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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棋差一着】 ...


  •   苏壬赶了一天的路,回到苏府已经不顾自己的形象,倒床便睡。白心使唤家里的仆从卸下未运出去的布匹,自己牵着两匹马去往了马厩。
      这两匹马是上乘的汗血宝马,苏家家主平日里抠抠搜搜,为运输这些料子倒是舍得下本。
      树叶疏落,光影参差。
      棚中极具灵性的马儿感觉到什么般,马蹄不安地在地面踢踏着。
      “莫慌。”
      白心只是将草料理了理,又安抚般摸了摸马鬃。
      子墨从暗道回到苏府,与苏壬近两年未见,却没有一点儿的生分。
      “消息未能传递出去,文王怕是……”
      不安地叹了口气,子墨将绣着字文的衣料捏紧在手心。倒在床上的身影不似他这般忧思繁重,一边哼唧唧,一边困倦地翻了个身。
      “多少年前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挂念着啊……”
      想想觉得哪儿不对劲,苏壬猛地挺起身,像是联想到什么般:“莫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子怀的果然不是你的——”
      当年的事在苏府闹得沸沸扬扬,为了苏家颜面,最后子墨算得上是离家出走了,可怜他的结发妻子也因此受家族冷落。
      “那个孩子还活着?”见子墨不反驳,苏壬的情绪再次上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尹萱到底为什么而死?那个孩子就是个灾星你知不知道!”
      “兄长。”
      子墨唤住了苏壬,让那踱步的身影回过头来。
      “你莫忘了,那孩子,叫苏玄。”
      苏家兄弟,本就是单字辈,但不知何时起子墨便以陌弦自称。
      话中深意,让苏壬连连摇头,子墨的计划要远超他的想象,让他无法承受……

      张宗仁解了贾墨识被围杀的困境,尘烟飞石将厮杀一片的乱势终于变得清朗。看到对方的援兵到来,探子第一反应便是不留活口,但在看清援兵身份的那一刻,瞬间利落地收起了兵器,跪地叩拜。
      他们拜的,不是张宗仁,而是张宗仁身后的苏玄。
      苏壬觉得一切简直不可理喻:这个从出生就个祸害的存在,子墨竟然一直留着……
      “你们……”
      他瞬间明白常年不回苏府的弟弟怎么突然带着霓笙回来,还赶在这个时间里隐疾发作……
      “伯父。”
      苏玄穿着一件白色的方领窄袖,厚实的里衣让他看起来比平日消瘦的模样康健不少,完全无法将现在的他与不久前折磨得只剩半条命的身影联系起来。
      “你闭嘴!”
      苏壬气得只觉脑子一阵眩晕,愈发模糊的视野里,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灵柩上。
      “子墨……你不起来看看吗?你一直袒护的那个孩子,最后都给你带来了什么?”
      躺在里面的人早就凉透了根本不可能回应。
      “他夺走了你的东西,你就要来夺我的东西了?”
      趴在灵柩旁的身影像是在胡言乱语,暮色笼下的长空,一切都被愁绪交织着。
      “快起来,这可是我该呆的地方……”
      苏壬也是彻底明白自打子墨带回那位异族女子,结局悄然注定。如今为了护住那名女子的孩子,子墨欣然赴死,却是连那孩子活下去的身份都早早安排好了……
      张宗仁望了会那时儿哭泣,时而望着长空痴笑的身影,转身走进了身后的正堂,扫视着屋子里的一切。
      染料味与血腥味混杂着,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活人的气息。
      他径直走向里屋方向,原本还在悲痛中的苏壬瞬间如疯了般跑了过来:“你们这帮人还要如何!”
      此时的苏壬头发散乱,任谁都无法将他与之前富贵公子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他帮了你们这么多,你们只为了一己之私!”张开手臂拦着张宗仁的他,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门外,“就因为他!就为了他!”
