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元亦

3、你不知晓的等待，有无意义

　　到了学校，报到、买手机、联系包吃住的工作、带童沐转学……一件件忙完，已经到正式开学了，琴歌不放心童沐住校，只得每天早上做饭，送童沐上学，上课，去图书馆打工，中午送快餐，上完下午的课又得去校外的餐馆帮忙，急急忙忙接回童沐，晚自习自然不肯休息，拿上书在自习室呆到八点钟再带着书回餐馆宿舍，餐馆老板知道他们的情况后特别分了间独立宿舍给他们，虽然小了些，总是不至于让童沐和其他女员工一块儿住了。做晚饭时听童沐在旁边叽叽喳喳说学校里的事情，哄她睡着再开始看书……如此一天又一天，琴歌像陀螺一样匆匆奔波于餐馆和两个学校，虽然很累，倒也顾得住学业和两人生活，三个月后还能每月给莫母寄去些贴补。
　　转眼间半年过去，看上去平平淡淡也不失温馨的生活却被一通电话打破。
　　当时琴歌正在餐馆上菜，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颜老师”三个字，他眼皮一跳：童沐。顾不得回厨房端菜，按下接通键。
　　“您好，请问是童沐同学的家长吗，我是童沐的班主任，下午请您到学校接童沐时来找我一趟，我想和您聊聊童沐的事儿……”
　　琴歌心定了定，急忙应着“好的好的”。
　　下午见到童沐，琴歌看出她的不自然，想到先前的电话，问她怎么了，童沐沉默着，他无法，让她跟其他同学玩着，自己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门开着，他轻轻敲了两下，走进去：“你好，我是童沐的哥哥，莫琴歌。”
　　颜岩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相较半年前见面时，琴歌已经褪去了大半青涩，成熟了许多，颜岩毕竟才毕业两年，脸不由有些发烫。她压下脑中乱成一团的各种念头，轻咳一声掩饰住尴尬才开口道：“你好，我是颜岩，童沐的班主任。”
　　走出颜岩的办公室，琴歌思绪仍有些混乱，他心中乖巧可爱的童沐，怎么就成了老师同学眼中欺负人的“小霸王”？颜岩的话仍回响在耳边：“童沐哥哥，我知道童沐父母……情况特殊。但是学校也没办法，童沐每天和同学发生争执，我们如果不批评教育，恐怕其他孩子渐渐也会不听老师的话，随意争吵打骂，这样整个学校都……校方已经在讨论是否让家长领回，我把情况上报，才暂时压了下来，所以今天才找你来谈谈。”“我也试过跟童沐谈，可无论说什么她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故意那样做，后来就一句话也不肯应了……”
　　怎么会呢，琴歌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些话，他的玖玖那么可爱，每天叽叽喳喳在他旁边说学校又有什么活动，班上哪个女孩子很漂亮……他的玖玖眼睛那么漂亮地闪着光，怎么会是骗他？
　　不知觉间琴歌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家长都已经陆续把孩子接走，童沐一个人蹲着门口的玉兰树旁，手指抠着地上的石子，不知在看什么。
　　一闪念间，琴歌看了一眼腕上手表——17：00，若是平常接她，还有一个小时，
　　那这半年来，每天的一个小时她都是这样蹲在这里吗？看着别人被爸爸妈妈接走，她只能静静等还在餐馆忙着的哥哥。
　　琴歌看着童沐，鼻子有些酸——半年来，他竟然从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的玖玖，只是在她说个不停时点点头含糊应句“嗯嗯”，大半心思都在做饭上。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忙学习忙工作的时候，玖玖在一分一秒地等哥哥陪她，哪怕只是一顿饭或者十几分钟的路程。
　　见他走过来，童沐起身笑，声音软软的：“我就知道哥哥快到了。”
　　琴歌揉揉她的头发，语气温和：“玖玖怎么知道？”
　　“每次这些小蚂蚁回家后哥哥就会来接我了。”小脸天真得让人心疼。
　　琴歌叹口气，牵着童沐的手往餐馆走。
　　刚进房门，一路沉默的童沐抓住哥哥的手，扬起小脸：“对不起哥哥，我……”
　　“不，玖玖，是哥哥对不起你，”琴歌蹲下身，轻轻抚过她的眼睛：“从来到这里，哥哥一直没有问过你习不习惯，开不开心，也不知道你真正几点放学，晚上自己待在这里害不害怕，没跟你说过学校发生的事……玖玖，每天都要等着哥哥，会生气吗？”
　　童沐似是没有想到哥哥会这么说，呆了几秒，急忙摇头：“不，不，哥哥，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忙。”
　　“以后不会了。”琴歌心疼地搂住她-玖玖，我一定不再让你等。忽然想起来颜岩的话，收起温和，扳正童沐的身体：“为什么当小霸王欺负同学？”
　　童沐忽地扑到他肩膀上，带着哭腔：“他们说我是孤儿……我不是，我给他们说了……我有哥哥……他们还是骂我……是野孩子……”
　　琴歌拍着她的背，叹口气：“对，玖玖，你有我，不是野孩子。”他尽量使语气轻松些：“不是野孩子就该有教养，是不能骂人打架的，对不对，哥哥怎么跟你说的？”
　　“嗯，哥哥，我听话，你永远不会不要我的是吗？”
　　“嗯，记住喽，你不是孤儿，我是你的亲人。”
　　我是你的亲人。真好听，童沐一直记得这句话。月圆缺，花开谢，这句话一直刻在心间，不缺不败。
　　那以后，琴歌把空闲时间都用来陪玖玖，哪怕只是一起坐在灯下看书，暗黄灯光也似乎是温暖的。
　　童沐也不再调皮捣蛋，成了个乖学生，因为一到放学，总能第一眼就看见哥哥，这就是幸福了，小小的心里充满喜悦。
　　大四，琴歌凭着优秀成绩进了一家不小的律师事务所实习，他又勤奋刻苦，费时费力的事情从来不抱怨，事务所里的前辈很喜欢他，琴歌自然又忙了许多。
　　这天，闹钟五点钟准时响起，琴歌睁开眼就发现童沐不在身边，心一下子提了上来，他匆匆冲出门外，看见她正在切昨天晚上他准备好的土豆。
　　看见他，童沐有些不好意思：“哥哥，我切不好。”
　　他鼻子一酸，拿过刀放在一边，把她整个搂进怀里：“哥哥教你。”
　　他开始教童沐做些简单饭菜，童沐想帮哥哥分担，学得就格外用心，没多长时间就会了。这样，琴歌偶尔就能多睡一会儿，吃童沐做的饭，压力再大也没有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