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单八房奴》中途客栈

10、第十回 偿夙愿李逵再落草 温旧梦宋江议招安

　　自从李逵离开梁山后宋江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多次派人下山打探消息，希望他尽早归来，再叙兄弟之情。李逵不在身边，他总是魂不守舍，郁郁不乐。虽然山上兄弟众多，但在他心中，谁也比不上李逵。多年来他一直没有弄清为什么会和李逵如此投缘，肝胆相照，而从杀死顾蕾的那一刻起，他才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杀人本身就是一种快乐啊！一种只有李逵才懂得的快乐，而今他也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了。
　　在冥冥之中，他心中所想所愿所要却因种种顾虑而不能达成的，李逵早已替他完成了！
　　高山流水遇知音，原来李逵才是他今生唯一的知音啊！
　　多少个寂寞的夜里，清冷的帐下，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断回味那刺向顾蕾的石破天惊的一刀以及自己生理上发生的巨大变化……
　　那是多么痛快，多么刺激，多么销魂的一刻啊！
　　午夜梦回，然后醒来，他浑身发烫，皮肤上火星四溅，差点儿点燃了被褥。于是又捧起那把刀，紧紧地贴在胸口上，用嘴唇去感受刀刃上的寒气和力量。虽然上面的血迹早已拭去，但在朦胧中，他还是发现刀口上血光闪烁，壮丽辉煌，而下身的宝刀也就在这个时候重新焕发了活力。
　　他悄悄地爬起来，站在床前挥舞着手中的宝刀，一连做了几百个前刺的动作。一次比一次有力，一次比一次兴奋……而下面那把宝刀也不甘示弱，同样虎虎生风。
　　过了很久，身上的火还在熊熊燃烧，心头的火更是烈焰万丈，喷薄欲出。于是他藏起宝刀，拉响了通往丫头的卧室的铃铛。很快地，有个丫头在门外询问有什么吩咐。他叫她送一杯茶水来。当睡眼惺忪的丫头把茶水端进卧室的时候，他突然一跃而起，拔出那把闪耀着血光的宝刀刺向她的胸口。
　　鲜血飞溅，喷了他一脸，顺着嘴角流进了嘴里。
　　他大声地喘着气，大口地吞咽着。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李逵。
　　两股热泪从眼眶喷涌而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黑旋风李逵离开梁山后，借着酒兴一路乱撞，翻山越岭，穿林渡溪，径直向山高林密荒僻幽深处奔去。饿了摘些野果子吃，渴了喝几口溪水，累了就躺在树荫下休息。一路上倒也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走过无数人间，这一日来到一座大山脚下，只见四处杂草丛生，荆棘密布，淹没了路径。整座山黑黢黢的，陡峭的山峰插入云霄，山上古木森森，怪石嶙峋，隐约可见几面旗子飘摇其间，似乎有强人出没。
　　正踌躇间，突然一声呼哨传来，树丛中蹿出一彪人马，为首的黑衣大汉冲李逵高声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山过，留下买路钱！”
　　李逵大笑道：“你这厮是什么鸟人，敢问俺要买路钱？”
　　那汉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望了李逵一眼，登时神色大变，破口骂道：“你这丑鬼莫非就是黑旋风李逵？”
　　“正是你李家爷爷，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那汉咬牙切齿，更不搭言，提马向前一冲，绰起手中铁枪朝李逵刺来。李逵将身一闪，轮起板斧朝马腿砍去。那马吃疼不过，后蹄扑倒，前蹄扬起，把马背上的汉子掀翻在地。还不等李逵的斧头砍下，那汉子反应倒快，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一边爬起来就逃。匆忙之中也来不及上山，钻进旁边的树丛中不见了。
　　众喽啰见头领败走，也一哄而散。李逵奋勇赶去，抓住落在后面的小卒按在地上就打，喝问情由。那小卒被打得鼻青脸肿，跪在地上一一招来。原来这座山高与天齐，直接霄汉，因此唤作齐山。山上有两位头领。大头领唤作铁棒栾廷玉，原是祝家庄上的枪棒教师，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初祝家庄被梁山好汉攻破时他突围而去，来到此处，见山高谷深，地势险要，便在此落草，打家劫舍。二头领便是刚才逃走的那个汉子，唤作飞天虎扈成，原是祝家庄之西扈家庄少庄主，乃一丈青扈三娘的兄长，当初被李逵赶走，杀了一家老小。没想到冤家路窄，命中又遇克星，再次被逐。
