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 娘》茹鱼

5、五、

　　Five.
　　他回到了音泉。他躺在八音石前的石床上，又想到了她，叫榆芸羽，会唱歌的她，他不知不觉地流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警告自己，不许流泪，可是泪怎么也止不住。他敲击着八音石，唱着师娘从小教他的歌。
　　童儿童儿萧声配羽儿，不曾落下羽儿，八音石上童儿敲，羽儿唱，音泉流水轻曲，一声望清泉，二声望滴水，三声盼得童儿笑，雨落山石，落石音成。
　　她在人身后，听得入迷了。她想不到，冷漠的他，声音是那么美妙，冷漠的他，也有流泪的时候，她为他心痛，为他的伤心而伤心，为他的流泪而流泪，她用双手捂住脸，跑到远处咽咽哭泣。她，为了他难过，她的心跟着他痛，跟着他伤。她，有个好听的名字，桑忻奎。
　　她也去了音泉，她儿时生活的地方。她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像从前那样，没有变过。她想在这里找他，如果一切都没变过，他还住这吧？她想。她看到了音泉，那些年她和他常常来的地方，泉水击打着岩石，发出悦耳的声音。她仿佛看到了儿时的他，坐在最高的岩石上，唤着她，唤她的名字，小羽。她想着从前，一切是多么美好。她去了八音石，看到了他，她听到他唱的歌，来到了八音石那，她看到了他的泪，满眼的悲，她也流泪了，流不完的泪，止不住的悲。她的心也很痛。她为自己而伤，也为他而痛，她有个好听的名字，榆芸羽。
　　她和她，都爱他吧？
　　他看着她离开，他看着她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八音石上，然后跑远上了。他才知道，她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她也不想这样，他知道的，他多么希望。如果，他不是被师公派来找她；如果，那个雨夜他没有遇见她；如果，他不曾记得她；如果，他已经死去……太多的如果，太多的不可能，他后悔了，他宁愿他们没有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相恨。
　　他发现自己该是消失的时候了，他知道师娘临终前的话，他知道师娘恨他，他也知道，榆芸羽不舍得害他。
　　这天，他们仨都流了泪，伤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