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妆》花繁宸

7、纳妾

　　姬季总算帮着说了一句解围的话，别人也不再强求息夫人摘下珠帘了。子都感激地冲姬季举了举酒樽。
　　小丫却对这个所谓的姐夫仍没有什么好感。什么浮想联翩，听着就那么不爽。
　　晋国公子稍稍文雅些，道：“不错，我只看到息夫人半张容颜，就已经联想到珠帘之后的美貌是举世无双。”
　　齐国公子放肆地哈哈道：“回去后，我也要叫府中姬妾如此妆扮，半遮半掩才诱惑，哈哈哈。”
　　宾客们毫无顾忌地议论着小丫的美貌。小丫心中不喜，极忍着又给宾客敬了一圈酒，就推说内宫还有女眷要招待，先退席了。
　　宴会过后，宾客都散了，只有姬季还未走，对子都说：“静姝准备了一份礼物，要我当面交给姨妹。”
　　姬季算是亲戚。子都没有多想，带着姬季去内宫见小丫。姬季把一盒礼物交给小丫，说是静姝亲手做的。
　　小丫揭开盖子，欣喜道：“是姐姐做的杏仁酥，我最喜欢吃了。谢谢姐夫，代我谢谢姐姐。”
　　这个时候是在内宫，说的又是家事，小丫心中高兴，很自然地就叫了声姐夫。
　　姬季脸上笑着，并未表现出轻浮之色，而是很正经地说：“静姝很想念妹妹，可惜她身体不太好，不方便出远门。妹妹有空时，可去蔡国看看她。”
　　小丫着急问道：“姐姐怎么了？生病了？”
　　姬季道：“没有，只是一直有些水土不服，无大碍。”
　　“那就好。有空我一定去看姐姐。”
　　姬季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告辞走了。
　　小丫想，姬季装起君子来还是挺君子模样的，不知道的人真会当他是多正经的君子呢。
　　偏他的风流浪荡在各诸候国中早已传的有名了，据说曾在卫国调戏卫候夫人，可惜卫国国力弱，卫候只好忍气吞声。还曾引诱郑国公女，害的公女得了相思病，郑国差点儿与蔡国开战。
　　这些，都是小丫嫁到息国后听说的，有些还是在姬季娶了静姝后闹出的荒唐事。虽然静姝每次的书信中都说姬季待她挺好，小丫仍是替姐姐担心。
　　静姝岂能不知道姬季的荒唐。可她不就是爱他的风流翩翩吗？而且，生在公候之家，她见多了姬妾成群，从没奢望公子只喜欢她一人。平时在府中，姬季跟小妾们在她眼前亲热，她也仿若未见。逢场作戏罢了。
　　只有小丫，明明不在眼前，明明什么都不会有可能，姬季只是偶尔提起她，就让静姝觉得那么不安，甚至妒嫉。她不知道这种奇怪的不安和妒嫉源自哪里。
　　姬季从息国回来，静姝问：“可有见到妹妹？”
　　姬季心情很好，话也多了，喝着茶，道：“见到了。上次匆匆一瞥，这次珠帘半掩，怎么每次都有很惊艳的感觉呢？而且我又发现，她不仅美貌，还很聪明。那么多放肆的男人，愣是没有看到她的芳容。当然，我也帮了她解围，她对我这个姐夫，看似颇有好感了。”
　　姬季自顾得意地说着，没有注意到静姝越来越发白的脸色。最后，姬季说：“我请了她有空来蔡国玩，她答应了。改天你再写封信给她，她肯定就来了。”
　　姬季说完，背起手昂着头，哼着小调乐呵呵地走了。静姝身体颤抖着，几欲晕倒。她比任何时候都不愿意见到妹妹。
　　且说小丫与子都享受着甜蜜的两人世界，却总有人跟他们过不去。这不，上大夫说话了，要子都纳妾。理由有二：一是内宫空虚，二是君夫人至今尚无子息。
　　子都当即反驳道：“君主要修身养德，远离美色，你们却要本君纳妾，是何道理。而且，本君与君夫人尚且年轻，难道会没有子嗣？”
　　上大夫道：“纳妾与贪色无关，而是，君主不能独宠内宫一人。再者，子嗣多多益善。当初周文王有百子一女，周室强大，夺取了殷商天下。如今天下诸候纷争，君上更要壮大息氏一族。”
　　上大夫振振有辞，臣相等人也跟着进言。子都一人对抗不了众大臣，气呼呼地回到寝宫，对小丫说了此事。
　　小丫听了也生气，道：“那些老迂腐，娶妻纳妾就是为了生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叫两情相悦。”
　　子都问：“夫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小丫笑瞅着子都，道：“办法有一个，夫君就纳几个妾，不就完了？”
　　子都板脸道：“子都有婵娟足矣，其他女子都黯然失色。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小丫问：“红颜易老。若我不再美貌了，夫君还会爱我吗？”
