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痛》穿过夜的黑

14、痛并快乐的日子

　　林鉴贤走了，他上飞机前给我发了条短信：关童，等我回来。
　　接到他的短信的时候，我正和贺岩在丰田专卖看车。看完短信，我轻轻叹了口气，贺岩问我有什么事情？我摇头，说了句骚扰短信。
　　“贺岩，你卡里有多少钱能刷？你一年前刚买了房子，你哪来那么多钱。”我一直都是个不大气的女人，每个月都拿死工资，我想不明白，他哪来的那些钱。
　　“买房子的钱绝大部分，是我在读研的时候，帮别人写程序赚的。不过那个太费脑，我怕我提前成地中海，所以找了现在的工作。买车的钱是我这两年多的薪水和奖金，还有投资理财的收益。”贺岩也不顾忌，把家底都告诉了我。
　　还好，我不会打他的主意，我看中了黑色的丰田CRV-4系列。我绕着它转了好几圈，估计眼睛里冒出的是绿光，不过我想的是，要是我开，那多拉风。不过我现在的钱估计只能买四个轮子，人穷没有办法。
　　贺岩喜欢更气派的普拉多，不过价位更高，他看中的手动波也要四十多万。我叹气，人和人没法比，虽说我毕业的学校也是全国重点，但和北大毕业的人，还是一大截的差距。他开始向工作人员详细的了解普拉多的性能，而且还约了试驾的日子。那小子怎么看都不像那么有钱的人，难道我这两年多看走了眼。
　　我躲在卫生间给龚遥打电话，让她劝劝贺岩，别把全部家当耗在车上。别人不都说，车子如鞋子，着地就不值钱。
　　遥遥给我的回答，把我呛了个半死，我发誓懒得多管闲事。
　　“童童，没事，我姑姑说今年贺岩要给她领个准媳妇回家，奖金是一百万。你就让他包装包装，吸引女人的目光。”电话那头遥遥的笑声诡异，一家人都大脑抽筋，天生的乐天派。
　　我走出卫生间，贺岩坐在休息室，翻着宣传杂志。我说：“贺岩，你还看其他的车吗？”
　　“不看了，我刚还约了你喜欢的那款试驾，你要不要一起感受一下？”贺岩潇洒得一塌糊涂，也是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能买将近五十万的车，那该多自信，至少我这么认为，我心里开始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平。
　　我摇头回答：“感受什么，我每天还是老实的坐公交车上班。等你买车了，周末拉我出去兜兜风，最好我们周末也去远足，放假了去自驾游。”
　　说完我多少有些感伤，目前我们暂且同为单身，等贺岩开始他的第二春的时候，我怎么还能和他混。就算很铁的姐们，谈恋爱后，都忙着过二人世界了，更何况是两个异性朋友，顾忌的地方更多了。
　　贺岩像少根筋，点头的时候，特别的爽快，他高兴得立马就要安排出游的行程，他直接跳到了五一，说我们开车去XM，他记得我曾经说过，无比怀念那里的煎蟹，还有肥硕的各式各样的海鲜。
　　我们离开车行，负责接洽的销售人员，约了他下周六下午三点试驾。走出车行，我感觉到贺岩的形象高大了不少，接近巨人，难道我骨子里是个拜金女。
　　贺岩看见我傻笑，低着头问我：“关童，你乐什么？”
　　我说：“那是秘密。”
　　想想也是，我对贺岩就像对哥哥那般，也许里面参杂了遥遥的原因，也许他的性格让我觉得他像哥哥，或者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亲情？我们的性格在一些方面很相识，都不具有进攻性，温和但节律。
　　我跟着贺岩回家了，我给他做了满满一桌的菜，手艺有些退步，不过还算可口。准备吃饭的时候，我站在阳台大叫了句，许奕阳。
　　我听见了踢踏的拖鞋声，他家阳台探出了他的脑袋，他笑得眉眼弯弯。
　　贺岩也走到阳台，他问：“吃过晚饭没？关童做了一桌的菜，一起吃？”
　　许奕阳过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眉眼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她甜甜的叫我，姐姐好。
　　我和贺岩都很纳闷，许奕阳解释：“我表妹奕月，今天上午刚到，来玩几天。”
　　奕月性格很开朗，不一会和我们都混熟悉了，她特别喜欢贺岩，说他是大大的帅哥，比哥哥还要帅，叫超帅。
　　贺岩笑得，嘴都合不拢，自夸道：“我打小，就是老少通吃。”
　　我白了他一眼，打击他道：“男人要的是有深度，通常小女孩喜欢的男人都是小白脸。”奕月天真的说：“我就是喜欢贺岩哥哥的小白脸。”
　　一顿饭吃得大家狂笑不已，贺岩在洗碗的时候，奕月陪着他问东问西。他耐心超好，不厌其烦的解答小姑娘漫无边际的问题。
　　奕阳乐得自在的在打游戏，我才知道，他们两个每天晚上都连网大战，后来成了网上同盟，说相逢恨晚，惺惺相惜。
　　天晚了，我要回家，奕阳说送我回去，奕月说她也要去，她还拉着贺岩说：“我们大家一块送姐姐回去，参观参观她住的地方。”
