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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忆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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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江湖上没有了鸢瑰国,何处是人们留恋的乐土?
当鸢瑰国荣翎携剑淡出,何人可在绝顶处,睥睨群雄,享受着人们的跪拜和敬仰?
江山代有才人出,传说不会少,英雄少不了,如今人们迷恋的是“幽兰阙”,奉冰狐公子为神。
满城的兰花,随着风的相伴轻轻摇曳着秀丽的身姿。春日正是兰花盛放的季节,也是这里最美的时候。每到春分,人们就会聚集到此玩乐,一来欣赏这旖旎花色,二是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有幸遇见城主一展笑颜。
这是一座被花朵和紫色晕染出来的小城,灯火缤纷,人声鼎沸,人们手中有酒,脸上挂满笑容,衣着靓艳,晚风迎面拂过,和着丝丝缕缕酒香和花瓣清谈的芬芳,多呼吸一口便会醉了。这般繁华景致,丝毫不曾失色与当年的鸢瑰国。
城池内处处溢彩流光,唯有那孤寒的最高处是清冷的白色,在快活城的最高处,有一处简陋无奇的宫阙,里面住着城里唯一展露愁容的人,终于他看着这个地方成为了江湖上人人向往的快活城,终于这惶恐的乱世,在他的努力下迎来了一个平和欢欣的时代。
这一切只属于这个忧郁的男人,冰狐公子倾瀑。其实他若肯轻轻一笑,这满城花盏便都成了陪衬。
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的一张脸轮廓分明,有着最动人的曲线,鼻梁高挺,双唇紧闭,唇边的胡子干净而整齐,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沧桑和故事。赐予他一种属于男子的性感和坚毅。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双眸,清澈而明亮,蕴含了太多的情愫和温柔,浅浅上飞的眼角似蝴蝶的羽翼轻舞,柔美的眼眶藏着伶人们特有的梦幻与风华。白衣胜雪,青丝束发,半卧在榻上的他,神情漠然,眯着眼泯一口酒,一脸凄迷。
花香酒气在他身畔如梦般晕开,他凝望着指尖的兰花,不自觉冷淡一笑,眼角凄然上飞,那英气逼人的脸上溢出了迷人的温柔。兰花坠落,酒壶轻摇,泼墨般的夜色,锦绣色的烟花,配上无限沉溺的他,便是一副画卷。他的笑,他的忧郁,他的威严和温柔和这满城的盛世一同成了一刻永恒。
他的笑,带着轻蔑与讽刺,清冷到骨子里了。想想自己的一生多了不得啊,当年江湖上的三大霸主通通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如今人们赞颂的是他冰狐公子而不是纵横江湖十载的鸢瑰国国主荣翎。
他们谁还记得他呢?现在谁还念着他的风华与惊才绝艳呢?没有!一个人也没有!这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啊!可他却偏偏忘不了他,甚至思念了他十年。哪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呢?
宫阙外笑声不断,宫阙暗格内却传来狰狞的哭声。又一批高手被他折磨至死,只因为他们没有告诉他荣翎的下落。即使他是天下第一,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刀光剑影,半生厮杀,十几年了,他想得到的不过两样东西。天下和她。
富贵荣华,佳丽功名,都是过眼云烟。这个霸主挚爱的仅仅是那件随他征战多年的白色战甲。虽说颜色有些旧了,可上面的兰花刺绣却清晰依旧,每晚就寝之前都会被他捧在手心里凝望许久,然后自问“这十几年了,我如约而至,你去了哪里?”
