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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念得是痴心一片,怎知竟错付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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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来传召了,周放远觉得这种生活真是无所适从,每天早上起床看看书,日子过得十分平淡,但就是太平淡了,让久经沙场的人过不惯。
看见周淮安吊儿郎当的样,周放远扔了本书过去“你别总一天到晚在外边瞎晃,才回来几天,就到处都是你的传说。”
“这还没当上驸马呢,就有驸马的架势了,哥,我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周淮安一拍胸膛,“从今天起,我要洗心革面,做棵能为心爱姑娘遮风挡雨的大树。”
“等等,你又招惹了哪家姑娘?”看着周淮安恣意还真有几分羡慕,周放远书看不下去了,挑了件晚上要穿的衣服就开始蒙头大睡。
乏善可陈的晚宴,倒是见到了那位公主。
谪仙一般的容姿,就是面色有些冷。这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啊,想着自己跟父亲的筹谋,便觉得对她有愧,既然是命中注定,就好好待她吧。周放远送了广阳公主一只步摇,还亲手为她戴上了。
广阳公主说:“周大人有心了。我倒是没为您准备礼物,以酒水作礼敬您一杯。”
周放远也回敬一杯。
两人说了会话,广阳公主推托身体不适,先行离去了。
周放远痴痴地看着背影直至消失,他已经把广阳当做自己的妻子了。
宋思甜自打周放远起身就跟上了。呦,脸黑了,肩宽了,不像神仙,更像凡人了,不过一样的盘靓条顺。
“哎,你真跟广阳公主定亲了?!”一只小小的手紧紧拽着周放远的腰带。
周放远回头。一个没长开的花骨朵,眼里却咄咄逼人。那模样像只想挠人的猫咪,让人想笑,周放远咧开嘴有点傻气的笑开了,“你是谁?”
女孩说:“我先问的你,你还没回答我呢,问什么话。”
周放远双手叉腰,见到这没大没小的小东西居然没有不耐烦,“你什么身份?”
“我才是将来要嫁给你的人,你居然要娶别人,我当然不依。”女孩也双手叉腰,“我是你未来的夫人,这个身份够吧。”
周放远一手罩在她头上,满脸慈爱,“你还太小。”
女孩不服气,“用不了几年,我的胸会比她们还要大,我的屁股会比她们还要翘,重要的是我比她们都要喜欢你啊。”她眼睛亮晶晶的,杏核眼黑白分明。
周放远瞧着小姑娘说得一本正经,正色道:“哦,那就等我以后后悔再来说吧。”
女孩娇娇糯糯的嗓音说着决绝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叫什么?”周放远想起来,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女孩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边跑边说,“我不告诉你。”
周放远摇头,哪家的姑娘真是任性。
“蹬蹬磴”周放远还没回过头,背上就趴了一只小兽,糯糯在耳边说道:“记住,我叫阿奴。”
周放远庆幸是在夜晚,没人看到自己烧红的脸。被个半大孩子调戏了,羞。
骑在马背上的周放远跟着周将军匆匆赶回,一路上听着报信战士们不停地报着坏消息。
“松洲失守……”
“淮州失守……”
“衢州失守……”
一连十八座城池都被匈奴一举攻破了。
眼看着要打到家了,皇帝抽了几个宦官的脸,匆匆让周将军挂上帅印去边关镇守。他可以让女儿,可以割地赔款,但是不能让皇位终结在他手里。
“老单于上个月刚去世,没想到这新单于就趁火打劫。”
周放远喝了口酒润润喉,“正常,他是老单于的弟弟,继位本就不符祖纪,他自然想建功立威。南下攻打我们,让一盘散沙的部落同心,正是个绝好的计策。越往北越冷了,你去把酒发下去,让大家喝几口御寒。”
“匈奴人好战,却不恋地,他们太懒了,只想着烧杀掠夺,从不懂的治理。这十几座城池的兵,最迟两个月就得撤走。”周放远念着日子,“快要下雪了。”
匈奴人不到两月果然撤兵了,但战役却打了三年。期间赶上大旱,农家收成全无,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终于有武夫耐不住先拔了刀,结束了这个短命王朝。周将军打着护主的旗号带兵班师回朝,自此开启了大胤朝的大一统时代。
虎父无犬子,周放远和周淮安各自领兵征战,不过三年光景就已经从小国晋升为强国之列。
“平王,府外有人求见。”管事递过一只步摇,“她说您只要见到步摇就知道她何人。”
周放远接过步摇一个箭步冲出屋门,“备好茶水酒菜,我去亲自迎接。”
管事原本丈二摸不着头脑,看平王的架势猜测屋外的人,八成就是走失的前朝帝姬,未来的家母。管事一拍脑袋,“人呢?都上哪去了,快去准备茶水酒菜!”
屋外女子身形婀娜正默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跟记忆中总是昂首像只骄傲小凤凰的公主相差甚远。
周放远轻道:“广阳?”
女子回过头恰似芙蓉多点愁,可不正是广阳公主。公主见到周放远也顾不得礼义廉耻,紧紧拥抱着他宽厚紧实的胸膛,将这些年的委屈化作泪洒在了他的衣服上。
六年过去了,失去保护的广阳变得胆小怯懦,“你这么多年东奔西走居无定所,如今可算让我找到了。”
周放远怜惜地握着她的双手,“这么多年你受苦了,终于到家了。”
广阳避过他的眼睛,“我……”
周放远打断她,“什么都不必说了,你所受的苦都是源于我没有照顾好你。我们本就订过亲事,明日我就跟父亲说明,择日迎娶你。”
广阳泪眼婆娑,“不论我曾经多么不堪?”
