兑于我!”
孙璧听他此言,似是指责自己狭私报复,不由得怒火中烧,喝道:“你这个丁屠夫,你在郑州做得那些好事别人不知道,我孙璧还不知道吗!”
跟着手指丁行一,对众人说道:“这厮的性子阴险暴虐,他原房妻子长期受他虐打,最后忍受不了在三年前自杀死了。这厮就到处托人说亲,但他的名声在郑州早就坏了,附近没人再愿将女儿嫁给这个恶人。这厮去年花钱娶了一个远地方的穷人家的女儿,成亲不过三月,那无辜女子竟活活被他打得不成人样!那女子最后忍受不了了,带着伤逃了出来。但这厮追踪所至,将好心收留的那户农家堵在家里三天,最后所有人都怕了他,无人敢再收留那女子。可怜那女子天寒地冻地流落街头,最后竟被活活饿死。”
说起这些,他气得浑身发抖,而其他人也被这话激起了气,全都愤怒地瞪着丁行一。
“这事还不算完,那女子的父兄不知从哪儿听到他过往劣迹,就寻到了郑州。谁曾想,好好一个女儿嫁到你家不足半年就香消玉殒,那老父跪在女儿坟头痛哭,她兄长气不过就找你论理,被你一通好打。后来闹到了官府那儿,没想到这厮早请人写好了状子,反告那老汉勾结女儿诈骗他聘金。更要那穷苦人家陪他十两纹银,要知道他当年下聘不过区区三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