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听到那个名字了,可她明明和自己约好的,他做到了,他相信她,可她失约了。“鸢瑰国,荣翎,鸢瑰国,荣翎,呵呵,你的剑呢?来啊,来杀我啊,来夺我的江山啊,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喝醉了酒,他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疯狂地挥舞着他的剑,流眼泪。眼眸中是一张被眼泪模糊了的俊美的脸,他的嘴里不停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随即哭喊,直至疯魔。
最后在他身边的不过是孤独的兰花和紊乱的烛光和那件已经旧得发黄的战甲而已,这个纵横天下的第一公子竟然会失落成这样。
她和倾瀑白衣上那缕兰花刺绣成了一个永恒的谜。不过,不管怎样的谜都会有答案,只是迟一点或者早一点而已。
那日,幽兰阙格外热闹,公子寿辰,各路江湖人世前来庆贺。可他们的公子依旧只在帘幕后面和大家喝几杯酒就回去了。
那一夜格外美丽,美的当然不是流光或者撩人的喜乐,只因公子笑了,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他笑了。
那一夜幽兰阙多了几片雅致的兰花和几声开怀的笑声,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他们公子的故人来了。
他口中念着倾瀑最想念的地方,和他谈论着他想了十几年的人。
“鸢瑰国,齐人笑,见过冰狐公子。”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进入倾瀑耳边,
“齐兄,是你!”倾瀑惊喜回头,男人微笑着站在他面前。
“哈哈,是你小子啊!”居然成了如此厉害的人物!我怎么觉得你小子有点老了!”他们大笑着相拥,男人很自然地拍着倾瀑的肩,笑得一脸玩世不恭,却又如此情真意切
“当天下第一可不如游侠儿快活啊!”倾瀑嘴角一牵,一半笑一半愁,似乎他再说一句话眼角就会有泪滴下来,
“都说你这有天下最好的酒,不会骗人吧?”齐人笑成功转移话题,随性坐下来,想要倾瀑的酒。
“当然,还有鸡爪。来人!咱们一定喝个痛快!”倾瀑这回彻底敞开了心扉,挽起衣袖,呼唤手下,一起和齐人笑坐下来准备大喝一场。
“哈哈,记性不错啊,看来今晚要不醉不归,你这地方真雅致!”齐人笑只要有酒和鸡爪便可以开心得像个孩子。
脸上有胡渣,衣服上有泥土,头发一半束一半自然垂下,看上去邋遢又沧桑的男子竟然能越过他们公子的帘幕在纱曼间对饮大笑,侍女们全部退下,只剩下他们俩坐着喝酒,倾瀑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而那个人也没当他是天下第一。
“齐兄怎会来?看来我这帮守卫要换了,高手十万,你齐兄竟然来去自如。”倾慕喝了一口酒问道,他想打听齐人笑的来意,他知道这家伙不会轻易到访的,
“哈哈,我听人说明天有人要来行刺你,你们这的大护法花钱来保护你,我闲人一个,赚点钱买酒喝,想不到居然遇上你小子。”齐人笑非常坦白从容,那些所谓的刺客杀手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玩笑,他只遵循一个准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呵呵,世事难料!如果她在就好了。”倾瀑浅浅一笑,惆怅万千,他以为齐人笑会给他带来她的消息,
“谁?”齐人笑那口酒还未咽下,倾瀑的一句话勾起了他全部的好奇心,
“荣翎。”倾瀑淡然吐出两个字,神情瞬间哀伤到了极致,
“那一日我们遭人暗害,奸人叛国,碧落城中繁花尽陨,冰雪茫茫,那一日我同翎一起离开那里,我两分头而走,再也没有回去过,而从此再也没有他的消息。”齐人笑脸上的笑意也在那一瞬间消散,他提到了一辈子不愿意回忆的过往,还有那位他同样找寻了十几年的人。其实他知道她的消息,可他不愿意说给倾瀑听,消息仅仅是消息,知道了也无用。往事,故人,齐人笑的言语让倾瀑打翻了手上的酒,他绝望了。
两人本是欢声笑语,可是提到那个人的时候两人脸上瞬间笼罩着一层愁雾。
方才的把酒言欢,现在倒成了借酒浇愁,一夜纵酒倾谈,一夜酒入愁肠,倾瀑连明日的刺客都无心去理,心中全是那个没有消息的人。
到了第二日,按照齐人笑所说,护法,守卫开始部署。今日,江湖上出名的戏班要来给倾瀑表演,不知道表演者有什么来头。大伙没有走,都到舞台这边来看戏,他们也想知道有这么大胆子敢行刺第一公子的人是何方神圣。
倾瀑坐在大殿前,周围是各路江湖人士和自家宫阙的守卫,他们面前是一个极大的舞台,两边陈列着两个纹有蟠龙图案的大鼓。
齐人笑躺在宫阙之巅休息饮酒,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紧张,也不知道刺客会是什么来头。
时辰到,两名壮士击鼓,此时,百十个带着面具穿着红色锦袍的人追随一个人缓缓走上了舞台前的台阶,倾瀑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的宝剑。
红衫,面具,佩剑,长身玉立的舞者像太阳从地上升起那般出现在倾瀑的眼眸,他脚步缓慢却有力,身姿曼妙,一袭锦衣,贵气妖娆,一张面具神秘而独有魅力,要不是倾瀑坐在上面,还以为他就是幽兰阙的主人。
他一来,便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慢慢在宫阙散开,满城兰花的芬芳都掩盖不住。一时间让倾瀑和齐人笑产生了奇妙的感觉。
