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见人心》酒老春

1、1997 年 2 月【董仲生】

　　第一次见顾浩，董仲生才六岁。

　　那天冷风呼啸，大雪漫天。董仲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雪景，不顾母亲的阻止，摘掉了手套和帽子，从草地上捧了两个手掌大小的雪团成球往树上砸，树被砸得一哆嗦叶上的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董仲生看了拍手直乐。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玩，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楼栋，董仲生在母亲的呵斥中极不情愿得把手中最后一团雪砸向垃圾桶，被半扯着上了楼。

　　「妈，你别扯着我走。」
　　「我不扯着你，你还得去抓雪。」
　　「不玩了，不玩了，我不玩了还不成嘛。」

　　董仲生耍赖欲往地上一摊，母亲只得松手拍了拍他的腰让他站直了好好走路。顾浩就是在这时候走出家门看到董仲生的，他看到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男孩背对着母亲做了个滑稽的鬼脸忍不出笑出了声，董仲生狠狠地剜了眼顾浩，顾浩立刻识趣地止住了笑声，捂着嘴一脸歉意地看着他。董仲生刚顶上来的脾气又被这个抱歉的笑容给压了下去。

　　「这是昨天刚搬进来的小朋友，董仲生快点来打个招呼。」
　　「阿姨好，小哥哥好，我叫顾浩。」
　　「董仲生人家跟你打招呼呢，你快说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大。」
　　「因为你长得比我高。」
　　「那你以后就叫我董哥哥吧。」
　　「董哥哥你好，我叫顾浩。」
　　「我知道了，你都讲两遍了。」

　　董仲生从小便暴露出喜好美色的本性，只对好皮囊的人感兴趣，只对好看的人记忆深刻。顾浩那天裹着灰色的小棉袄，穿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那双眯缝眼，让董仲生怀疑这个人能不能看清眼前的事物。鼻梁上的雀斑因为皮肤苍白更是明显，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让人想把这一个个棕黄的小点都给抠掉，好让这张脸恢复该有的白净。

　　董仲生回到家，换上拖鞋把地上的球鞋拎起往鞋架上一扔就把顾浩这号人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