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妆》花繁宸

43、训妃

　　小丫把内宫事务交给辛夫人打理后，日常琐事并不过问，只让她把重要的事拿来禀报。辛夫人显然并不把这个王后放在眼里，无论大事小事皆未报过。
　　小丫只当内宫没什么重要的事发生。
　　这天燕嫔一脸病容，抹着眼泪来到凤仪殿，扑通跪下哭诉道：“求王后救救臣妾，救救襄儿。”
　　小丫问：“襄王子怎么了？”
　　“辛夫人要抢走臣妾的孩儿。”
　　小丫不懂，问：“你先别哭。到底出了何事？你且细细说来。”
　　燕嫔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肩膀一耸一耸，哽咽着说道：“臣妾病了些时日，辛夫人说臣妾的病会传染给襄儿，就把襄儿移去了她的安宜殿，一直不让襄儿回来。昨天襄儿偷跑回来看我，告诉臣妾辛夫人对他说过的一些话，言下之意，是襄儿跟着臣妾没有好的前程，要襄儿认她做母妃。求王后娘娘替臣妾作主，臣妾不能与襄儿分开的。”
　　小丫默思了片刻，问：“哦？襄王子已封了东郡候，是楚国最大的郡候。辛夫人还要给他什么更好的前程呢？”
　　这问题仿佛问偏了。燕嫔愣了一瞬，忽地明白了，慌的深深伏地叩头，道：“臣妾与襄儿不要什么前程，只要能母子在一处，哪怕不做郡候，只做个庶民亦可。”
　　小丫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你病的不轻，稍后本宫传个太医去给你好好瞧瞧。”
　　燕嫔谢了，自回宫去。
　　小丫凝眉。
　　这几年，楚王一心是宏图霸业，内宫嫔妃几乎都成了摆设。如今她与楚王的关系缓和了，辛夫人想生个王子就更没希望了。
　　上个月辛夫人借着大王姬生日之时，设宴请楚王到她的安宜殿。楚王去是去了，却只饮了一杯酒就走了。气的辛夫人指着自己的女儿骂她没用，不是个男儿身，又不会哄父王，还不如莲儿那个捡来的丫头会讨楚王欢心。
　　大王姬也不是个省心的，敢跟她母妃顶撞，说有本事你也去捡一个，最好捡个儿子回来，好遂了你的愿，省得看女儿不顺眼。
　　辛夫人气的要打大王姬，又不知怎的脑子一转，觉得有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襄王子身上。
　　襄王子如今是宫中长子，才德俱佳，只是母妃出身地位太低。若是辛夫人把他收养了过去，是足以与王后一争的。
　　只可惜辛夫人太性急又狂傲了些，还没除掉当娘的，就想夺人家儿子。遇到的又是燕嫔这个外软内硬不被她收服的。
　　果然给燕嫔诊脉的太医来回报说，燕嫔是吸入了慢性毒素，应该就是她每夜睡眠点的安神香。
　　小丫命太医不着痕迹地治好燕嫔，不可将此事泄露。太医遵旨下去了。
　　燕嫔身边有襄王子，平时饮食起居的防护虽然没有王后严密，但也算小心了，却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小丫心里，若襄王子有资格做太子，她未必会不乐意。可是被辛夫人使如此手段，她绝不会让她得逞的。
　　小丫一手撑着头，半倚在坐榻上，闭目凝思。
　　莲儿进来了，伏在她膝上嘤嘤直哭。小丫睁眼一瞧，莲儿瘪着小嘴，眼泪花花。
　　小丫忙把她搂进怀中，问：“这是怎么了？在哪儿受委屈了？”
　　她对莲儿娇宠的很，还真想不出谁敢让莲儿受委屈。
　　莲儿嘤嘤道：“是大王姬，她说莲儿不是娘亲亲生的，要把莲儿送去晋国和亲。”
　　大王姬是辛夫人的女儿。
　　小丫眉头一皱。
　　莲儿人小说不清楚。小丫问跟随莲儿的宫女春梅。
　　春梅忿忿道：“刚才小姐在御花园里玩，遇到了大王姬。大王姬对小姐很无礼，说小姐不是王后亲生的，在宫中没有地位，叫其他几位小王姬不用对小姐太客气。小姐气不过，跟大王姬争了几句，说我娘亲是王后。大王姬就嘲讽说，王后又怎样，没有实权，又不会管理内宫，就算把你送去晋国和亲，也是我母妃说了算。”
　　春梅拣着要紧的话说，小丫知道，大王姬的原话肯定比这难听的多。这个大王姬跟她母妃一样的脾性，仗着母舅家族势力，狂傲又无脑的很。
