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霜》笑也枉然

4、（四）

　　肚子好饿，石室好闷，但幸运的是在我饿昏过去之前，终于有人端着饭食进来了。
　　“主子交代要吃完。”
　　来人将食物放于地上，冷淡的口吻，如果稍微注意一点的话还能感受到其中的厌恶情绪。
　　“恩，一定！”
　　废话那么多干吗？即使是死也是做个饱死鬼比较划算来着。可是来人却像是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酒足饭饱，神清气爽的打了个饱嗝，顺便看向杵在一旁如木头一般的人，我淡笑出声：“那个，我吃完了。”
　　来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收拾起被置于一旁的碗筷，一抬手，石门打开，砰！室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此反复几日过后，在我昏昏欲睡之时，那天的男人又出现了。
　　“你倒还真是悠闲。”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男人说。
　　“还好，只是这里的寒气略闲重了些。”打了个哈欠，我揉了揉酸痛的臂膀叙说着事实。
　　“考虑好了吗？”男人忽然问道。
　　“什么？”
　　“白乔，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说过，我不是你说的白乔。”
　　“哼！”男人轻哼了句，“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我说你是白乔你就是。”
　　你有病！我很想这样说，可是转念一想说什么都没用也就随了他去。
　　“来人！”男人喝道。瞬间石室内便又多了几个身着劲装的人。真是没有新意啊，电视上就老这么放。撇了撇嘴，我没发现自己这举动已然尽数落入一旁的男人眼中，更没发现男人眼中转瞬即逝的精光。
　　“把他带出去罢，交给紫倾好生看着。”
　　“是。”
　　一路的迷茫，被那几人蒙着眼带到一间素雅的房中，揭开眼罩时一抹青色的影子映入眼帘。安静的站着，那熟悉的身影却迟迟没有转过来。无趣地摸了摸鼻子，正准备自己随便找个位子坐下时，那人却是开口了。温和的声音，透露着无边的冷意。
　　“别来无恙，长春公子。”
　　我浑身一震，居然是他？怎么可能是他？静静地看着转过身来的男子，我没有想到男人口中的紫倾竟是昔日的郝岚驭。可是为什么连他也要叫我长春公子，他不是对我极好的那个岚大哥吗？
　　“岚大哥，是我。”不能忍受一直待我如兄长般的男子对我投向那陌生的目光，我开了口。
　　“咦？”
　　“是我，放儿啊。你知道，我不是长春公子。”
　　我看着他，而对面的人却是满眼的震惊和不信。
　　“我没死。”
　　“放、放儿……”
　　半晌，郝岚驭低喃着，声音里是些微不可察觉的颤抖，眼神也随着迷离起来。他看着我，轻轻的伸出一只手来搭在我的手上，握住，道：“真是、太好了……”他说，然后又是浓浓的困惑，“……可是为什么，你要这副模样？”
　　“我怎么了吗？”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哪里出错了。
　　“你易容了吧，可你为何偏顶着那人的脸？以前竟没有发现你们的声音也如此相似。顶着那人的脸的你又如何叫我相信你？”他顿了顿，神色忽地一敛，闭了一下眼，他继续道，“既然如此，你和那人已经见过面了吧？这两年你都和他在一起吗？那时就觉着他没有死，如今见你，怕是真的了。”
　　听着他的绵绵不休，我彻底懵了。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现在连自己最信赖的人也这样。虽然我的易容术是自己唯一值得自傲的地方，但我并没有易容啊。
　　“有没有镜子，我要照镜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要求道。郝岚驭没有说话，只是真的把身后的镜子递给了我。泛着暗红颜色的边框，古朴又雅致的花色。即使如此，接过时，许久未摸镜子的我却也不免生出几分踌躇和迷茫来。但是这份情绪很快就被镜中映出的那张脸给震回去了。
　　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张清秀面孔，倾国倾城的脸，这是谁？郝岚驭的嘴唇在一张一合着，太过的震惊致使我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呆怔地站着，我觉得自己似乎踏入了一个被精心布好的局里，并且，将来恐怕抽身不得。
　　“真是美人啊！”
　　许久，我感叹道。郝岚驭先是愣了好一会，随即却也笑起来。温和的笑容，像暖阳，也似清风。
　　“还真是你会说的话呢，放儿。”先前还困惑的人，此时已是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你承认我了吗？”欣喜地看向他，我问。
　　“唉，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放儿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
　　“岚大哥！”接下来，我傻笑。
　　“回去吧。”
　　我猛地一惊，回去？回哪里去？
　　“你义父……呃，绝他一直都很不开心。从那日你坠崖后他便没再出山了，无论我如何劝都没有用。”
　　心底微微一涩，那人，竟也是有几分挂念我的吗？
　　“回去吧。”
　　“回不去了。”抬起头，我微微地笑。
　　“你还怪他吗？”
　　沉吟了会，他突然问道。然而这夹了几分同情与苦涩的声音却让我感到自己真是悲惨的了。
　　“我想到处走走，这些年来都没有好好的游历过。”避开郝岚驭的视线，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他的问话。怪那个人吗？这个答案谁知道呢？兴许是有的吧。
　　“放……”他正想开口说什么，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
　　“你们道是聊得挺开心的嘛。”先前的男人自门外走进来，俊朗的面容在此刻看起来阴冷无比，“紫倾，别忘了旧事。”
　　“他不是……”
　　“不是什么？”男人面色一沉，那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他不是白乔。”
　　“他是与不是岂容你来判断！还是说……”
　　面对着男人摆明了的威胁，在我讶然的视线里，郝岚驭双肩微微一颤，然后恢复自然。
　　“我知道了。”
　　半晌，低垂着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