　　小卒说完，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可李逵憋了好久，杀人的欲望已膨胀到了极点，哪里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斧头一挥便把他的头砍作两半，又把身体大卸八块，总算过了一次杀人的瘾。正要离去，忽然腹中饥饿，见那小卒皮粗肉厚，生得倒也健壮，便用斧头砍开胸腹，先后掏出心、肺、脾、肝、肾等内脏，逐一挑在匕首上，就地拣了几根树枝拢在一起，身边取出火石点燃，生起一团熊熊大火，血淋淋地架在火上烧烤。霎时香飘数里，鲜美无比，只恨没有酒喝。胃口大开，又用斧刃在大腿肌肉丰满处剔了些肉下来吃，随后又剜下胳膊上的肉架在火上烤，因为美味可口，连骨头也啃了个精光，总算吃饱了。
　　正坐在树下放屁打嗝，忽然听见背后有响动。转身一看，发现数十个头缠红布条的小喽啰手里拿着朴刀、铁链围过来，当即跳起身，绰起斧头迎敌。那些小喽啰相当机警，见他凶恶，呼哨一声，转身就跑。李逵挥舞着斧头奋力赶去，眼看就要砍中后面一个人的脑壳，不料脚下一软，眼前一黑，突然掉进了一个陷阱里。旁边伸出十几根挠钩，把他连皮带肉地钩住拖上来，缴了双斧，用铁链牢牢锁住，前推后拥，押到山顶大寨里来。
　　其时正是晌午，日上中天，从树缝间洒下几缕阳光，树影斑驳。耳边不时传来猿啼狼嚎之声，好像就在左近，又似乎远在天边。走了一大段台阶，不知拐了多少个弯，身上渐觉寒意，才来到山顶一座寨子里。只见好大一块平地，当中一座大厅，高高地竖着一面旗子，周围一溜数十间房子。四下里都是木栅，旁边均有哨探。
　　李逵一路喊叫咒骂着被押到大寨里跪下。上面有个红衣大汉，九尺以上身材，生得膀大腰圆，面阔眉浓，坐在一把虎皮交椅上，威风凛凛。
　　李逵知道是栾廷玉，骂道：“你这厮不跟爷爷真刀真枪地打一架，用如此下作手段赚俺到此，算什么好汉？”
　　栾廷玉笑道：“你这醉鬼除了吃酒，能有什么本事，还用本大王亲自动手？你不在梁山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见李逵脸红身黑，还以为他喝醉了酒呢。
　　“哼，梁山有什么好，爷爷干吗要呆在那里？再呆下去，活人都要憋死了！老子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谁管得着？”
　　“哈哈，是因为梁山穷了吧。”
　　李逵一怔，“你怎么知道梁山穷了？”
　　“难道不是吗？”栾廷玉微微一笑，“我手下有好几个兄弟，前几天刚从梁山来，死活也不肯回去，说那里吃不饱，呆下去迟早要饿死。”
　　李逵低下头嘀咕道：“爷爷可不是因为吃不饱才离开那儿的！”
　　栾廷玉问道：“那却又为何？”
　　“吃不好，喝不好倒也罢了，只是……只是不能杀人，可不是要把俺铁牛活活憋死吗？”
　　栾廷玉恍然大悟，“哦，这么说，你是因为在那儿不能痛痛快快地杀人才离开的啊！”
　　李逵猛地抬起头，挺着胸膛大声叫道：“着哇，俺生平没有其他爱好，就好一口酒，兴起时抡大斧砍翻几个人，胸中的鸟气就出了。可是在梁山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真是气煞俺也！”
　　“如果有人满足你这两样爱好，你会跟他干吗？”
　　“如果有这样的人，那真是再生父母了，怎么会不跟他干呢？只是这样的人上哪里去找？”
　　栾廷玉哈哈大笑，走下来解开他身上的铁链说：“不用你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逵一听大喜，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忙扑翻身躯便拜，口内直喊“哥哥”。栾廷玉急忙还礼，拉他起来。李逵喜不自禁，紧紧抓住他的胳臂说：“当初俺投奔宋江哥哥，就是以为他可以满足俺的心愿。谁知开始还好，这几年一年不如一年，连个鸟仗也打不上，斧头都生锈了！每天只是坐在山寨里，闷得人发慌。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倒也罢了，更可气的是，连个酒都喝不够！偌大个山寨跟寺庙似的，俺生来又不是和尚道士，干吗要守这些清规戒律？可不是要活活憋死俺吗？”
　　栾廷玉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憋不死的，憋不死的，活人怎么能憋死呢？”当即吩咐大摆筵席，好酒好肉地摆了一大桌，任李逵胡吃海喝，肆意享用。旁边的小头目轮番上来敬酒，用的都是海碗，每个人都是一饮而尽，端的阔绰豪爽。
　　酒过三巡，李逵吃得性起，脱得赤条条的，一边抓扯满腿的黑毛，一边跳到桌子上抓鱼吃，连鱼刺骨头都不吐，囫囵吞枣地便咽下去了。酒足饭饱之后，坐在那里敞胸露怀，拍着圆鼓鼓的肚皮，乜斜着眼瞅着栾廷玉说：“哥哥这里有酒有肉，真是个好地方！如果再能杀个鸟人出出火，那真是赛过活神仙了。”
　　栾廷玉笑道：“别忙，先休息两天，养足了精神再说。山下常有过往客商，不愁没有人。”
　　李逵一听山下有人可杀，喜得跳起脚来，瞪着血红的眼睛叫道：“杀人这么简单的事情，斧头一挥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休息俺是杀了人就来劲，不杀人浑身无力……”当下吵嚷着要即刻下山去拿两个人头来做投名状。
　　栾廷玉见他的兴致如此之高，也不好泼凉水，便拨给他三五十个小喽啰同去。

