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痛》穿过夜的黑

1、细水长流的日子

　　天湛蓝，万里无云，冬日里的阳光让人感觉到温暖。我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盖着一块薄毯子，抱着笔记本看《冬日恋歌》。
　　我喜欢唯美的爱情故事，我喜欢眼泪肆意流淌的感觉，我想我在祭奠一个人，那人永远放在我内心，沉甸甸的压着我。我无数个夜晚都梦见他的那双眼睛，梦里的我永远都朝他，张开我的双手，而我什么也没抓住。
　　长时间的盯着电脑，让我戴博士伦的眼睛酸痛不已，我站了起来，眺望远方。阳台的视线范围非常好，远处群山叠峦，没有高楼遮挡，因为我喜欢住的很高，很高。最喜欢通过阳台，能看见远处的大海，虽然只是模糊的海面，但足以让我想起家乡的那条大江。
　　家里的门铃响了，很多个周末都是我一个人静静的度过，难道贺岩出差提早回来了？没理由，他要提早回来，一定会给我电话提早通知，准备好他的食物。
　　透过猫眼，我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帅气的陌生的男人。
　　我打开门，隔着防盗门问：“你找谁？”
　　“我是你隔壁新来的邻居，前几天刚搬来，想问问有没有老虎钳？”男人沉稳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他穿一套灰色的家居服，一双灰色的厚厚软软的拖鞋，眼睛里充满着期待的目光。
　　我点了点头，拿了老虎钳，开门递给他，他笑着说了声谢谢，下午还给我。我点头说：“你用好再还，我下午约了朋友逛街吃饭，晚上才回来。”
　　他还是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让我这个长着两颗虎牙的女人，羡慕不已。我关上了房门，关了电脑，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出门的时候，我还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好像在拖着沙发，又好像是整张的大床，男人力气就是大。等贺岩这一个超自恋的男人回来后，发现隔壁住着这么个大帅哥，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下午，我和龚遥逛了铜锣湾，正好很多品牌都在打折，她是典型的购物狂。她是我的发小，比我大几个月，我们从小学三年级一直同班到高三毕业，我们去了不同的大学，但都在省城。毕业后，我们来了这个繁华的都市，像一只只小蚂蚁，生活在这个城市里。
　　刚来SZ的时候，我们感觉自己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才知道自己的穿着打扮有多土，毕竟中国城市差别还是非常明显。两年后，龚遥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白领丽人了，也是极具代表性的月光族。不过她的口头禅就是，SZ只要有关童和贺岩在，就有龚遥吃饭睡觉的地方。
　　龚遥以狂风扫落叶的气势，在铜锣湾、紫荆城和茂业，耗时九个小时，收罗了一大堆的衣服和小件饰品。我扮演了她去培训的男友的身份，成了时尚丽人的拎包人。晚上十点的时候，我坚决的罢工，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把她的几个大包的东西扔到后座，让她直接回家去，我累了。
　　转身，我去坐大巴，我靠在玻璃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路人，这还真是个不夜城。刚来SZ，我们三个人租在一个安静的老的小区，住在顶层七楼，一个三房两厅的老房子。我们三个人一人一间，贺岩是龚遥的表哥，比我们大两岁多，但同一年来SZ工作，因为他研究生毕业。
　　房子是贺岩在大学本科的同学帮忙落实的，等我和龚遥过来的时候，贺岩都收拾好了，他住在最大的房间，我们两个女人一人一间小房间，有家的感觉，虽然旧，但贺岩把它收拾的很干净。
　　之前我不认识贺岩，因为龚遥的姑妈一直在WH工作，第一眼看到贺岩的时候，他穿件黑色紧身的背心，一条沙滩裤，拖着一双大大的人字拖，下来给我们拿行李。因为贺岩很高，后来熟悉了知道，他光脚都有一米八四。
　　他是个很讲究的男人，爱干净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每天都做清洁。我擅长做饭，所以刚来的一年，每天我都负责三个人的伙食，龚遥也有个很好的地方，就是，她每天负责洗碗，不过有个条件，她洗碗的时候，旁边必定要有个人陪她说话，说分散她对油腻的注意力。
　　一年后，龚遥爱上了一个男人，他是她的部门主管，典型的办公室恋情。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回到家，抱着我大哭一场，贺岩加班，没在家。
　　“关童，我今天看到他和一个漂亮女人一起吃饭，他们之间很亲密，我该怎么办。”龚遥从小到大很少哭，她的性格像男孩子那样，大大咧咧。可我知道，其实她骨子里很浪漫也很执着。
　　“喜欢就给他打电话，被拒绝了，也总比躲在家里哭来得痛快。”在之前，我就每天听龚遥提起她的经理，那个名字在我耳朵里，早已滚瓜烂熟。
　　龚遥躲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大半个小时，她敲了我的房门，我正在看漫画书。抬头看见，满脸灿烂的她，我知道形势大逆转。龚遥是个美女，更何况是个会打扮的美女，而且性格也很可爱，我想一般的男人会喜欢她。
　　“关童，他说今天我看见的是他的亲妹妹，刚留学回来。我胡言乱语的说了一通，我问他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他笑着说，他早想请我吃饭，可不知道，我是否有男朋友。我感觉到自己幸福得要飞了，关童你知道两情相悦的那种感觉吗？”龚遥的幸福透在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的一颦一笑。
　　“我没体会过那感觉，但看到今天的你，我感觉到一点点，祝福你。”我喜欢龚遥的快乐，她总能感染我，她陪我走过那段长长的黑暗的日子，就像亲人一样，让我想牢牢抓住，不想放手。