      望着那张与好友相似的脸,张宗仁的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动容,但也只是一瞬,场院中仍跪着的探子,门外站着的苏玄,一切早已由不得他过多挣扎。
      一声清脆的骨断裂声,原本还有力要冲向门外的身影跪倒在地。
      听到这异响的苏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别的情感,在望向张宗仁的方向时,原本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贾墨识醒了过来,身影不偏不倚隔断了苏玄的视线。
      “飞鸟尽,良弓藏……”
      颤抖的声音,每说一个字便一阵抽痛,那不是苏壬该受的苦,但他却体会到子墨死时的那种绝望……
      是绝望吧,他还有霓笙,不会丢下一切一心赴死的……
      贾墨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到张宗仁施展开的威压,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
      “狡兔死…走狗烹……”
      带着不甘,已经无法再做出抓取动作的手,倔强地用仅能活动的食指牢牢地将张宗仁的衣摆抓在指尖。
      “张掌门——”
      无法看见被阻隔的视线后具体发生了什么,苏玄适时叫住了张宗仁。
      “姐姐还需要有人照顾。”
      随着这句命令般的警告,张宗仁立马收起了内力。空中的威压瞬间被撤,拼尽力气的身影也早已脱了力,却还是不甘心地揪着手心里的布料,不愿松开。
      直到攒动的火把映红了天际,似天边的霞光,几乎要破开整片天幕。贾墨识看着原本安静赶路的队伍与另一支汇合的军队展开厮杀,心中无比茫然。
      “小…师弟……”
      贾墨识结巴着,说不清道不明更看不懂。良久,马车外的动静停了下来,他被封着的穴道再也坚持不住,陷入了无尽的昏迷。
      “浮屠一事,如此便算是了结了。”
      鸿北去,日西匿。小苏玄束衣执扇,眸中无尽萧瑟,北行的队伍中只剩一师一友一小童。此时已两名脱力昏睡,只有张宗仁没有任何影响,气定神闲地驾着马车。
      “待回厥北,那些愿意跟着的便由他们跟着,若不愿便不必强留。”
      张宗仁只是明白地轻点了一下头,手中挥起的长鞭在空中抽出清脆的声响。
      沿窗外的风景开始迅速地往身后飘去,凛冽的寒风吹得苏玄双眼愈发迷离,不知是动容还是隐忍……
      定远侯府里,回到沽州的南孤禹前脚刚在长华殿威慑了朝中大臣,后脚便收到探子截杀失败的消息。伸手朝面前挥了挥,他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不顺耳的消息,没想到安排的另一支线也断了联系。
      “看来四司里还是出了问题……”
      他蹙着眉,双目紧闭,像在头疼着。两名侍卫默默将任务失败的身影搬了下去,随后又立马走上几名仆人将地面用清水刷洗干净。
      方为的故意投诚让南孤禹一下子得到了证实,但即便这样,秦夜那里怎么也不该有问题才是。
      “方才说…在何处断的联系?”
      这是在问秦夜失联的位置,那个小童熟知江湖路数,跟踪手段更是没有破绽,怎会就这么被发现?
      “沁岭峰,往东北的方向,”暗中,一个声音悠悠响起,“看来是要走渠江,过梁城。”
      南孤禹没有理会后半句话,只是抓着前半句,细细一番思索:生灵门、苏府,甚至连方灵山都有人跟踪,怎又生出一条新的道来?
      他那双幽瞳就这么死盯着清理干净的地毯,方才斑驳的血迹早已不见,只留下看不出任何异常的洁净之处,这画面像立马刺激到他的某处神经,瞬间拍案而起:
      “派人严查谷峡襄的关卡!”
      由沽州又一波铁骑兵直往漠上,这一消息自然有人同样透露给了文王。早已在百官面前失了声威的文王倒也不急着出动羽卫,出奇冷静地等着这两方势力相遇的那一刻。
      从政南赶回来的方为自然看出了这位圣上的用意,否则凭隐司处的力量,怎会就真这么中道撤回?
      做下人的,一切行事都离不开主子的意思,这场本意接回太子的任务,本上不过是用来挑起定远侯注意的一个棋子。借此机会,文王再蓄精养锐,在定远侯力量逐渐转移朝中控制之际,这个向来不过笼中豢养的存在,将彻底拥有属于自己的权利……
      “方为——”
      闪着幻彩的琉璃瓶在灯光下像极了钻石,里面的深色液体爬上璧沿,再慢慢退去,像是一次又一次拍上沙滩的海水。
      “奴才在。”
      方为的状态切换自如,一秒便得乖顺。
      “你说,他会回来吗?”
      “定远侯会竭尽全力不让他踏入沽州一步。”
      “那若是他在沽州附近呢?”
      这是在说南孤禹未能拦住的意思?
      方为的眼珠骨碌一转,心中猜想万千,却不敢随意将结果说出来。
      “他……”
      轻轻将琉璃瓶放下,文王装作困乏的模样。
      “只要不踏入沽州,便能活……”
      不能深思此话中的寓意,方为哈着腰将这位圣上的话捧在心里,伸手放下了榻上的帷幔。
      不踏入沽州……
      这晚,沉寂了许久的暗阁急匆匆地往外发出一份密笺。密笺所去之处无人知晓,派去谷峡襄的人更是杳无音信。半月后,南孤禹再次动身欲亲自前往漠上,曾失联的那条线再次传来政南发生的大事:方灵山突遭大火,培育蛊虫的草药全数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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