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the death of mikoto》TheOnlyKing

5、第四章 王之陨落

　　透过红色的玻璃球，安娜看到了尊的梦。
　　又是一如往常的那个令人厌烦的梦。
　　站在废墟堆之上的尊，奄奄一息地吐息着。
　　玻璃球突然轻声破碎了，暗红色的血洒了出来。
　　安娜努力将血重新凝成球形，同时用白皙的小手握紧了对方。
　　「就算这样，还是要去吗？」
　　尊没有回应。粗大的手掌那端依然传来令人安心的温暖。
　　…………
　　“尊……”
　　学园岛外跨海吊桥的入口处之下，打扮得像参加宴席的公主一样的安娜，静静地坐在石墩上。双手十指相扣，不安地闭上眼祈祷着什么。从岛上传来的异样震动所搅乱的空气不规则地迎面而来，扬起深红色礼服的裙摆。
　　最初与尊同调，无意中进入尊的梦境之后，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尊会破坏掉周遭的一切，镇目町，吠舞罗，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后把自己的存在也抹灭掉。
　　可是，不是这样的。尊会露出悲伤的神情，自责、恼怒地看着沾满鲜血的拳头。
　　尊有想要保护的东西。这个事实，在最初与尊相遇的时候就已经了然于胸的。
　　明明都已经尽全力地反抗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呢？
　　感受到那美丽的红色在一次次冲击中不断褪去，安娜的额头渗出了一丝汗，眉头也锁得更厉害了。总是面无表情，精致得像人偶的脸上，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
　　伏见回到吊桥上的时候，scepter4的人员和车辆已经全部撤到了这里，所有队员仍处于待命状态，忙碌着各自的任务。
　　伏见慢悠悠地走向营地，迎来的却是冰一样的声音。
　　“还以为你回老巢了呢。”
　　“我像是想回去的样子吗？”
　　淡岛没有继续调侃，看向了学园岛上空的方向。那是前所未有的，四把达摩克里斯之剑同时出现的景象。
　　“四王齐聚一堂，恐怕是迦具都陨坑以来头一遭。”
　　“不晓得大规模灾害会不会重演。”
　　“室长会设法阻止的。”
　　“靠同归于尽吗？”
　　真是出言不逊。淡岛不满地瞥了眼伏见，又叹了口气。
　　“来自吠舞罗的你能得到室长的重用，全是拜室长的器量所赐，别不知好歹。”
　　啧，一个一个都这副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没多久之前才听过这种话。还是从一个胖子嘴中吐出的，真的是……
　　「尊先生从来不在乎你那微不足道的背叛，他可是有器量的人」
　　器量……么？那种东西有什么意义？
　　“我讨厌器量大的人。若只是居高临下，对凡人微小的争执麻木不仁，那么所谓的王，不就只是无趣又孤僻的人吗？”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却又没有反驳的余地。淡岛不禁再次叹气。
　　“的确，或许就是这样，王才会彼此深受吸引吧。”
　　…………
　　学园岛上仅剩的一对赤与青再度碰撞在一起。
　　烧焦的松树折断，倒下，连根拔起，击飞。
　　现在这片发出此起彼伏的冲击波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任何一颗树，没有任何一株草，就连积雪也全部都被排斥到几十米的战场之外，暴露出的地面上嵌着数不清的裂痕与凹坑。
　　袈裟斩与逆袈裟的切换，唐竹与逆风的交替，极尽所有的招式，配合上圣域时而剑时而盾的形态变化，宗像全力战斗着。给予对方满足感的同时，偶尔流露出一丝微小的希冀，希望对方能够收手。
　　但是这样的攻击，连同那尘埃般的希冀，也会立刻被周防没有规律的任性招式一拳粉碎掉。早已处于威丝曼偏差值的危险边缘，却依然不断从德累斯顿石板汲取力量。即便天罚已经近在咫尺，这个男人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变过。
　　不只是死，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畏惧的东西。
　　两人再次因反作用力而被拨开到两侧，但依然彼此对视，视线像是有切不断的线一样连在一起。