　　莲儿是王后的义女，宫中皆知，莲儿自己也知道。宫人称别的嫔妃的女儿为王姬，称她为小姐。坚儿叫王后为母后，她叫王后为娘亲。但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等。
　　莲儿今天却受了这等委屈。饶是小丫这几年在宫中已修炼的隐忍淡泊的很，也被气的冒火。欺负她就罢了，敢欺负到她的儿女，她绝不能容忍。
　　关于与晋国联姻的事，楚王跟她提过。如今楚国与晋国修好，晋国公欲向楚国提亲联姻，并非和亲，就如当年小丫嫁去息国一样。这本无不好，只是晋国山高路远，做娘亲的自然都有些舍不得。
　　小丫还等着辛夫人来请安时，商议一下选哪个王姬合适。谁知辛夫人竟擅自把主意打到了莲儿身上。莲儿还那么小。
　　她这个王后还不是摆设呢。
　　小丫气了片刻，把莲儿哄睡了。换上王后盛装，命宫女去请辛夫人，到凤仪殿正殿。
　　辛夫人来了，在凤仪殿坐等了两柱香时间，也没见王后出来。辛夫人不耐烦道：“王后若没什么要紧的事，本宫事还很多，改天我再来吧。”
　　宫女躬身拦住，道：“辛夫人稍安勿躁。王后娘娘正在与大王商议要事，回来要交托辛夫人去办。请辛夫人多等片刻。”
　　辛夫人只好坐下，继续喝茶。
　　又等了半个时辰，内宫其她的嫔妃也相继来了。互相悄悄询问，不知王后忽然召见有何事。
　　王后这才出现，端坐在正殿上座。辛夫人起身略福了福。其她嫔妃都跟着屈身行礼。
　　小丫眼风朝下扫了一扫，闲闲地开口道：“本宫素来不喜繁礼，因此甚少在这正殿与诸姐妹相见。不知是诸位忘了觐见王后的礼节，还是本宫素日太宽待了些。”
　　后面的语气，明显的加重了许多，严厉了许多。
　　众嫔妃吓的慌忙起身离座，跪在大殿中，行叩拜大礼。辛夫人脸色难看，回头环顾了众嫔妃，才不急不缓地起身离座，跪拜行礼。
　　过了片刻，小丫才缓缓道一声：“起吧。”语气又恢复了平和。
　　众嫔妃心里暗松了松，却不敢再随意。规规矩矩地谢了王后，各自归座，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小丫正襟端坐，道：“本宫先前为照顾莲儿和坚儿，无暇分心，对内宫诸事过问的少。如今本宫放任的太久了，中宫大权也该收回来了。”
　　辛夫人闻言急了，道：“王后是要夺去臣妾管理内宫的权力？”
　　小丫冷冷道：“辛夫人忘了？本宫当初只是命你代理内宫事务，这王后凤印是在本宫手中。”
　　辛夫人暗恨，傲慢地说：“妾臣自入宫就打理内宫之事，十几年来尽心尽力。王后突然此举，让臣妾寒心。难道臣妾有什么做的让王后不满意的吗？”
　　小丫静瞅着辛夫人，瞅的辛夫人心中发虚了。小丫才道：“辛夫人做事，甚是得力。眼下正有一件要紧的事，本宫与大王商议了，仍是交由辛夫人亲自去办。”
　　小丫说的客气。辛夫人心里却莫名的紧张起来。
　　小丫一字一句，清晰道来：“晋国派使者来向大王求亲，此事诸位应该都已知晓。众王姬中，惟有大王姬年龄最为合适，脾性品貌最为突出，生辰八字也与晋国公甚为相合。大王与晋国使者已议定了日子。本宫想，辛夫人是大王姬生母，这嫁妆之事就由辛夫人亲自去办，把礼单交给本宫过目。也免得辛夫人担心委屈了大王姬。”
　　辛夫人刷地站起身，急怒道：“此事臣妾不同意。”
　　“哦？”小丫笑一笑，接口道：“嫁妆之事确实繁琐，辛夫人不愿意费心，那本宫另交托别人去办。辛夫人就留些空闲，与大王姬多叙叙离别之情吧。”
　　辛夫人说的不同意，自然是不愿意大王姬联姻。小丫却故意转移了方向，并意示此事绝无更改。
　　辛夫人指着她，连声道：“王后，你别欺人太甚。你还真把自己当王后了，你有什么能耐，你只不过是……”
　　小丫啪地一拍案，喝道：“身为嫔妃，对王后无礼，可知是何罪？”
　　小丫从未训导过嫔妃，今日正殿之上，几次疾言厉色，众人都暗暗紧张，大气不敢出。
　　王后发起火来竟然如此吓人。
　　一个嫔妃紧张地伸手想去端面前的茶水喝，意识到空气凝固，又瑟瑟地缩了回来。
　　辛夫人以往只当王后退让好欺，今日碰了几次硬，也有了怯意，方知轻易不动怒的人动起怒来才不会手软。
　　辛夫人勉强还撑着气势，道：“臣妾要请大王和王太后作主。”
　　小丫嘴角轻轻一笑，身子放松往坐榻上靠了靠，闲闲道：“辛夫人要请谁作主，尽管去。不过本宫先提醒你，要明白什么是以国事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