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情侠》醉人

10、一夜深情

　　“那晚你叫我在奈河边等你十日，可最后为何你不来？”

　　故事说了不少，半壶酒已下肚，提及往事齐人笑用微笑的方式表达心绪，少年时候的骄傲与心酸，现在回想起来是那样的珍贵。他把自己都说感动了。

　　谁知这时那妖已轻轻靠近他，搂住他的腰，她醉了，开始喃喃自语。齐人笑瞬间打了一个冷颤，她的身体冷若冰霜，眼角有一滴泪滑落，齐人笑口中的酒变得苦涩，心中一丝隐隐的哀愁划过，仿佛千朵万朵鸢尾花凋零在心间。

　　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妖的法术作怪，齐人笑眼中的景致变得复杂而诡谲。

　　光怪陆离的片段和熙熙攘攘的声响扰乱了他的感官，他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感觉自己是在一处好热闹的地方。随后便是一系列的意象交织在齐人笑的眼眸。

　　妖精在用幻梦的方式让齐人笑通过荣翎的眼眸看到另一个世界。梦里，他看到了握剑缓缓移步的荣翎，他粘着酒壶，飘飘摇摇，似乎被那飘渺的花影和蛊惑的笑声模糊了意识。

　　依稀有很多人在笑，怎么他一个人也看不到呢？荣翎没有喝醉，他扔掉了头上的金色玲珑冠，在未知的空间，游玩。

　　在那个世界里漂浮着许许多多颜色，绿色的浮光，蓝色的月亮，紫色的竹影，白色的雪花，一切都好似海市蜃楼这般让人触不到摸不清。风里隐藏着香粉味轻柔地送到荣翎的感官里，每一步他飘飘然而行，每处景致都给他一种亦幻亦真的奇妙感觉。风花雪月总归是太过梦幻柔软的东西。

　　忽的，他听到重重一声响，好似什么重物坍塌了，随即飘来一丝血腥味儿让荣翎警觉，他厮杀半辈子闻得最多的就是血的味道，有血的地方就有死伤，有死伤的地方必有恩怨，而他必然要去看看。

　　提剑，迈开箭步在那个虚妄颓靡的世界里奔跑。

　　终于他的眼眸里出现了人影，但都同他擦肩而过。有妆容妖异的男人和浓妆艳抹的女人，男子在哭女人在笑，男人哭得越惨烈，女人笑的越娇媚。哭号和笑脸交织在他身畔使得他无法心安径直向前，他的背脊发冷，握剑的手不由得酥麻一阵，谁咬了他一口？可恶的妖孽！这节骨眼上可怕的头疼又缠上了他。

　　“呵呵呵，真是个漂亮的男人啊！若将他变成妖同我们一起玩可好。”一阵甜腻的软语时而清晰时而迷离，

　　“我咬了他一口，冷死我了，还是把他交给鸢雪吧。”谁娇嗔一声，荣翎听到了一个名字。

　　鸢瑰国的王居然被一群妖精戏弄，奇怪的是这个时候他竟然没有出剑，只在默默饮酒，展开战袍，让这一切随风消散，任凭骨肉酥麻，他百战百胜，今日输一次又如何？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发梦。

　　微醺一刻，他发现了两具冰冷的尸体，一左一右倒在他眼前。原来妖精真的要杀人的！

　　为什么他们总是要逼他握紧宝剑投入厮杀呢？在人间是这样，在妖精的世界亦如此。

　　扔掉酒壶，杀！

　　箭步上前，无所畏惧，挥剑，十层剑气。他是认真的。用这种方式来消减头疼的苦恼。

　　剑光四射，战袍飞扬，他的剑暂时赶走了那一抹颓灿的迷雾。一座宏伟的阁楼无情倾倒而下，瓦砾石块飞落，随后沙尘四起，又一阵迷雾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要面对的不知是何等凶狠的对手？

　　轻笑如梦，怪异的歌曲带着奇异的香味荡漾开来，雪花缓缓飘落在荣翎的发丝上，剑锋上，手上，一个女子伴随着这些迷惑人的玩意儿投入荣翎的怀抱。

　　“为什么杀人？”荣翎弃手中剑，轻轻握住她拿刀的右手，天真问了一句

　　“因为人会毁灭我们这里的一切。”她撅着嘴，双眼直直得锁住荣翎，那感觉就像是倔强的孩子，非要抢到那一颗不知其味的糖果。

　　“为什么放手？”血溅到了她雪白的手背上，鲜艳得可以灼伤任何人的眼睛，她被吓到了，她不再握刀，而是抱住他的背脊，

　　他们在迷离光影中对视，无情的妖精，无所顾忌的人。

　　他握着她的手，凝望着她的脸，温存地笑了，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

　　荣翎轻轻放手，刀分毫不差地刺进他的腹部，而那个女人重新回到了他的怀抱。

　　这时齐人笑感觉到自己的心下意识地抽了一下，可是画面仍在继续。

　　那女子光着脚，没有一点脂粉气，全身上下都透着花香芬芳，她一抹微笑纯净到骨子里，她不经意眼波流转间，让齐人笑看到了人间女子身上不曾有过的妩媚。这样的风情诱惑，只得他身边这只妖！