　　在山下守了两个时辰，眼看日头西斜，暮色四合，山坡下的枯草被风吹得瑟瑟作响，仍不见一个人影。李逵焦躁起来，酒也醒了大半，急得哇哇直叫，两柄板斧相撞，火星四溅。他望眼欲穿，好几次看花了眼，把远处的草木错当成人，差点儿冲上去砍杀一番。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见实在没有一个人来，气得破口大骂，砍倒了身边好几棵树。再也等不下去了，吩咐小喽啰原地待命，不要乱跑，自己跨上马飞奔到附近村庄百姓家，轮起斧头破门而入。房子里灯光昏暗，有三五个人躲在墙角桌下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冲过去先砍倒了外面的两个男人。一个躲在母亲怀里的小孩子惊得哭起来，他一把揪过来，斧头一挥，先把那小孩的嘴巴和半边脸削下来止住了哭声，又补上一斧，剩下的大半个脑袋便像皮球一样斜斜地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对面的墙上，鲜血四溅，登时化成了一团肉泥。余下两个女人，其中一位便是刚才抱着孩子的母亲，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晕过去了。另外一位老婆婆白发斑斑，眼眶深陷，留下两个黑窟窿，好像是个瞎子，似乎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阵凄惨的叫声，还以为是索命的判官来了，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地求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李逵大喝一声：“什么菩萨，俺就是观世音，让俺来保佑你好了！”一斧头砍下，送那老婆婆去了西天。
　　一家五口人登时被杀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李逵似乎还嫌不过瘾，割下五个人的首级系在腰间。又去厨下找来火石，一把火点燃了茅草屋。霎时火光冲天，噼噼啪啪，烧得椽梁折断，墙垣倾倒。屋顶上的蓬草随风飞舞，火星乱溅，有的飘到了旁边人家的草屋上。很快地，火势蔓延，烈焰腾腾，四面都是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整个村子霎时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李逵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看见村里的人四散而出，抱头鼠窜，不禁哈哈大笑。忽然想起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便伸手去解腰间的酒囊，却发现空空如也。随即快马加鞭，赶到齐山脚下。众喽啰伏在草丛中正望眼欲穿，忽见他腰系人头，满载而归，都欢呼起来：“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随即一拥上山，栾廷玉料定他不会空手而回，早已备下了酒菜，当下众人为李逵庆功，好酒好肉，一连吃了几日。
　　从此李逵便在齐山落草，因扈成多日未归，便顶替他做了二寨主。

　　虽然早已勾勒好梁山经济发展的蓝图，但实行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开发梁山风景旅游区的计划似乎成了一纸空文，只有束之高阁。招商引资工作持续了半年多，仍然不见起色。前来投资的商家少之又少，甚至连以前达成协议的商家也有中断合同的意向，而要凭梁山自身的实力，连起码的衣食住行问题都解决不了，更遑论开发风景旅游区了。再加上这几年全国经济迅猛发展，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们纷纷进城务工，以致梁山周围人口数量锐减，连合适的工人都招不到了。更糟糕的是，那些去山下通过各种手段募集到资金的好汉们中饱私囊，并不上缴银库，每天寻欢作乐，大鱼大肉，挥霍完了还要问山寨索要生活费，致使本来就紧缺的资金全当成了糊口的粮钱，其它什么都顾不上了。因为这几年山寨里基本没有进账，坐吃山空，以前通过战争劫来的钱粮早就挥霍一空，如何解决大家的口粮问题逐渐成了山寨里的头等大事。
　　神算子蒋敬天天守着一个算盘，绞尽脑汁，算来算去，亏空还是越来越大，最终发现整个山寨已经背上了巨大的债务，即便把天罡庄园和地煞新村都卖出去——假如有买主的话，也不够还钱庄的银子和银行的贷款，更别说大家各自背的高利贷了。
　　这一晚蒋敬拿着账本来到宋江府上，简略地给他算了一笔帐，告诉他山寨现在实际上已经是负资产了。
　　宋江不动声色地问道：“还有人知道吗？”
　　“虽然大家现在还蒙在鼓里，但时间长了，纸终究包不住火，迟早会露馅的，还望哥哥尽早拿个主意。”蒋敬顾虑重重，又提醒道，“哥哥从账上预支了许多银子，如果没有用完的话还是先补上的好。否则缺口太大，大家知道了，哥哥脸上须不好看。”
　　“银子都使出去了，一时也收不回来。贤弟再想想办法，看哪里还能不能挪用一下。”