　　我就领着几号人回家了，他们在车上和奕月开玩笑说：“哥哥们可沾了你的光，你的关童姐姐从来没邀请我们。”
　　奕月小人精一个回答：“哥，男女有别，你们男人没事去女孩子家干嘛。”
　　车上片刻的安静，我随即爆笑，贺岩坐在我旁边，他抬手给了我一个暴栗子，我痛的吐舌头，我听见奕阳，爽朗的笑声。
　　进了我家，奕月说：“姐姐，我明天晚上住你家，这比两个哥哥家都大，而且我喜欢客厅里的大沙发，还有大大的电视屏幕。”
　　孩子就是孩子，眼里看见的都是美好的东西。我让两个男人自己参观，他们问我房东的情况，我说：“肖总的朋友，据说几年前出国了，房子一直空着。”
　　奕月从卫生间出来，拉着奕阳就进去了，她大叫道：“哥，你看那么多可爱的兔子等着瞧的贴图。”贺岩看着我大笑，他了解我，知道这是我的杰作。
　　奕阳出来后特别夸张的对我说：“关童，你的破坏力超强，不过适合你的风格。这房子对你来说，过于奢侈了，原以为你会感受到压力，没想到你把压力变为了破坏力。”
　　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这个房子少的是人气，虽然它舒适，但它包容力不够，我才会感觉到压力，感觉到孤单。
　　我答应明天奕月过来，我带她逛SZ，晚上她住我家，只要她高兴，她正是无忧无愁的年龄。我对弈月有种奇怪的亲近感，我总觉得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第二天，我和奕月约了去万象城溜冰，奕阳坐在看台，看着我们穿梭在冰场。奕月只会简单的滑行，我牵着她，让她放松感受溜冰带来的奔跑。她紧张的大叫，几圈后，她能自己在冰场上奔跑，她得意的朝看台上的奕阳招手，我看着奕月的笑容发呆，嘴角的小酒窝，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我心里冒出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我滑到奕月身边，我问她：“奕月，你姓什么？”奕月简单的回答，让我如坠冰窖，“我姓秦，秦始皇的秦。”
　　我沮丧的蹲在旁边的场地，我全身突然没有力气，看台上的奕阳紧张的叫着我的名字。奕月滑到我的身边，她着急的叫：“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只说突然有点头晕，一会就好了，让她自己小心的滑。我一会去找她，奕月很懂事的点头，她滑到奕阳附近，告诉他没有关系。
　　十多分钟后，我慢慢缓了过来，我想起了为什么刚开始，我也觉得许奕阳有熟悉的感觉，原来他们都是一家人。可为什么十九岁那年，我没有认出许昊阳，我的心里一直都记得他，难道那个时候，我的眼里开始在意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
　　我滑进场地，我带着奕月，快速奔跑，让她感受飞翔的感觉。我带着她转圈，带着她倒滑，我们在冰场呆了三个小时。直到，我看见奕月的嘴唇发紫，我担心她感冒。奕阳看见我们，他笑得很开心，他问奕月：“这次滑够了没？”
　　奕月点头，她孩子气的看着我说：“姐姐，下次我来SZ，你还陪我溜冰。奕阳哥哥不会溜冰，因为他生活的城市不会下雪。我小时候，哥哥最喜欢带我溜冰，可惜他去世了。我每次溜冰都会想起他，妈妈说，我的眼睛和哥哥很像。”
　　我低下头，我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低头的那刻，滴落在地板上。奕阳发现，无比惊讶的看着我。我加快步伐，说：“你们等我，我去洗手间。”
　　我走出来的时候，奕阳他们正在讨论去吃什么，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我说：“奕阳，你带奕月去吃饭，我在家等你送她过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份会议资料没准备，明天早上十点要用。”
　　奕阳看出我脸色不好，他点头说：“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带奕月去吃饭，回去给你打包，你先吃点水果垫垫。”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怎么说话，奕月偷偷的问我：“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说：“姐姐怕你不喜欢我，我很害怕。”
　　奕阳再次诧异的回头看着我，我头扭向一边，我怕再说下去，自己会更难过。奕阳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多问，快到家的时候他说：“关童，晚上我不送奕月过来，晚点，我单独来找你。你自己要吃点东西。”
