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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夹壁细水长自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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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里极其安静,似乎唯有那些壁画,有僧人打坐图,有礼佛图,有讲经图,还有飞天的佛舞图,这又是另外一个世界,不同于皇宫那个喧哗,异彩纷呈的世界,这里是一种喧嚣的沉寂。
那僧人低着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受两个人的打扰。惯常的红色僧服的背影,可能因为常年的打坐或抄经而佝偻,暮云定睛看,此刻眼前的情景有点像在皇后娘娘的凤鹫宫里所悬挂的那幅红衣僧人图。
好像是一场梦,又好像确实经历了此事,常听人言说第六感觉,是自己某天经历的一件事,经历的的瞬间,在自己脑海里,你总会认为这件事潜意识里你已经见过,只是此刻在重复梦里出现的场景,又想起以前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暮云脑海里满是迷惑。
迅速跟随风莫染离开了岩洞,又经过那条不可知其源,也不知其流向小溪。观其地理位置,这些岩洞极其隐蔽,连同这深渊,在这半壁都是岩洞的深渊,只有小溪,众多佛像和这一个僧人,“他会寂寞吗?”,暮云忍不住问。
“你说寂寞是相对还是绝对?”换做风莫染问她了。
暮云摇摇头,他有时候说话或许不需要答案,“真不知什么样的毅力能够促使他长年累月一个人在这里。”暮云又转向墨染感慨然道,“你相信佛吗?”风莫染干脆直接摇摇头。
两个人又随意沿着小溪散了一会步,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野花静静开放,和着一些风,像细线一般,灌进这狭长的通道。归来的时候暮云没有再那么害怕了。她沿着云梯只顾往上爬。等到了山顶,就起了雾,混杂着暮霭,飘飘荡荡,似梦似幻,暮气又何止十里。
远处山峦冷冷清清的掩在暮霭里,除了冷清还是冷清,暮云下了经楼,下了石阶,刚走进院落,远远望见皇后正在寺庙前转着经筒,暮云好奇的走了上去,皇后神色专注,对暮云惶惑视而不见。暮云毫无章法的转了一会经筒,抬脚步入了大殿。
若蔷正在佛塔前细细的抄着经卷,蝇头小楷,工整异常,暮云心里好生羡慕那些工整的字迹,也轻身跪在若蔷身侧,小声道,“不知哪天我才可以像姐姐这般。”
“假以时日,总会做到的,前不久,尚听得莫染哥哥说你很是勤奋认真呢。”若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端端正正的同暮云说话。
“真的吗?七殿下果真这么说么?”暮云心里一乐,乐呵呵问道。
“千真万确,不过你刚刚倒是去哪里了?我并没看到你。”
“怎么,姐姐寻我何事?方才我同殿下去了趟后山的岩洞。”
“哦,听说后面岩洞很是危险。你不怕吗?”若蔷问。
“还好,若我一个人必定是不敢独自去山崖下面的,只是有殿下在就会感觉好很多。”暮云微笑道。自从遇到了风莫染,她做了很多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好多之前从来不敢做的事情。
“那么你喜欢殿下吗?”若蔷饶有情致的问。她的脸侧映在了观音菩萨大慈大悲的尊容上。高高的佛像前,她傲视俯瞰的暮云,暮云却只能能惶恐地如瞎子一般。
心里一紧,佛案前焚香的气息袅袅似乎张牙舞爪般临澧,若蔷的美目光也似乎要在她身上钻出一个洞来,犹疑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呆呆的的望着她,若蔷一个侧身靠前一步,向着暮云的身旁压下来
暮云一个趔趄从跪垫上歪倒了在地面,若羌并不搀扶她起来,“我……我。”暮云心里一横,壮了壮胆子问,“如果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若蔷霎时目光森冷,恨不得要幻化成一把把冰刀,暮云胆怯的一点点往后挪动位置,可又只是一瞬间,她眼内冰冷消除,依旧笑得温情脉脉,朱唇轻启,“瞧,把你吓得!脸蛋怎么这么红,姐姐就是问一下而已,我自小和莫染哥哥有婚约。”她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指,拉起暮云来。
“你知道三生之约吧,情定三生,我想我和莫染哥哥就是如此,或者是我前世路过奈何桥拒绝了孟婆汤,今生又遇到他,今生既然遇到了他,来生也会再次遇到。”满腔深情。