　　蒋敬黑着脸，为难地说：“哪里还能挪用？实际上，现在我们的支票在钱庄都兑付不了啦。人家一见我们就催我们尽快填补亏空，哪里还肯支钱？而那些银行更可恶，不但不放贷，还天天派个业务员来催我们还款！”
　　望着蒋敬焦急的样子，宋江安慰道：“莫怕，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终究会有办法的！”
　　送走蒋敬，又先后接待了花荣、李应、李云、戴宗等人，都是前来诉苦求援的。宋江举重若轻，好言好语一一安抚，总算把他们打发走了。夜已深，本想找个丫头杀了来玩，缓解一下压力，奈何自家的已经告罄，想到别家去借一个来，只是夜深了不方便，只好作罢。当下返回卧室，长叹一声，在没有尸体作陪的情况下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头一项工程举步维艰，另两项胎死腹中，发展梁山经济的计划就这样无限期地搁浅了。不料东边不亮西边亮，那些走个人发展路线的地煞们倒有几个混出了名堂，为困境中的梁山增添了一丝亮色。其中最为出色的是乐和、孟康和扈三娘。下山后他们先去美容院把脸色漂白，随后到汴京寻找机会，果然一遇风雨便化龙。乐和成了歌星，孟康成了男模。两人都赚了不少银子，在外演出归来时总是要接济一下山上的穷兄弟。因为开销太大，手头也并不是十分宽裕，后来渐渐地就不怎么回来了。倒是一跃成为国内首席名模的扈三娘不忘本，虽然大红大紫，但是只要有机会返回梁山住一晚，必定接济一下穷得实在揭不开锅的兄弟们。
　　几个月的小别之后，这天小扈又返回梁山，施舍完守候在地煞新村小区大门前面黄肌瘦、嗷嗷待哺的兄弟们后已是掌灯时分。虽然名声在外，对兄弟们的帮助也着实不少，但她毕竟只是地煞星，在梁山住的还是原来的小房子——房子大小倒在其次，要紧的是这个房子里住着她心爱的丈夫，矮脚虎王英。在外做模特的日子，表面看起来十分光鲜，内心却是相当的寂寞，时间长了慢慢就守不住如玉的身体了。虽说接触到的男模也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比得上龙精虎猛的王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认识到王英的价值。一想起和王英在一起度过的那些火辣辣的夜晚，她就感叹不已，责备自己当初不知珍惜，身在福中不知福，因此抱着赎罪的心理，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和同样饥渴难耐的丈夫温存一会儿。
　　张青和孙二娘两个外援得知小扈回来了，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揩油的机会。四个人本来就志同道合，这一晚久别重逢，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直斗了个你死我活。只是如今小扈寂寞久了，看男人的眼光自然不同，对银枪镴枪头的张青再也提不起兴趣，好不容易和丈夫团聚一次，自然不肯轻易让贤了。夜凉如水，两个人却热情似火，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孙二娘虽然天天守着丈夫，但跟守着一根木头无异，同样跟饿死鬼一样奋不顾身。张青虽然得到暂时解放，但在一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事做，需要根据3P的进展情况随时随地准备好卫生纸、润滑油和安全套，也是忙得汗流浃背，不亦乐乎。
　　王英天生异禀，一夜驭二妇倒也不是难事。谁知斗到酣处，不合用力过猛，竟然把当初廉价买来的木床弄垮了。只听哗啦啦一阵破碎的响声过后，垮塌的不仅仅是床，连整座大楼都塌掉了。
　　其时正值深夜，北风呼啸，万籁俱寂。众人正在酣睡，猝不及防，顷刻被掩埋在残壁断垣之中。幸亏大家都是地煞星下凡，福大命大，大多数人只是受了一点外伤，并无大碍。当他们挣扎着从废墟中爬出来时，发现世界的末日并未降临。天边一轮残月，半空云团，冷风吹过，周身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大家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地震了。后来发现旁边的B座大楼安然无恙，才知并非如此，因此认定A座是豆腐渣工程，吵吵嚷嚷，要到宋江那里去讨个说法。
　　恰好这晚宋江因为没有尸体作陪而怅然若失，手脚冰凉，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地煞新村轰然倒塌，他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急忙带着几个人赶过来。见好多光猪壮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兀自叫嚷着，要他解释大楼造了没几年为什么就倒塌了！
　　宋江也搞不清好端端的大楼怎么一夜之间就倒塌了，见众人冻得够呛，便好说歹说，劝大家先到B座大楼里借宿，等天明了再说。大家七嘴八舌，围着宋江抱怨不已，只是不肯离去。
