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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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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已是连着两个月的艳阳高照了,到了晚上,万里无云,却繁星满布。
美景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苦的是那些靠天吃饭的庄稼人了。
程冉儿最近就格外烦恼。
她家是种庄稼的,现如今连着快要干旱了,收成指定好不了,收成不好了,她就没多少嫁妆,那怎么会嫁的好呢?
她私下与我议论过这事,说的时候忧虑不行,我离得不远,所以只能眼睁睁望着程冉儿的唾沫星子就激动的从我身上穿过去。
我气愤之余当然不怎么能理解这个小孩子的想法。
这倒不是因为我是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女鬼,所以不理解人事常情,而是程冉儿今年满打满算才十二呢。
现在的女娃子都这么有紧迫感吗?
想想我活着那会,我就没担忧过。
哦,我死的时候才八九岁呢……根本没来的及思考就溺死在荷塘里面了。
如今数年过去了,我还是这副小小的模样。
程冉儿挪到我面前,问:“做鬼不能成亲吗?”
我眨眨眼:“可以啊。”
“那你为何不成亲?一只鬼孤单单的在人世飘着,不会寂寞吗?”
“不行的。”我摇摇头,点下双足,便轻飘飘的到空中,“阴亲规矩很多的。要生前生辰八字和冥币去查功德簿,上等福缘才能结阴亲,而且还得相互心悦,看对眼才行。”
一来,我死时年幼,过了这么多年早忘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肯为自己烧纸供奉的人估计都死的差不多了,早年还能收到一下好心人烧给孤魂野鬼的,到了现在老鬼一只,连捡路边钱的机会都没有,早是一穷二白。
二来,我生前年幼,根本未曾做过善事结过善缘,那功德簿上估计都没我苏世玉三个字。
再说了,我这么个娃娃模样,又有哪只男鬼瞧得上?
多说便麻烦了,我抿了抿唇,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招雨。”
“真的吗?”程冉儿惊喜的问。
我倒是忘了是哪年。
那时数年干旱,百姓凄苦,正逢了战火,于是流离飘荡的鬼魂越来越多。
这惨状相比下来,最苦累的其实是地府了,那时听牛头说,连孟婆熬汤的汤勺都断了好几个。
黑白无常带着小兵一夜就能拉着一串孤魂野鬼回去。
我有幸撞见过几次,场面之宏大让我不免叹惋,这么说吧,就像是生前望见的糖葫芦一样,一条长长的缚魂链几百来尺长,从头到尾都牵的密密麻麻的,我看了热闹便转身离开,生怕被牵着走了。
现在想想,还是我过于无知。他们哪会抓我呢,我就算是求着地府他们都不许的。
有一夜我遇上了,于是慢慢错开后往一座山里去,遇上一只驿站避雨的队伍,情急之下我一头埋进了一个赤色的玉屏中。
迷迷糊糊,便被带进了皇宫。
玉屏被摆放在摘星台侧的阁楼里,我就正好在哪看到了一个国师在设祭坛。
那国师唤人烧了几座干岚木,提了两小桶浑浊浓厚的鲜血,又念了段让鬼一个字也听不懂的密咒。
那血在桶里沸腾翻滚,慢慢凝于空中,成一只猛虎状。
虎朝着南边一声低沉却憾人的虎啸,我悄悄望去,呼啸竟化作金光,驱散了一片的灰黑色的污浊。
“然后呢?”程冉儿瞪大眼睛急忙问。
我无意识的捧着自己的圆脸,故作神秘的眯起眼睛:“然后……然后我便被抓起来了。”
“哈?”
我想起来还是有些委屈,瘪瘪嘴,道:“我那时还小,震撼之余当然就忘记了躲藏,那国师把我关在玉屏里,好多年呢。”
那国师修道,所以能抓我。
但是我只是只活了九年的小鬼,没有杀孽,我估摸着他是怕结了孽缘,又担心放了我会出事端,所以只好我将关起来。
这一关便是百年,直到国师坠了魔道,那国家被邻国的战火覆盖,我才偷空跑了出来。
这百年期间,我倒是在国师身边知道了不少东西。
比如说,如若一个地方莫名干旱,导致人怨弥漫,切愈演愈烈,那七八层,就是旱魃来了。
“旱魃是何物?”程冉儿不解。
“莫约是一种妖物罢,反正有旱魃就有干旱。”我又说,“你可以告知你爹娘,让他们请道士来驱旱魃。”
话音刚落 ,院子里就响起了几声响亮的鸡鸣。
我探头望一眼,扯扯自己头发辫,说:“我要走了,天亮了。”
于是便隐了身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