　　就这样，龚遥开始了她的第二份感情，距离她大学恋情已经两年了。她的男朋友有比较好的经济基础，三个月后，她搬走了，开始了时髦的同居生活，一直到现在，感情稳定，两个人依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过了大半年后，贺岩和我也搬家了，房子是贺岩买下的，一套85平米的两房两厅。在后海片区，除了每天上班要早起，那里的环境我还是非常的喜欢。
　　我成了贺岩的房客，每个月出固定的房租，我们依然分工明确，我负责做饭，他负责洗碗。每个周末，他不出差的时候，我负责擦所有的家具，他负责清洗卫生间、厨房还有拖地板。
　　家里干净整齐，一切都有条不紊，我们恪守彼此的约定，不带外人回家过夜。事实是，我从来没有过男朋友，贺岩在大学的女友，本科毕业去了新加坡。
　　贺岩读研的那两年，女友还每年都回国一次。他毕业后，来SZ工作后，反而联系很少了，但是他们之间没有完全的了断，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过着。
　　回到家，已经十一多了，开门的时候，家里的电话铃声竟然响起。我关了门，没开灯，就着皎洁的月光，拿起了话筒。
　　“关童，你睡了吗？”电话里，传来贺岩温柔的声音。
　　“没，我刚到家，今天陪龚遥逛街了，累死我了，腿都要断了。”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被风吹起的阳台双层窗帘，那层拉开的薄纱，犹如精灵般的飞舞。冬天的晚上，海风吹过，还是让我感觉到丝丝寒冷。
　　“以后别逛那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下周二才回去，我给你带你喜欢吃的糖炒栗子回去。等我年底奖金拿到，你陪我去看车，我想买车。”贺岩的声音略带点鼻音，我以为他感冒了。
　　“贺岩，在你行李箱的外层拉链里，我放了六小袋感冒冲剂，就怕BJ冷，你感冒。鼻子塞住了吧，还是吃点药预防一下。”不知不觉，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两年多了。
　　“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听到你的声音真好。”贺岩匆忙挂了电话，我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声音有些哽咽，但我不想多问，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我希望他快乐，但是，我不能替他寻找属于他的快乐。
　　我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竟然一点都不困，我打开上午的韩剧，就这样一直看下去。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透过厚实的窗帘之间的缝隙，外面已经天际发白了。已经五点多了，我才感觉到眼睛很累，估计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我关了电脑，沉沉的睡去，我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午后温暖的太阳，我就能坐在阳台上，吃一块蛋糕，喝杯酸奶。
　　迷糊中我听到门铃声，我没起床，这个城市，我熟悉的两个人都有家里的钥匙，其他的人找我都没有要紧的事情，我心安理得的翻身，接着梦大仙。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果然有我期盼中的阳光。我坐在阳台上吃着我的早餐的时候，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看见了我的邻居。
　　“喝下午茶？上午，你出去了？本想还你老虎钳。”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有一个小酒窝。两家的阳台相距不到五米，他朝着我家阳台的方向，看着我为自己准备的早餐。
　　“我睡得刚起来，实际上，这是我的早餐。”我旁若无人的戴着MP3，吃着我的早餐，我喜欢一个人的安静。即使旁边有再多的人，只要对方不发出声音，我都能很享受那刻的安静。
　　等我吃好，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的时候，午后暖洋洋的太阳，我突然觉得人活着真好，可突然想起，自己活着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之上的时候，我的情绪莫名的低落。我不知道这种反复的情绪，还要纠缠我多少年。
　　我两眼毫无聚焦的仰望天空，我真想上帝能给我一个答案。我一直在躲避，我一让自己不要再想起，就当那只是一场意外，可我内心却一直在煎熬，尤其是临近那个日子越来越近，我内心的恐惧在不断的增加。
　　“你在想什么？如果不打扰你，我现在把老虎钳给你，我一会约了人，要出去。”旁边的阳台传来他的声音，及时拉回了我飘散的记忆。
　　我从躺椅上起来，去给他开门，有借有还，是个好的开端。
　　他递给我老虎钳的时候，我感觉到他手心传递过来的热度，男人和女人还是有本质的区别。曾经，温暖过我，一刹那的那双手，一直深深的留在我的心里。
　　他转身的时候，我发现他再次的笑了，我不知道那个陌生的帅气的男人，怎么会有如此阳光的一张笑容。我很羡慕他，或者说，在他的笑容里，我感觉到了快乐。
　　我把自己和贺岩的衣服都扔在沙发上，我很仔细的一件一件的熨好，这是我每个周日下午的必修课。贺岩曾经和我开玩笑说，他喜欢看我熨衣服的侧面，特别的柔和，像一个贤惠的妻子。
　　我只是觉得在熨衣服的时候，我可以不用说话，可以想事情，眼睛里只要看着一道道褶皱的消失。衣服皱了可以用熨斗，可人的心里如果有褶皱了，该怎样让它变回平整和舒坦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忘记悲伤，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活着是心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