　　小扈见宋江束手无策，便想替他解围，以报答昔日把她许配给王英的恩情，当下挺身而出，表示要把自己的积蓄捐出来，给兄弟们重新建造一座大楼——虽然资金还有一定的缺口，但她说只要多接几个广告，在全国做一次巡回演出，问题差不多就解决了。目下只能让A座的无房户们和B座的兄弟们挤在一起了。房子本来就小，住两条大汉，有诸多不便，但也只能将就着蜗居在一起了。
　　只是令小扈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王英却因为大楼倒塌砸折了命根子，从此再也不能和她共赴巫山翻云覆雨了。

　　上梁山后大家都以英雄自居，因而自重身份，不事稼穑，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渐渐地家徒四壁，箪食瓢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天罡庄园偌大的别墅里空空荡荡，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典当出去了。地煞新村两座大楼只剩下了一座，两个人共处一室，生活用品十分短缺，再加上每天只能吃个半饱，几个月下来个个面黄肌瘦，形销骨立。
　　这天一早大家又坐在在忠义堂开会，商议如何解决山寨里的生计问题。在战争年代，梁山好不兴旺，谁知到了和平年代，英雄无用武之地，竟然连糊口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大家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始终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其中张青、孙二娘夫妇最是焦急。张青在山下建立园艺花卉厂，因为附近人烟稀少，需求量极小，而远处运费太大，又不易保鲜，所以销路一直打不开，绝大多数花卉都烂在园子里了。而孙二娘开的五星级酒店更糟糕，当初在十字坡生意兴隆是因为有人肉包子当招牌，可梁山周围十室九空，人迹罕至，不但做不了人肉包子，即使做了也因为价格太高，没有几个人消费得起。夫妇二人赔了许多银子，还欠了银行一大笔款，每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另外像曹正、侯健、郑天寿、金大坚、皇甫端等人开办的工厂店铺也纷纷关门大吉，欠了一屁股的债，每天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见众人十分窘迫，别无他路，宋江便又旧事重提，抛出了招安一说。
　　一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大多数人都低下了高傲的头。惟有花和尚鲁智深不甘雌伏，当先叫道：“如今满朝文武，大都是些昏官，就好像俺的直裰弄脏了，怎么还能洗净？招甚鸟安，还不如大家都散了，各自寻活路去吧！”
　　这一下炸开了锅，武松也不满地叫起来：“哥哥奈何对招安始终念念不忘？而今朝廷腐败，奸臣当道，咱们去了，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阮小二说得更直白：“什么招安，不就是投降呗！”
　　宋江吭了一声，耐心地解释道：“各位兄弟，虽然朝廷昏暗，但当今皇上却是难得的明君，只不过暂时被蒙蔽了，咱们一去，拨云见日，岂不是立了大功，他日封妻荫子，幸何如之！”
　　林冲铁青着脸，狠狠地说：“如果要招安，先让我宰了高俅那厮再说！”
　　杨志当即附和：“先宰了高俅再说！”
　　武松只是冷笑不已，突然转身向众人道：“兄弟们说说看，咱们梁山当初为什么那么兴旺？”见众人茫然不解，便自行揭开了谜底：“是因为造反！”
　　众人悚然动容，忍不住点了点头。
　　武松又问道：“那如今咱们梁山为何又落到了这步田地？”
　　众人面面相觑，都望着武松，等待下文。不久便听他义愤填膺地叫起来：“是因为有些人总想着招安，做梦都想去朝廷做官！”
　　“说得好，兴旺是因为造反，败落是因为招安！”阮氏三雄深表赞同，一齐站出来声援武松。
　　林冲恍然大悟，也总结似的说：“生于造反，死于招安。看来这才是咱们梁山的生存之道啊！”
　　“造反，只有造反才有出路！”
　　“是呀，咱们造反这么多年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招安就是死路一条！”
　　“等铲除了朝中的贪官污吏再招安不迟，否则继续造反！”
　　“除非哥哥做了皇帝，那招安还可以考虑一下。”
