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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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阒然阁后院。
“上来。”楚东篱站在变大数倍的藏锋剑上,左手执拂尘,右手伸到顾清淮面前,面无表情道。
“你能保证不会因为怀恨在心半路把我踢下去吗?”顾清淮微微后退,道。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遍问同一个问题了,而楚东篱仍旧不想回答。
“上来。摔不死你。”楚东篱重复道。
顾清淮听了,仍旧拒绝:“你不做出保证,我是不会上去的。我跟你说我不傻,你不摔死我,还可以吓死我。”
楚东篱几乎想要翻白眼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只得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你站我后面,我保证不在半路上把你踢下去。”
顾清淮这才把手中的拂尘往腰后一插,没拉楚东篱的手,自己撩起衣摆踩上剑身。顾清淮之前以为藏锋踩起来会像浮在水面的橡胶垫一样,下沉后再浮起。事实上剑却很稳,感觉更像是踩在了一节带斜坡的台阶上。
楚东篱沉默地看了顾清淮须臾,在心里重复着劝导自己:虽然他把拂尘斜插在腰带上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像偏远山区里借着算命骗财骗色的二流子,但是时间不早了,不能继续和他耍嘴皮子,就假装没看到,假装没看到。
与此同时,顾清淮调整了一下姿势,他觉得自己已准备得足够充分,绝对不会掉下去,方道:“好了师弟,我们走吧。”
“……”本就在按捺脾气的楚东篱前功尽弃,濒临爆炸,“你可以不要抱着我的腰吗?”
顾清淮眨眨眼,十分无辜:“为什么呀师弟?你的剑上又没有扶手,我得扶着东西才比较安全,不容易掉下去。没有扶手,我只好扶着你了呀。”
……哦,然后扶云宗的弟子万一也有御剑出入的,就可以看见宗主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葳蕤阁阁主的身上了。真是奇景啊。
楚东篱的脸上浮现一个看起来就很不高兴的笑容:“你可以拉着我的衣服,但请不要抱着我。”
顾清淮对楚东篱的怒气似有所觉,非常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不说话。
他默默放开了紧紧搂在楚东篱腰上的手,然后把两只手的食指、中指一同抠进了楚东篱腰带和衣服的缝里。
同时在心里十分猥琐地回味道:啧啧,看起来腰挺细的,结果一搂挺有料啊?硬邦邦的,难道这暴力狂居然有万恶的八块腹肌?
想着,他羡慕嫉妒恨地撇撇嘴:不怕,劳资现在也是有腹肌的人。
“……”感觉到腰间那四根手指的楚东篱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右手捏诀,藏锋随他命令微微抬起前端,猛地一个仰冲,很快进入云间。
疾速飞行造就的风在顾清淮脸上冷冷地拍。
被吹了个懵逼的顾清淮直到藏锋已经在白云间平稳前行,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由腿软,立时狼嚎着抗议道:“卧槽!楚东篱你刚刚在干嘛!!说好的不吓我呢?”
谁和你说好了?
“闭嘴。”楚东篱冷冷道。
“不闭!”顾清淮愤怒地拒绝,同时借着楚东篱不好施展,胆肥地叫嚣道,“楚东篱你以为不让我说话就能掩盖你言而无信的事实了吗?”
一怕楚东篱仍然能揍他,二怕楚东篱再御剑来个仰冲或者俯冲,顾清淮说完便重新搂住楚东篱的腰,紧紧扒在他背后,确保楚东篱绝对够不到他。
楚东篱都快要气笑了:“放开。”
“不放!我绝不再放!”顾清淮高声道,“你都是要对我负责的人了,给我抱一下怎么了?抱一下你会少块肉吗?”
“休要信口雌黄!负什么责。”
“谁信口雌黄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让我那么睡了一夜,你不用对我负责吗?!”
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楚东篱懒得和他再打嘴皮官司,索性不再御剑前行,先悬停在半空中,伸手直接去扯顾清淮环在他腰上的手。
顾清淮不肯撒手,一只手索性抠住楚东篱的腰带,另一只手则又抓又拍,各种给楚东篱捣乱,同时嚷道:“楚东篱你是大姑娘吗?抱一下怎么了?我在我们那儿,和我哥们一起骑摩托车,一直都是抱腰,从来没人说什么。怎么就你不能抱了?!”
你哥们没告你性骚扰,真是你的好兄弟!