　　子都从未想过小丫会老，这如桃花一样的容颜会凋谢。不禁心慌了慌，手捧着小丫的脸颊，道：“夫人是天赐容颜，怎么会老。”
　　小丫心里闪过一丝隐隐的怅惘，喃喃道：“可是，人都会老的。”
　　子都不悦道：“好了，不要说什么老不老的。替我想想怎么对付那些老顽固。”
　　小丫想了想，道：“我听说上大夫之妻是个悍妇，家里的姬妾都是摆设，看得见吃不着。上大夫偷偷在外面养了一个歌女，不敢让其妻知道。还有臣相，年过不惑才娶了个小娇妻，因此极重视夫人，家里再没有纳妾。子都，我有一计，戏弄他们一下。”
　　小丫附耳对子都嘀咕了一番，子都喜笑道：“此计甚妙。”
　　小丫道：“他们先不让咱们好过，我对付他们一下，不算过份吧？”
　　子都道：“不过份。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改天，大臣们再议起了纳妾之事，子都道：“众卿所言有理，本君会认真考虑。臣相，你操心国事，实在费心。过几天是你的寿辰吧？我特意让君夫人挑选了两名美貌的女子，赐予臣相为妾。”
　　臣相脸上一僵。
　　子都又道：“作为男人，要纳妾就光明正大地纳，私藏在外实在有损男人尊严，上大夫，你认为呢？”
　　众臣偷笑。上大夫尴尬道：“君上说的是。”
　　子都也不挑明，道：“有个叫雪姬的歌女，的确不错。本君就把她赐给你，你接回家正式纳为妾室，尊夫人也不敢说什么的吧？”
　　上大夫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谢君上。”
　　次日早上，臣相告假没有来上殿，在家哄夫人。
　　上大夫举袖子挡着脸，遮遮掩掩的。礼官道：“上大夫，你这是做什么？这样上殿面君是失仪的。哟，这脸上是怎么了？”
　　上大夫只好放下衣袖，尴尬道：“不小心让猫给抓了几下。”
　　“哦！上大夫家的猫，是太凶悍了些。”同僚们很理解地大笑。
　　听贵妇们闲聊，说上大夫之妻大发彪悍，臣相夫人则斥责臣相多管君上跟君夫人的闲事。
　　如此一闹，对君上纳妾之事就暂且搁置下了。但是朝臣对小丫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又消失了。他们当然不会怪君上，只会认为是君夫人在背后撺掇。
　　得知朝臣的非议，小丫也深刻反省，老臣不好得罪哇。
　　小丫跟子都建议，任用一些年轻的官员。如今满朝的老臣旧臣，虽然治国有经验，却也难免迂腐顽固，安守现状，朝中实在缺乏活力。
　　子都道：“我何尝不想？跟那些老顽固，我说话都累。我也提过选任新官员，可他们总有理由反对。偶尔选拔出一两个，也被安排到地方做个小官。”
　　小丫问：“子都，你可听说过诸子论学？”
　　子都道：“听过。如今周天子势微，诸候并起，人们的思想学说不再受到束缚。许多读书士子到各国游历，宣扬自己的治国之论。”
　　小丫道：“没错。我们就可以多听取这些人的言论，选取合适的，为我国所用。”
　　子都道：“如今那些士子都爱往楚国、齐国那样的大国跑。咱们息国只是个小国，怕是招揽不来。”
　　小丫心中有一打算，却不敢跟子都明言。
　　都说红颜祸水，可她从未祸过人。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利用一下她的美色吧。
　　小丫想了一个妥当的计划，跟子都说了。子都答应了。
　　很快，在息国都城中，建立了一家学馆，招揽天下读书士子，自由畅谈言论。而且，君夫人会亲自到学馆听讲。但凡有合适的策论，君夫人会直接上呈给君上,被采用的都能得到重赏。
　　士子多风流。对于那些士子来说，赏赐倒还罢了，息国君夫人息妫氏的美名却是早已名扬天下，如此良机，怎能不来一见？
　　一时间，不少士子奔赴到息国，涌进学馆。但凡稍有才学者，都被允许进入学馆，或讲学，或听讲。
　　君夫人坐在帘后。看不清她的容颜，只有一个朦胧曼妙的身影。但是士子有士子的风范，不会直接觊觎美色。他们崇尚浪漫情调，好色不淫，怀着醉人的绮思遐想，希望以才学博得君夫人的青眼。
　　而且，听说君夫人也读过书。听到疑问处会向士子发问，听到精彩之论也会亲自与士子讨论。士子们更不敢大意，竭尽全力地展示自己的才华，以期驳倒他人，引起君夫人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