　　等众人叫嚣累了，逐渐平静下来后，宋江才耐着性子劝起来：“兄弟们都冷静一下，想想看，造反，造什么反？如今是和平年代，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造反已经过时了！过去造反是没错，可现在时代不同了，造反就是违法犯罪！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同日而语，咱们也该与时俱进。以前做英雄好汉有吃有喝，好不风光，可现在却要饿肚子。古人说的好：‘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小人握命，君子陵迟，白黑不分，大乱之征也。’咱们一百零八个兄弟上应天数，下合民心，替天行道就是为人民服务。而今国泰民安，如果再造反，那就是黑白不分了。想那朝中奸臣当道，主宰生杀予夺大权，正所谓小人握命。咱们即使要造反，也应该到朝中造他们的反，革他们的命去，而不是躲在这里空造反啊！这些年咱们山寨日趋穷落，并不是因为要招安，而是因为固守着造反的老路子，一条路走到黑，以致外面日新月异，咱们却还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这都是做哥哥的责任啊，把兄弟们带到这步田地，吃，吃不好；穿，穿不好。我也是心如刀割啊！”说着不禁流下泪来。
　　众人想到以前的风光都成了镜花水月，而今的困窘却是迫在眉睫，不禁感慨万千，眼睛不自禁的红了。
　　见众人哽咽不语，宋江触动心怀，又语重心长地说道：“立身成败，在于所染。兰芷鲍鱼，与之俱化。人生在世，关键是要选择好的环境，与好的人交往，或者说要有好的立场,与好的人成为一伙。拿时髦的话说，就是要有团队精神，找到自己的团队。拿蛮夷的话说，就是要有Teamwork，找到自己的Team。这样各人的才能才会得到成倍地提升，才会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就像刘备找到关张赵马黄和诸葛亮组成自己的Team才获得成功，唐僧找到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和白龙马组成自己的Team才取得真经一样，Teamwork至关重要。否则一个人单枪匹马，即便有通天的本领，也很难成就一番事业。实际上，咱们梁山原本是一个很成功的团队，只是因为后来生活安逸了，大家失去了奋斗目标，人心涣散，各自为政，才使梁山日趋衰落……”
　　“是呀，这些年兄弟们之间的情分越来越淡，丧失团队精神，确实是山寨衰落的主要原因！”对此柴进深表赞同。
　　宋江点点头，继续说道：“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原因固然有很多，但最重要的确实是丧失团队合作精神。不过眼下最关键的是该如何走出困境，确定咱们的立场。立场问题就是方向问题，只要立场对了，走在正确的路上，迟早会翻身的。”
　　“那要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呢？”花荣迫不及待地问道，“请哥哥指点迷津！”
　　“好的，那我就长话短说吧。立场不外乎两种：官方和民间。说的好听点，不管是站在官方立场与民同乐，还是站在民间立场为民请命，都是为人民服务。但实际上二者却有本质的区别。虽说天道无亲，但人世间却是有亲疏之分、贵贱之别的。孟夫子说的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我朝是完全颠倒的。而今朝廷占据一切有利资源，处处与民争利，以富国的名义弱民，使宋人处于空前的弱势地位——因为一切资产属于朝廷，连人都成了朝廷的私有财产！佛家有言：得三宝而国泰，得七宝而民安。可大宋的宝都属于朝廷，人民无宝而安，岂不是痴人说梦？这些年朝廷提出的什么‘为人民服务’‘人民当家做主’‘以人为本’等口号，实际上都是在忽悠人民——从古到今，朝廷都喜欢忽悠人民，愚弄人民，想法设法把他们和谐掉，在精神上阉割掉。特别是在一个新的王朝建立之初，统治者往往以救世主的姿态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俨然以人民的恩人自居，要求人民必须感恩戴德，歌功颂德，岂不知一切财富都是人民自己创造出来的！忽悠是朝廷统治人民最重要的办法，而儒家学说便是忽悠人民最有力的武器……”
　　石勇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是忽悠呢？”
　　“忽悠的实质就是左窃尧舜之词，右背孔孟之道。代表人物是隋炀帝杨广，据说他仪容俊美，文辞博奥，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心口不一，祸国殃民，最终被人民推翻了，遗臭万年！咱们宋人是天底下最善良淳朴的，因此最容易被忽悠愚弄。所谓的为人民服务，实际上是反语，也就是让人民为朝廷服务。如今大宋子民要尽的义务多如牛毛，享受的权利却寥若晨星。即便是像医疗和教育这样最基本的民生项目也都变成了某些部门敛财的重要途径——大宋王朝的确与众不同，越是与民生有关的东西就越贵，还要火上加油，不停地往上炒，直到高不可攀的地步。或许是因为高层次的东西老百姓消费不起，那就干脆把最基本的东西炒成高档的，让你不消费也得消费——人民成了朝廷的摇钱树！你看外面城市里，医院大楼越盖越高，设施越来越先进，药品越来越贵，好像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为了搜刮钱财。穷人视为畏途，有病只能习惯性地忍着。据说有百分之四十八点九的人应就诊而不去就诊，百分之二十九点六的人应住院而不住院——坐以待毙成了宋人最好的选择！再看大宋的教育，小学成了笼子，中学成了监狱，大学成了屠宰厂，纯粹的愚民教育，却还要花那么多的时间和金钱——这样的学费堪称举世无双！达官贵人的子女上重点学校——说白了就是加入高质量的团伙，为以后的官场商场铺路，而大多数穷人的孩子连学费都交不起，大学一毕业就是一贫如洗。更有甚者，听说竟有‘四个劳力无法供起一个大学生读书’这样的事！在大宋资产和权力决定一切，其它像武艺、勤奋、学识、才干、技术、品德、意志、奋斗、拼搏什么的，都是虚的，跟买彩票一样，运气好了才有用。以前的社会是劫富济贫，富人总是遭到迫害和打击，而今却成了劫贫济富，富人总是受到尊敬和照顾……”