楚东篱和他拉扯两下,实在受够了这副极其类似小学男女同桌为了三八线推推搡搡的样子,停了手。
“你几岁!”楚东篱道。
“不知道!”顾清淮没脸没皮地回答道。
楚东篱有一种强烈的、一脚把顾清淮踢下去的冲动。顿觉顾清淮对自己讨人嫌的程度可谓非常有自知之明。
疏忽,灵敏的五感提醒楚东篱,有五个人御剑迎面而来,都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说说笑笑,还未意识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对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狗男男。
看几人装束,应该是扶云宗的内门弟子。
眼看着扶云宗宗主和葳蕤阁阁主的声名就将毁于一旦,楚东篱咬牙切齿地对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他身上的顾清淮说道:“别胡闹。有人来了。”
“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我七岁就不用了!”顾清淮不为所动,并贴的更结实了。
懒得再说话的楚东篱准备御剑绕开这几个年轻的弟子。
然而打头的男弟子修为恐怕不错,此时已经有所察觉。他猛地停住,脸色十分古怪。
“尹师兄,怎么了?”个头娇小的女孩子也在他旁边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问道。
那男孩子一把拉住师妹的胳膊,防止她继续向前,急急忙忙地说:“……没什么,阿妍我突然想起这一趟将清明丸用完了,你陪我去器楼再领一些可好?”
女孩儿偷偷看看师兄的手,脸腾的红了,再没心情在意旁的事情,羞羞答答地回答:“好……好呀。”
说话间,他们身后的两男一女已经越过二人。另一个女孩还冲阿妍眨了眨眼,一扭头,就叫了一声捂住了眼睛:“哎呀!”
“师姐,你又是怎么了?”阿妍的修为明显不如这二人,毫无所觉,被她的叫声惊了一下,回过头来问道。
她左右看看,微微皱起眉头,满脸疑惑:“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闻言,刚刚捂着眼睛的女孩忙使劲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阿妍你赶紧陪尹师兄去器楼吧。不要耽误了去见师父。”
阿妍表情还有些困惑,想要再问,她的尹师兄却不由分说,连哄带拽地将她带上了去器楼的路。而那两男一女绕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弯,明显是想避开前方的狗男男。
加之楚东篱也在故意避开他们,原本迎面的两队人,就此有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然而这对顾清淮和楚东篱声名扫地的事实并没有任何改变。
楚东篱觉得心非常累。
忽然,顾清淮微微挺直身子,一脸疑惑地问楚东篱:“我好像听见有女孩子在叫?”
呵呵。
楚东篱只想把这个傻缺提起来丢掉。
顾清淮眨眨眼睛,露出一个讨好地笑容:“真……真的有人啊?”
回答他的是楚东篱明显加快了许多的御剑速度。
可惜这回顾清淮不敢出声抗议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楚东篱带着顾清淮到达了目的地。
不过并不是新安县,而是毗邻新安的随宁,他们在随宁城外落了地,徒步往县城东门走去。
他们两个人衣饰特别,扶云宗门派声名又大,离睦州又近,旁人一看便知他们是扶云宗的人,走动都与二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偷偷打量过来的目光羡慕、尊敬又畏惧。
守城的士兵见二人装束,也没有多加盘问阻拦,就放两个人进了城。
临走时那年纪大些的士兵还笑道:“二位道长也是去新安除患,途经随宁的吧?”
楚东篱点点头,道:“正是。”
顾清淮道貌岸然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微笑,充当一尊清风朗月的吉祥物,丝毫不见在藏锋剑上那副就差满地打滚的无赖样子。
“新安那条蛟龙真是为祸一方,当时洪水都淹到了葛家村的稻田边上。若非紫云观的几位道长,我们随宁也要遭殃。还盼道长们能早日为民除害。”守城士兵行了一礼,道。
楚东篱以道家礼仪还了一礼,回答:“自然。”
进了随宁城,楚东篱带着顾清淮一路向南,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随宁最大的一间客栈。
顾清淮抬头看看牌匾,上面的四个字都是小篆写就,他不认识,只能猜后面两个字大体是“客栈”。他转过头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逗楚东篱玩:“师弟你对随宁城挺熟的,经常来啊?”
哪想楚东篱这回压根不答话,径直走进客栈。
眼尖的小二迎到门口来,讨喜的脸上带着笑,客客气气地道:“两位道长可是住宿?”
“嗯,两间上房。”楚东篱道。
“好嘞。”小二领着两个人往里走,恰逢一人从楼上下来,一下吸引了顾清淮的目光。
这人一头如雪长发,发梢直垂到腰,未束冠,只在两侧各挑一缕,不知用什么扣在脑后,权做约束。他皮肤如同冰雪雕琢而成,生着一双似嗔似喜的含情目,眸色浅淡,羽睫好似透明的蝶翼。若说顾清淮和楚东篱的样貌是万里挑一,此人还要更胜一筹。
他身着宝蓝衣衫,胸口绣着明晃晃的流云满月,左腰悬长剑,右腰挂着个比旁人大了一圈的乾坤袋。
处处都和楚东篱所说的月濯门弟子一模一样,只除了没穿什么披风,性情恐怕也不冷淡——他一看见顾清淮和楚东篱,脸上便浮现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相貌里那两分忧郁立时被冲的一干二净。
“顾宗主,楚阁主。”他行了一礼,与中原礼仪稍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