　　第一次在公园的偶遇，之后数次的交手，四天前牢房探望，昨天在小树林的会面……周防的表情和眼神一如既往。
　　难道这是命运吗？
　　周防挑眉，这是进攻的信号，宗像连忙做出反应，两人再次冲向了对方。
　　只是这一次，有人挡住了他们。他用纸伞弹开了宗像的佩刀，又用白色的圣域挡住了周防的拳头。宗像退后两步，重新站住脚。
　　伊佐那社——或许应该称之为白银之王，正站在两人的中间。
　　“你在找的，就是这家伙吧？”
　　温柔而又中性的声音，突然变成得狂躁疯狂。
　　“你在干什么！住手，住手！”
　　原本温和的脸庞扭曲得不成样，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社流了把汗，喘着气，使劲全身力气把话说出来。
　　“快点……只有王才能除掉王。”
　　周防的眼神忽然放松了很多，嘴角微微上扬。
　　“啊啊，真是多谢了，特地带他来见我。”周防说话间，收回了原本伸出的手臂。
　　“住手，周防，别出手！”宗像无法静静地看着，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挽留。
　　“啊啊啊啊啊！！！”周防将双拳收回肩下，咆哮着将所有赤之力凝聚在右手之上，宛如火山喷发的岩浆，火焰从地面垂直地喷涌而上，拨开了云层。火焰包裹着周防全身，衣服的后摆高高扬起。怒发冲冠的周防，将拳头毫无犹豫地甩了出去。
　　爆发出所有力量的红色圣域贯穿了对方的心脏，从社的背后喷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早已将血肉粉碎的赤之力。放射状迸射出的赤之力飞洒出数十米，像是瑰丽无比的鲜血。
　　巨大的力量引发了像地震一样震耳欲聋的爆炸，赤之力形成的弹幕后方，地面的石块被细细切碎后再狠狠掀起，所剩的只有一个直径近一百米的巨坑。
　　爆炸和震动持续了几十秒才停下。
　　浓密的烟雾和瓦砾的滚动，是仅有的景象和声音。
　　盖然性偏向领域紊乱产生的电流从赤色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蔓延到了周防的身上。周防抬着头，长长吐了一口气，一脸的释然。
　　一阵凌冽的风吹散了一切雾霾，宗像就站在距离周防几步的地方。
　　宗像叹了一口气，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或许之前的每一次劝说和要挟都还有斡旋的余地，但现在，是真的都结束了。
　　“抱歉了啊，害你抽了下下签。”
　　周防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表情，一丝释然，一丝歉意，一丝满足。
　　“还好意思一脸痛快地说这种话，要是真感到抱歉，在恶化至此之前，难道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百感交集的言语中溢出的是伤感与责备。宗像痛苦地闭上眼睛。
　　周防也闭上了眼，浅浅笑着。
　　“什么都别再说了，宗像。”
　　睁眼的时候，周防已经张开双手，摆出破绽百出的样子。
　　宗像看向周防的正上方，摇摇欲坠的剑流过最后一道电流，剑柄处水晶一样的圆石原本就黯淡的红光彻底熄灭，剑身在重力牵引下从云端之上开始加速坠落。
　　“！”
　　宗像为这一幕怔住了一瞬间，重新想起自己有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天狼星准确无误地刺穿周防的左胸膛，血迹沾满了宗像的手。
　　赤之王，陨落了。
　　达摩克里斯之剑距离地面不到三米的千钧一发之际，无视物理规则地突然静止，剑身从下至上粉末化后消失殆尽。
　　原本要倒下的周防倚靠着宗像勉强站立着，双手放在宗像的肩上。
　　大概是还有所留恋，低语着说着最后的遗言。
　　…………
　　安娜眼中的红色消失了。那是最美的红色，尊所独有的红色。
　　曾经……有过的红色。
　　相隔千米，安娜依然听到了尊最后的话语。
　　“抱歉啊，安娜。再也不能给你看漂亮的红了。”
　　稚嫩的双手颤抖着，酸楚与痛苦漫上双眼，强咬住的嘴唇还是忍不住……
　　带着哭腔喊出来。
　　“尊！！！”
　　令人心碎的声音让吠舞罗的所有人都木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