　　杨志抹着眼泪问道：“哥哥，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别急，你先听我说。这些年我冷眼旁观，发现这个社会仅凭辛勤工作是赚不了几个钱的，只有做官才是惟一的出路！因为绝大部分财富都掌握在以朝廷官员为首的极少数人手中，所以只有做官才有机会去分享这些财富，才能真正地当家做主，为人民服务。而普通老百姓能做什么主呢？他们工作时间最长，工作强度最大，工资待遇却最低——即便是这点血汗钱最终也要被房子再洗劫一次，还要搭上几代人的积蓄！绝大多数人忙忙碌碌一辈子能吃饱穿暖就很不错了。不过，真正可怕的并不是梦想实现不了，而是梦醒后无路可走。如今咱们呆在山上，说的好听点是占山为王，实际上占的只是一座穷山、荒山，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咱们都是穷人，甚至比一般的老百姓还要穷！咱们这一代受穷不要紧，下一代呢？难道真的要一代一代地穷下去吗？”
　　“哥哥的意思是咱们要站在官方立场吗？”
　　“不错，现在是个以官为本的社会，顺官者昌，逆官者亡。咱们也应该端正态度，与时俱进，拥护朝廷，忠君爱国……”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见他罗里罗嗦地说了这么多，却也都是掏心肝子的话，都不禁为之动容。
　　大刀关胜一向少言寡语，这时听了宋江的话，尤其是什么“只有做官才是惟一的出路”“现在是以官为本的社会”之类的话，更是刺耳，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声叫道：“哥哥说的是，如今要造反，那确实是不如招安！再说了，造反永远都不可能是生活的主流！”
　　一石激起千层浪，秦明、呼延灼、单廷珪和魏定国等人也纷纷站出来表示赞同。霎时炸开了锅，那些以前在朝廷做官的人都很给力，尤其是杨志、黄信、宣赞和韩滔等人更是叫嚷得凶，声势远远超过了刚才武松、鲁智深和林冲等反对招安的声音。
　　呼延灼接过关胜的话茬说：“关将军说的对，歼敌一千，自伤八百。造反永远都不可能是生活的主流！以末将看，生活的主流就是进入官场，出将入相，封妻荫子！”
　　“好！呼延兄说的好，这个社会的本质就是以官为本、以民为末！说白了，生活的主流就是做官，做官才是真正的与时俱进！”杨志乃将门之后，悟性自然比别人高，一语道破玄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如果做了官，那还用担心吃穿用度这些小事吗？”
　　“杨制使说的不错，当今这个社会最好的出路就是做官——做了官才能实现心中的梦想。俗话说的好：为官一时，快活一辈子。英雄好汉，更该投身仕途……”
　　“不错，如果造反，那与做官就是背道而驰了。造反就是自讨苦吃，自取灭亡！”杨志乃梁山第一官迷，比宋江尤甚，而以官方血统论，众人之中只有柴进、关胜和呼延灼三人可以匹敌。原来在朝廷的地位不如三人倒也罢了，而今上了梁山，也远远落在三人之后，更觉得愧对祖先。当初上山实在是迫不得已，只是权宜之计，而今听大家一说，那颗与生俱来的要光宗耀祖的雄心一下子复活了，当即大谈招安的好处——在他看来，招安便能进入官场飞黄腾达。谈到激动处，甚至不惜躺在地上，像猴子一样举起双手双脚以示赞同。
　　“原来招安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啊！”活闪婆王定六如梦方醒地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造反受穷，招安致富。

　　宋江暗暗欢喜，逐一扫视众人，见朱武在一边沉默不语，若有所思，不禁问道：“不知军师有何高见？”
　　朱武走上前应声而答：“生于造反，死于招安！我正在琢磨林教头刚才说的话，真是太经典了！既然朝廷黑暗，奸臣当道，那么咱们就应该将造反进行到底，推翻这个腐败无能的朝廷，建立一个新的政权，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替天行道……”
　　杨志冷笑一声，反问道：“推翻朝廷？真是笑话！而今山寨里连粮草都没有，兄弟们吃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打仗？”
　　不等朱武回答，孙立抢先叫道：“以前粮草充足，不外乎都是抢来的，为什么现在不去抢了？难道真的是想改邪归正给朝廷树立良好形象吗？哼，黑的终究是黑的，怎么染也弄不白！你不去抢，别人就会去抢。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别的都是假的，只有抢才是硬道理！”