上台,站在舞台绣花的地毯中央,领着舞者向倾瀑行礼鞠躬,其余舞者皆跪地,他只是低头,微微欠身,这样的举动是对他们的公子大不敬的,可倾瀑没有说什么,示意他们平身开始表演。
两名乐师拿出鼓琴奏乐,其余人等列队准备起舞,古怪流畅的乐声起,舞者挥刀舞剑,口中念着似战前曲的唱词,起舞,动足,做着古怪而有劲的动作,时而相聚,时而分散开来,错落有致,优美奇异。漂亮的衣服,和谐的配合,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当然只有着金袍红衫的舞者才是最让人叹为观止的,他被围在中央,美妙的舞姿引人侧目,他手中挥舞这金刀,身边的舞者便随着他刀的动向变换着舞姿,他手中的刀闪着亮光,他脸上的面具带着诡异迷人的笑,他的身姿纤柔欣长。
转身,跳跃,回旋,下腰,回眸,每一个人动作都扣人心弦,让人惊艳,他演的是兰陵王。
观者不知他是男子还是女子,只是被他那神秘邪魅的美所吸引。倾瀑的目光更是从未从他身上移开,他挥刀时,他起舞时,衣衫间散发出来的香味,他记得,永远都记得,那缕味道,那种感觉。
“说不定我就像现在这样在你身后,呵呵。”
他望着那个舞者,那句话萦绕在他耳边,为什么他看到这个人会想起这句话呢?舞蹈继续进行,鼓声越来越快,中间的舞者动作却越来越慢,这时风开始变得有点冷,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守卫身畔的刀剑不自觉地要脱离剑鞘,连倾瀑的手都开始发抖。
忽的,舞者手中的金刀划过一丝刺眼的光芒,使得倾瀑,齐人笑不自觉闭眼。红衣舞者此刻又变换了一个动作。
放刀,舞者们散开,他们听到了一丝风铃舞动的声音,看到了一丝别致的光芒,一时间守卫们手中的刀剑一起出鞘,指向倾瀑的方向,一时间,全城兰花飞漫天,像下了一场紫色的雨。
这时候,齐人笑飞身而下,双掌齐用,内功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只有倾瀑站在原地不懂,在姹紫嫣红的刀光剑影里凝望着舞者,齐人笑亦然,手在动,目光却在那个人的身上。
剑气,杀气,足以让人在瞬间粉身碎骨,可倾瀑和齐人笑却始终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用自己的一条命再望她一眼,倾瀑认为值得。
齐人笑什么都没想,挥舞着双掌挡在倾瀑的前面,他不知道这次是生是死。只是一切他都没办法阻止。
思量间,他感觉到身旁的剑气渐渐弱了,耳边是犀利而凌乱的声响,刀剑化成一片一片。似火树银花陨落,迷离光中只见那位舞者摘下了面具,他发起了战乱,又止息了战乱,一人笑对千军万马。
“你···翎!”倾瀑缓缓起身,全身如电击一般不得动弹,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人,口中喃喃道,那反应近乎风魔,
“鸢瑰国,荣兰,祝冰狐公子万寿无疆。”舞者抱拳上前,冲着倾瀑行了一个大礼,随后得意一笑,笔直得站在众人面前,一脸傲然,
“啊···兰。”齐人笑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分惊讶一点不比倾瀑少,可他的眼睛里更多的快乐。
持剑,浅笑,一袭墨色战袍飘舞,衣襟上的蓝色刺绣华美依然,一头银色发丝飘扬,厚重的银饰在发丝间若隐若现,鸢尾花香,苍穹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能分她半分风华,不管过去多少年,夜郎王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这就是那个让倾瀑想念了十几年的荣翎。
可来者却道自己的名字是荣兰。没想到他们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他的一句话,让两个男人为之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哈哈,兰儿你果然没有死。”齐人笑开怀大笑起来,笑声震天,仿佛就怕人不知道他开心似的,
“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倾瀑他一面凝视着荣兰,一面握着手中剑发号施令,显得英明神武,不容任何人有违抗。
半晌之后,齐人笑疯狂发笑,笑声不羁而开怀,走下去抱着她开心地转着圈,当着众人的面,像个孩子一样,肆意拥抱他爱的人,倾瀑仍站在高处,望着这一对开心的人,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这时倾瀑的手下和那群好事的江湖人士要捉拿荣兰了。
倾瀑有太多太多想知道的事,于是,一挥折扇下令所有人住手。随后领着齐人笑和荣兰走进大殿,他要她亲自说给他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收剑,坐立,上酒。纱曼间,烛光中,三个人,一壶酒,此间没有所谓的天下第一,只是三个要好的朋友诉说着那不为人知的江湖故事。
齐人笑是何人?这个人到底是荣翎还是荣兰?鸢瑰国又是个怎样的地方?
“这该从何说起呢?”齐人笑先出声,
“我想应该从我认识齐人笑开始。”倾瀑接话了,
“对!就是那一次我遇见了妖精,才有了后来的事,想当年,真是风光啊!”齐人笑来劲了,那一段时间可是他最风光的时候,
原是齐人笑引出的故事,那么就先说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