　　我看着奕月，我怕她会心里怪我不守信用，奕月大方的朝我挥手说：“姐姐，你好好休息，明天还上班，等你舒服点，我再过来看你。”
　　回到家，我心里特别不舒服，我拿起电话拨给龚遥，她听了几句，就说一会开车到我家，她给我送吃的过来。我没拒绝，我想找个人聊天，或者只是安静的陪着我。因为我心里满是内疚，我没想到无意中认识的奕阳，是昊阳的表哥。
　　龚遥的脾气急，不到四十分钟，她就按响了我家门铃，从她的背包里拿出四五种的吃的。当然那些都是胡子鸣，为了照顾她，请了个阿姨做的。味道不错，我一边吃一边和她聊天。
　　“关童，五年了，放下吧，对于奕阳，如果他介意是情理之中，就当从未认识这个朋友。找个机会告诉他，朋友之间坦诚也很重要。”龚遥的行事作风总是那么直来直往，在她那里没有什么弯，可拐。
　　其实龚遥也有烦心事，不过她放在一边，胡子鸣的妈妈，坚决反对他们结婚。理由是，胡子鸣是他们家几代单传，他家是潮汕人，家族观念特别强。龚遥的身体，他妈死活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这段时间，还扬言以死相逼。
　　龚遥不止一次的和我说，她不能让胡子鸣为难，她打算和他分开。她善良的说：“他对我很好，如果我自私的要和他结婚，他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辈子都会不安。”
　　她也寄希望，他的父母能接受她，但反对的声音越来越高涨。她已经在外面找房子，过些日子定下来，她就搬家。我让她考虑清楚，很多东西一旦错过，就不再有弥补的机会了。
　　龚遥笑着对我说：“童童，等你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那是一种只想付出，只想他过得好。”
　　我哑然，对于真心爱一个人，我真的没有发言权，这些年，最美好的青春都浪费了。我偶尔的心动，也只是面对，那个最不可能在一起的男人。他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只留下一个短信，是承诺吗？
　　龚遥夸我比以前能控制情绪了，我苦笑着说：“人总要学会长大，也总会日益坚强，我只是心里还会难过，但不会茫然，不知所措。”
　　我给奕阳打电话，我告诉他：“奕阳，我是奕天救的那个女人，你恨我吗？奕月心里一定很恨我，对不起。”
　　奕阳那边沉默了一会，他说：“奕月，一直以为奕阳生病去世了。我没恨过你，因为我姑姑后来告诉我，奕阳救的那个女人，是他深爱的女人。”
　　“对不起，奕阳，我不知道秦奕天就是许昊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就是那个女人？”我想起奕阳和我说过的话，说他喜欢我清澈的眼睛，而不是忧伤。
　　“当你告诉我名字和你毕业的学校的时候。我也好奇，奕天会用生命守护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我知道如果他活着，他也一定希望你快乐。”奕阳的话，让我内心震撼，我一直害怕被人记恨，可奕阳的话让我羞愧不已。
　　“你真的不怪我？如果他那天不去找我，就不会发生意外。我怪了自己五年多了，那天去仙湖，我还不知道他是我儿时最好的伙伴。我请求他宽恕我，我想把他放在心底最深处，我想过的快乐点。我是不是很自私？”我难过极了，可我没有眼泪，我才体会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
　　“关童，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能感染人。忘了那次意外，把奕天放在心里，过好属于你自己的生活。我们都希望你快乐，你还有以后的日子要走过，如果你愿意，我下次带你去看看奕天，他知道你去看他一定会很开心。”奕阳的声音，让我心里平静很多，他的豁达还有他的想法，让我感觉到贴心。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五年来第一次的舒坦，我感谢奕天的家人。也许他们是对弈天的尊重，从而宽恕了我，这个让他牺牲自己生命的女人。
　　五年我都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如果我积极点，我早该去看奕天，给他带束花，陪他说说话。那么我也会更早的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很被动的等待。人也许最为困难的就是宽恕自己，走出自己设的那堵无形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