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已忘川》黎黎笑歌

22、第二十二章 王妃—病榻上的美人

　　踏入拱门，“暖云阁”三字嵌在暗金色的牌匾上，字体娟秀俊丽。
　　青砖铺陈的走道平坦无垠，没有一丝缝隙。走道两旁，湘妃竹参翠曳曳，伴着风声，传来飒飒的共鸣。
　　竹林里，依地莲吐了花苞，点点白蕊和着绿油茎叶，简约而和谐。空气中洋溢着一缕沁人心脾的木汁香气。入了鼻，直达五脏六腑，使人神清气爽。原来是走道旁的石灯里放上了特制神的木汁香。
　　子衿在穆决的携手下，一步步走进庭院深处。庭院中间，有一莲花座，里面开着一朵三色莲花，白的圣洁，粉的脱俗，红的艳丽。与这素雅的暖云阁里独树一帜。
　　屋中侍女在一年长的嬷嬷的率领下，齐齐躬身低头静立屋前“给王爷郡主请安。”“恭迎郡主回朝。”几人说话口径一致，没有一丝偏颇混乱。
　　“王妃醒过了吗？”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屋里。
　　雾都王妃的寝殿，一席玉榻置于藤蔓缠绕的窗棂前，脉脉阳光投射榻上，流转着脂白温润的光华。玉榻旁是梳妆台，一方铜镜镌刻凤凰于飞，金灿灿的，透着奢华端庄。台面上单单摆着一把做工精巧的木梳，木梳下悬着一串流苏，坠着红如火，白如羊脂，粉若花蕊，翠如乔木的珊瑚珠子。
　　堂前悬挂一副美人图，在一树开的正奇妍的红梅下，右手执灯，左手拢着玉颈旁的斗篷。美人微微躬身瞧着脚下。
　　侍女拨开以玳瑁，玛瑙，翡翠珠子做的帘子。古色古香的暗红床榻上安静的睡着一个女子。无声无息，静的像一副美人入睡图。
　　穆决轻坐床榻，明知不会弄醒她却还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惊吓便会飞走般。
　　穆决的大手轻柔的触上王妃的额头，替她整理鬓角零散的柔发“每日这样睡着，何时才能起来与我说说话”七尺男儿，语里却带愁肠。
　　复又问着嬷嬷“今日王妃醒了几次”
　　嬷嬷欠身低着头“兴许是王妃知道今日郡主要回来，上午便醒了一次。”以往一天都不见的会醒
　　“有说什么吗？”
　　“虽能启口却发不出声来，只是…目光总会望着屋外。”
　　穆决寻了被褥里的玉手，紧紧握着“身体也暖了些。”又将掌心的玉手放回被褥里，掖了掖被褥。倾身至美人耳畔“弯弯，你睁开眼看看，看看我带谁来了。”
　　良久，床上的人睫毛颤颤……
　　穆决欣喜若狂，忙招呼子衿“子衿，快过来让你娘亲好好看看，她实在想你。”
　　子衿怔怔，脚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走向床榻。第一次，子衿见着这么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眼眸轻合，睫毛长而翘立。眉不施粉黛，却如蛾触般纤弱弯弯，俏丽的鼻子就像削开的山药，柔滑小巧。令人心疼的是那无一丝红润的脸庞，纤瘦的令人忍不住抚上去。
　　穆决对着美人耳语“你朝朝暮暮，念想成疾的女儿回来了，就在你身边。”
　　穆决拉起子衿的手，又寻了被褥里的手，两手合在一起。子衿的手炽热温暖，王妃的手冰冷清寒。一时，冰火两重天般共融。
　　似是那眷眷思念唤起了王妃深锁的灵魂，一时，子衿觉得握着她的手动了动，而且似乎想要抓住她，紧紧的抓住她。又似乎在与即将入奈何忘川的灵魂做着斗争。子衿心里强烈的知道，这个女子想看她一眼。
　　“叫声娘亲，她一定想听的。”穆决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怜惜和恳求。
　　子衿两手捧着王妃冰凉的手，心里萦绕许久的称呼到了嘴边却久久叫不出口，低眉间，楚楚动人“她若醒了我便叫，她若不醒叫了也无人应我。我不叫。”
　　穆决着急，正欲劝解。这时，王妃口唇微启，眉间紧皱，似在做着痛苦的挣扎……
　　“叔母说，你想见我我才回来的，可回来了你却闭眼不见，回来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现在就回去！”
　　起身欲走，子衿的手奇迹般被反握住。王妃嘴里呢喃细语让人听不真切。
　　穆决附身至王妃唇边“子衿…子衿…子衿……”一时，热泪盈眶。这是他的弯弯昏睡七天里说的唯一的两个字。
　　“既然要留我，那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是什么模样。”子衿小小的身子倾身到王妃面前，心里殷殷期盼着她快些睁开眼来，若不然，最后一面也要抱憾终身……
　　“你不是很想我吗？为何不愿看看我呢？”子衿言辞凄然，每句话都击打在屋里所有人的心上。
　　穆决方才明白，这个九岁的孩子是用自己的方法激将昏睡的爱妃。他看着子衿，定定的看着她，才发现她和他的弯弯小时候长得非常相似，不同的是这个孩子的眼里总是透出一股倔强，灿烂的眼眸配上英气的剑眉多了几分俊丽。
　　瞬时，王妃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蛾眉娟娟如常，合着的眼睑微微颤抖。子衿看着她的眼球在眼睑下轻轻滑动，慢慢的，一点点，她的眼眸渐渐睁开，似静养了一个秋的湖水，湛湛无波，清亮的能照进注视她人的心里。
　　注视着彼此，子衿心里落了石头般轻松，这个女人，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是她九年未见的娘亲，幸好，她醒了过来。
　　这时的子衿又回复至往日幼稚纯真的模样，笑着，眨着眼，欣喜的看着王妃“你醒了。”
　　“子…衿~”语若流丝，却是用毕生的气力。
　　子衿伏在她的唇边，低着头，静静的听她说话。
　　“我的…女儿~”笑意浮上嘴角。
　　“来人，将王妃的汤药熬上，速去。”穆决欣喜。
　　侍女见王妃开口说话，屋里立马雀跃起来，这多天了还未见王妃说过这多话。
　　“王妃定会大好的，我得去准备王妃最爱吃的桂露才行。”
　　“乔嬷嬷，汤药要紧。”穆决提醒忘了形的乔嬷嬷。
　　乔嬷嬷恍然大悟，拍着自己的脑袋，在原地踱步“看老奴这个记性，老奴有罪，老奴这就去准备。”
　　刚至门前，一个气势的回身，指着屋里几个同样忘了形的侍女“这几个丫头，还不快去准备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