　　明晃晃的刀子在她手上，她任凭空洞妩媚冰冷的眼眸泛着泪花，可她嘴角却是可以融化任何一切的温暖笑意。妖就是如此让人难以理解却让人爱不释手的生灵。

　　荣翎笑了，一松手，刀进了腹部，她重新投入荣翎的怀中，她是他见过的，生气都如此可爱的女子。齐人笑和荣翎有了共同的感觉。

　　“因为，抱着你的时候我忘记了自己在头疼，哈哈，希望我是你杀的最后一个人。”伤口在流血，腹中有刀子，他在疼痛中和一个陌生女人拥抱，还不忘露出笑容和凶手调情，不过有的女人真的可以美到让人忘记一切，比如生死疼痛或者其他一些东西，荣翎那一刻的念头就是只想和她抱在一起。

　　“嘻嘻。”他的笑让妖精都不忍心继续愁眉苦脸下去了，她一面笑一面流眼泪，

　　“你哭了？”他触碰她的泪珠，那神情一半惊讶一半心疼

　　“不知道，只是心里有种感觉令我不舒服。”她嘟囔着做出解释，那委屈又可爱的表情惹得荣翎越发想疼爱她

　　“看看你啊妆容都乱了。”他撩起衣袖轻轻为她擦去眼泪，动作轻柔而细腻，从眉目到唇角，仔仔细细为她拭去了已被泪水打乱的脂粉，好似为爱人卸妆一般。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他们好吵。抱紧我！”他想带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他为她重新握紧了宝剑。她没有拒绝。

　　她的眼泪融进他溅出的血里，他的脸上被倨傲与欢愉沾满，可妖精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哀怨。他们身边是柔美明艳的鸢尾花色和彩灯迷离绚烂的光圈，晚风轻抚，竹影摇曳。

　　随后，光景变得模糊而流动，几乎只能看见不成形的光影，听见模模糊糊的怪声，有人笑有人叫。

　　齐人笑眼中，她浓密的青丝垂在他肩上，她浅青的缕纱被他的血染就了大片大片的桃花，她匍匐在他的背上，笑得洋洋得意。

　　荣翎抱着她穿梭于幻境与真实之间，他拼命挥剑驱散身边的魑魅魍魉，带着苍白的脸决绝的神情奋力地行走，头疼剧烈，方才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墨色战袍如这深沉的夜一般裹住她，长剑挥舞间散发出的锋芒加上鲜血的点缀，每一次挥舞都如一朵朵展开的红色莲花，绽放在他们身边，荣翎的嘴角渐渐翘起嚣张的弧度，脸上带着满足的倦意。这感觉真痛快！

　　前面半开着一扇门，身后是浅浅的光亮，红色光晕，胭脂色莲花灯一圈一圈把他们环抱。荣翎的血快流干了，他决心扔了剑，扯下战袍，夜未央，烟花冷，庙堂之内，他们摆脱衣衫的束缚，跨过人和妖的界限，当着佛的面，一刻疯魔。紧紧抱拥，疯狂地亲吻，一味的意乱情迷。

　　迷乱的人，动心的妖。那一刻一切都停止，只有雪花淡淡飘零，两颗冰冷的心贴近，两个单纯美好的生灵相依，红莲灯是那样温暖，竹笛是那样美妙动人。

　　她第一次触碰到有温度的身体，于是，她想要抱紧。

　　他第一次在一个生人面前，脱去战袍，抛剑握笛，快乐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竹笛是女子手上这只，曲子是《满庭芳》

　　“你叫什么名字？不管能不能活着来找你，留给念想也好。”荣翎凄然一语，他是笑着说的，

　　“鸢雪。那么你会留下什么东西给我？”女人再一次用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好似下一秒她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不管我是生是死，你已是我荣翎的女人！”他对她许诺，私定终身，他会来带她一起走

　　“活着回来，带我去人间看看。你叫荣翎？”她淡淡一语，记住了他的名字

　　“鸢瑰国，荣翎。在奈河边等我十日。”拥她入怀中，对她说出临别时最后一句话

　　随后，齐人笑耳边传来阵阵震天的号角声，揉碎了眼前的一切。他们抱的很紧，他取下腰带系在她腰间。

　　一把剑，一抹微笑，一袭如夜一般黑的战袍，飞雪，剑锋上的花纹，连同他的背影通通化作奈河边一抹摇曳的倒影。

　　一片雪茫茫中央，一缕倩影婀娜，一盏灯曼妙，曲终，天光，人去，心冷。只有光在照亮一切。

　　“翎···”齐人笑惊呼荣翎的名字

　　“看来你对我的记忆有所触碰。”鸢雪知道齐人笑触到了自己的梦

　　一梦惊醒，齐人笑竟在呼唤荣翎，他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拂开帘栊，看看外面是何处，可除了花他什么也看不到？身边的妖比他醒来得早，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给齐人笑说故事。

　　齐人笑还没回过神来，一直在回味方才的梦境。

　　他现在终于明白《满庭芳》下阙是何意，他终于知道了荣翎失踪那晚发生了什么，他还知道身边这位女子，有个很美的名字，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