　　这一赤裸裸的表白吓了大家一跳，心中想想，虽是实话，却太露骨了，在乱世中未尝不可，可如今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岂有抢劫为王的道理？
　　关胜乃忠良之后，最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当先反驳道：“咱们上应天数，下合民心，而今却公然去抢劫，与强盗无异，称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呼延灼一向瞧不起孙立，特别是他老在别人面前吹嘘当初跟自己对鞭，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上下，还不断强调自己是双鞭而他是单鞭这一点，便冲孙立叫道：“贤弟要抢，到底是抢别人的还是兄弟们的？如果抢别人的，我管不着。要抢兄弟们的，那可得问问我手中的钢鞭！想当初我先后跟林教头、花知寨、一丈青斗了好多个回合，已是精疲力尽——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按说单是林教头或者花知寨任何一人，我就抵挡不了，没想到贤弟趁这个空儿冲过来跟我对鞭，不意竟走了三十多个回合！想来真是惭愧！今天恰好有空，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教场比划比划？”
　　孙立心中本来有鬼，自己一个人想想也就罢了，没想到一时冲动，竟然脱口而出，被大家抓了个现形。又见呼延灼咄咄逼人，自知这两年酒色淘空了身子，再要跟人家对鞭，恐怕连二十个回合也抵挡不了，因此退了一步，笑道：“天下谁人不知双鞭呼延灼英勇无敌，小弟哪里是哥哥的对手？”
　　朱武劝道：“大家如果要比武，等那天清闲了再比不迟。今天讨论的是山寨的出路问题，请大家不要转移话题。到底是造反还是招安，还望兄弟们多多发表意见！”
　　混世魔王樊瑞在一边冷笑不已，阴阳怪气地说：“发表意见有什么用？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样，还不如投票表决呢！”
　　众人觉得他说的有理，纷纷表示赞同。宋江暗自欢喜，据他估算，而今山寨里银库空虚，弹尽粮绝，情况不比往昔，自然是要招安的人多。可以说投票是个稳操胜券之举。
　　当下在座的一百零二位好汉依次投票（公孙胜、燕青、解珍、解宝、李逵五人不在山上，吴用卧病在床没有与会），由铁面孔目裴宣和圣手书生萧让监督计票。
　　很快地，结果出来了。宋江正翘首以盼，没想到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造反与招安的票数之比是102：0，也就是说没有一张支持招安的票。
　　众人大吃一惊，很多人在票上明明写的是“招安”，谁知出来却都变成了“造反”，便知有人做了手脚。
　　见有人挡道，坏了招安大事，杨志惊怒不已，朝众人脸上逐一扫去，见大家都是一脸茫然，唯有樊瑞颇有得色，当即醒悟：原来是这厮作法捉弄大家！当即一个箭步冲到樊瑞跟前喝道：“原来是你在捣鬼！”
　　樊瑞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在捣鬼？”
　　“这里只有你会作法，不是你是谁？”
　　“那你看见我作法了吗？”樊瑞摊开双手说，“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动也没动一下，你凭什么说我作法？再说，我的票上写的也是招安呢！”
　　杨志一时拿不出证据，无力反击，但心下明白，于是提议让大家分成两拨，赞同招安的人站到大厅东边，赞同造反的人站到大厅西边。这样一目了然，别人也做不了手脚。
　　大家依计而行，奇怪的是，大家都身不由己地走到了大厅西边，连杨志自己也不例外，而东边始终空无一人。有些人的头已经扭了一百八十度，脖子差点儿扭断了，好不容易转向东边，奈何脚步还是向西，向西。
　　樊瑞见了，哈哈大笑：“杨制使，这又怎么说？原来你也赞同造反啊！又怎么口是心非，偏说要招安，去舔皇帝老儿的屁股？”
　　宋江、杨志等人的红脸都变成了青脸，无计可施，心中只是暗暗叫苦。关胜、呼延灼等人也做声不得。唯有林冲、武松、鲁智深等人笑逐颜开，与朱武、穆春等一起簇拥着混世魔王樊瑞说得热火朝天，口沫四溅。杨志本来站在樊瑞对面，被溅得跟花脸猫一样，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擦，当下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会议整整开了一天，从早到晚，大家连一块点心也没有吃上，个个饿得头晕眼花，连放屁的力气都没了。
　　晚上散会后宋清领着一群小喽啰终于抬来十几桶放了红糖的姜汤和几十笼高粱夹心玉米面馒头。众人眼前一亮，一拥而上，扑过来把馒头洗劫一空，随后抢了瓢碗舀起桶中的姜汤就往喉咙里灌，如饮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