周放远搂着她的头,“我说过,你到家了,广阳。”
周放远迎娶落难的前朝公主,这件事被当成佳谈远播,传到了周淮安的耳朵里。
这几年周淮安也不是吃素的,笼络了一批前朝忠臣宋尚书就是其中之一。“听闻宋大人有一宠爱倍加的女儿,不知可否许亲?”
宋尚书面色犯难,“我女儿轴得狠,非要自己挑如意郎君,我可是不敢给她做主。不瞒您说,我就这一个女儿,就想让她过得事事顺心。”
“您看我怎么样?”
“嘿嘿”宋尚书干笑。
周淮安道:“后日哥哥成亲,您带着女儿来热闹热闹吧。我哥哥都要成亲了啊,我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宋尚书应了下来。可是,他家那小祖宗明天还真就不能去。
周淮安先行一步快马加鞭往京都赶,终于赶在大婚前到了家,一进家门就大声吵吵,“哥,你新娘子呢,我还没瞧过公主长什么样呢?”
周放远训斥他,“没大没小,都做齐王了,还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周淮安一挑眉从桌上摸了个果子,“我就回来瞧瞧什么天仙美人,让我生人勿进的哥哥神魂颠倒。”
“这位,是小叔吧。”
咬果子的周淮安闻声转身行了个大礼,“嫂嫂好,小弟周淮安。”抬头的一瞬间,两人的表情仿佛冻结了。
周放远握着广阳的手道:“是不是又犯心悸病了?瞧你,脸色煞白。”
广阳正当不知如何是好,正好顺水推舟,“真是失礼,八成是起来猛了有些头晕,我回里面歇着,你来招呼吧。”
“去吧,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招呼不招呼的。”
周淮安面色阴沉,“前朝帝姬广阳公主?”
周放远点头,“之前在皇宫里见过,没想到她还能记挂着我,我是一定要娶她的。”
周淮安安静地吃果子,没过一会便自行离去了。
皇子大婚热闹非凡,酒过三巡,宾客走了大半。周放远想先回新房,却被周淮安拉住了,好一阵劝酒,好好的洞房花烛醉倒了两位王。周放远给新婚妻子赔了不是,又把宿醉未醒的周淮安亲自架到了床上。
日过的真快,弟弟都这么沉了。那个叫阿奴的小丫头,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当年还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他如今已经是美娇娘在侧了,那丫头也应该另觅良人了吧。“怎么就记起她了?”周放远摇头。
宋思甜在家里闹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容易被她爹哄下来,没多久就病倒了。大夫说思虑成疾,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可这药真不好找啊,宋尚书犯了难。
昏睡的阿奴又被月老爷爷叫回天庭了。
“我是一个眼睛没看住你,你就溜下去了,你这么做会出多大的乱子,你知不知道?”
阿奴不当回事,“我特意挑的无子无女的人,不会破坏子嗣的。还不是因为你说过,他们两个成婚也会成为怨侣,那我就想索性让他们不能成婚不就完了。”
“这回是我亲手绑的红绳,你是弄不断的,别白费心机了。”
“可是华阳上仙对我有恩,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跌入苦海而不顾呢?”阿奴大义凛然,“不行,我要去拆散他们。”
“你现在已经晚了,他们已经成婚了,以后搞破坏的也不是你。舍了肉身,乖乖回来吧。”
“我不要,你的意思,华阳上仙又要死一次了?”
月老拍嘴,“我可没说,是你自己猜的。”
“怎么会这么快呢?按这趋势发展他明明会当皇帝的啊,不可能死的,我要下去看看。”
春去春又来,宋思甜不死不活在床上躺了一年,愁得宋尚书白头发全冒出来了。近来几位大夫诊过脉都对他摇头,他是实在没辙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进了平王府就磕了个响头,“平王,快快救救我的女儿吧。”
广阳怀孕九个月了,肚子像个球,气色却好了许多。“大人习惯喝什么茶,我去吩咐吓人煎茶。”
周放远拉起宋尚书,“大人何事行如此大礼?”
宋尚书一脸忧郁,“我那女儿今年十七,本来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谁想去年就一病不起了。”
周放远道:“那您该请大夫而不是来找我啊。”
“内人死得早,只给我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她十岁那年她母亲给她托梦,说你是他未来的郎君。本想着你回来我就去结亲,没想到让人捷足先登了。你没成婚还相安无事,谁知道去年公主竟然找到你了,我的儿大病不起了。”宋尚书掩面痛哭。“您去看看她吧,大夫都说她活不过今夏了。”
“她?可是小名唤作阿奴?”
宋尚书点头。
周放远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我这就随你去。”
“爷,马靴穿错脚了。”小厮眼见着周放远要出门,赶忙拉住了。
“哦,哦。”魂不守舍的换回来鞋,周放远同宋尚书策马狂奔。
“还没见过我们爷失魂落魄呢,真是稀奇。”
周放远只想着快点再快点,不知何时,那小丫头就像是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白天一想到她,晚上就会做绯衣女子的梦。这两人难道有某种联系?
“吁!”周放远下了马如入无人之境,靠着下人的引导进了阿奴的闺房。
她瘦了,两颊微凹,花瓣唇一呼一吸也只是轻微的翕动,还好,她还活着。捉了她的手温在手心里,“阿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唤了她的名字,内心就抑制不住酸楚,连眼泪都下来了。周放远吓坏了,他这些年可是很少哭的。那一瞬间像是有另一个灵魂附在身上,借着他的身体,哭了出来。
“是你来了吗?”
周放远直觉这个你就是他,答道:“是我、是我、我来了,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