暮云心里空落落的,这是早就知道的结局,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不喜欢殿下的。”
“当真?”若蔷似乎喜不自胜,转念又道“如果喜欢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她紧紧攥住了暮云的双手,手劲之大,像抓住了不愿意轻易放手的猎物,暮云恍惚的摇摇头,
“好啦,好啦,我就是随意一问,你可别往心里去。”她复拿起毛笔,朝砚台里蘸了点墨水。暮云一时失落,自顾自站起来,失魂落魄的朝殿外走去,“小心。”风莫染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下来,暮云这才发现自己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回望若蔷,她正执笔微笑,如同那佛陀般神秘。
“她这是怎么了?”莫染问,“刚刚我就是同妹妹开了一玩笑,没想到妹妹竟认了真!”若蔷掩了袖子,低低的笑。
暮云不再顾及莫染的脸色,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大殿,一个转角,只听得两个人在殿外闲谈。
“真是可怜,自上次刺杀事件发生已来,桐月妹妹一直呆在宫内,就连同这次凌云寺之行都没来参加。”风轻扬略带惋惜的同风轻尘说。
“也未必见得吧,说不定父皇正有此安排。“
“我们怎么样可以帮助她?”暮云走向谈话的两人,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桐月公主了。
“如果,你帮助的话绝对是容易的,毕竟你是父皇刚封的郡主,父皇不会不估计你的。”风轻扬说。
“此言差矣,父皇说过禁止任何人替蓝妃求情,如果郡主这么做了,岂不是在忤逆父皇吗?太子殿下”风轻尘针锋相对。
“十弟,你这么说就太不近人情了……”本来好好的谈话,换成现在,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这里可是佛门境地,为什么要在这里争执?”暮云弱弱的问。风轻扬长袖一甩,瞪了一眼暮云就自行离了去。
“你一定要答应我,断然不要去为蓝妃求情,不然早晚会遭殃的。”风轻尘神色严肃的敬告暮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暮云未作细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接下来众人同皇后娘娘吃一起吃斋饭,斋饭期间禁止言语,匆匆吃完饭一行人才打道回宫,此行算是至此终结。宫门前分别时候。若蔷依旧热情的握住了暮云的双手,暮云心里森然,总感觉似乎从今天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风莫染依旧独步前行,暮云却没有如往日般再跟上,而是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融进黑夜,才迈开了步伐。
她竟敢觊觎我的男人!若蔷辞去众人后,也独自一人走在回香寒宫的夹道上,依旧是上了灯的夜,似乎比平时冷了更多,若蔷恍惚想起十年前无数个这样的夜,在那些个漫长的寒夜中,每当燃起了这样的灯光,她都必须同一群命运卑贱如蝼蚁般的人做殊死拼杀,只有她活到了现在,既然上天没有让她死去,那么她必须复仇,向一切伤害过她的人。这样想着她更坚定的迈出了步伐。
回到香寒宫,仍端坐在铜镜前,一笔一笔的勾勒着细眉,秋月手执黑色帷幕而来,缓缓的为罢妆后的人覆盖,“小姐照例去见大人?”任谁也看不清帷幕下那张精巧而又带狠绝的脸。夜色下的的某些宫门虽然下了匙,那带帷幕的人还是如灵活的夜莺,活跃在这夜色中的宫城。
皇城中某一宽敞的院落同样戒的备森严,一锦衣男子素手站在空寂的月色下,似乎在等待着谁。那黑衣女子翩然而至,语气坚决,“属下断定,秦暮云与七巧玲珑心定没有任何关系,事到如今,无任何端倪,且三番五次破坏我们大计,属下建议除立决!”
“哦,你来就是为了断言这事么?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还需要我提醒你很多遍吗?邱林。”他的声音听似柔和,实则凛冽无比,黑衣女子闻言身形一怔,默然无言。
“我看你是为了一己私利吧,你的事情我能不懂吗!要耐心。”他又说。
“是……“顿了很久,黑衣女子怯怯抱拳俯身,“属下明白!”
“快了,快了……”锦衣男子似乎在喃喃自语,转身迈步进入室内,温柔如水的目光倾泻在室内悬挂的一副妩媚女子图上。
长信宫中,暮云却是怎么也睡不下,躺在榻上转转反侧,心绪如同那摇摇晃晃的经筒,浮浮荡荡,浮浮荡荡。未来的路似乎很渺远,千重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