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冰释 ...
-
沐逸朗昨晚好不容易才躲过程家的护院安全逃回去,然后心心念念的就是今天能早些过来跟程若惜把话说清楚。
他昨晚走的时候明明跟她说过,他今天会来找她,可是他今天到程家门口依然还是吃了闭门羹,想起方如卿就在这个宅子里,想起这里还办过赏花宴。
沐逸朗觉得昨晚肯定又是被程若惜给耍了,所以他一气之下,就直闯了进来,幸好有母亲跟随,程家顾忌着母亲的身份和柳氏的交情,都没太阻拦他。
一直冲到程若惜所住的阁楼,他就看到丫鬟和妈妈们站在外面守着,一看就是里面在商谈什么的样子,所以他不顾母亲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门口,却不其然的听到程若惜的话语。
他以为程若惜会说他各种的坏话,然后央求她的父母解除婚约,谁知道听到的却是她在维护自己,本来还怒火高昂的心被一抹喜悦抹尽。
他怀着期待的心,本想继续听下去,可是不远处的何妈妈走了过来,看她作势要喊的样子,他只能迫不得已的先开门示人了。
一开门,他就被一抹水蓝色的倩影吸引了全部目光,他跟程若惜一起长大,他以为自己看过程若惜很多面,可是她从没看过程若惜这般模样。
他今天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女子那么爱穿衣打扮了,原来只要换一身衣服,换一副妆容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的不一样。
程若惜这么一打扮似乎多了一些女儿家的温婉,让她比实际年龄看上沉稳了一些,可是她头上的水蓝缎带因为她的轻轻一动就俏皮的摇曳起来,给她增添了几分灵动。
“朗儿。”
看着沐逸朗呆愣愣的目光,把程若惜的小脸都快烤熟了,秦氏又好气又好笑的再次唤了一声自家儿子。
“逸朗见过程叔父程叔母。”
幸好这次秦氏的声音总算传到沐逸朗的耳中,回过神,沐逸朗没敢看自家母亲的视线,只是强压下尴尬,低着头给程二爷和柳氏见礼。只是房间的三个人可都是过来人,他耳尖悄悄的红色,还是被人收入了眼底。
“就见过你程叔父程叔母?你若惜妹妹和若辰弟弟就在一边,你也不打声招呼?”
自家这个儿子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独在程若惜的面前才能偶尔搓搓他,秦氏自然不放过这样的机会。
果然,就看到自家儿子耳尖又红了几分,但是倨傲如他,怎么可能在人前示弱,所以就算耳尖红透了,他依然面色如常的抬起头,快速的看了一眼程若惜,再瞧了一眼离程若惜不远的程若辰,朝着他们作揖道:“若惜妹妹,若辰弟弟。”
程若惜看着沐逸朗见完礼站在一旁,一时间不自在了起来,本来只是普通的见礼而已,可是刚才因为沐逸朗盯着自己发呆,所以才把气氛搞的这么尴尬,连着她都不好意思了起来,听着程若辰已经糯糯的还了礼。
程若惜也只能硬着头皮向他看去,屈膝向他还礼,只是她忘了自己脚踝还有伤,脚上不其然的一使力,刺疼猛然窜上,疼的她轻呼出声,双脚也失去平衡,幸好她离桌子近,手快的抚上桌面才没让她出丑。
“唔”。这是一声闷哼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里面传出的疼苦之色,依然引起了屋里的人侧目,程若惜知道这声闷哼不是出自她之口,很显然屋内的人也都听出来了。
本来焦灼在程若惜身上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发出闷哼之声的主人,只见到沐逸朗白着脸,摆出要起步去扶程若惜的姿势,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让你逞能,大夫怎么交代你的?叫你缓步慢行,你起步那么猛做什么?”
秦氏瞪了一眼儿子,用着手帕为他擦拭他脸上的细汗,想搀扶着他到杌子上坐下,可是他却倔强的不动,还躲开她的擦拭,挺着背,执拗的站在一边。
“朗儿这是……怎么了?”
柳氏对沐逸朗还是有些怨愤的,但是看着他急着要扶自己的女儿,然后不知怎么的就一脸惨白冒冷汗,怎么说沐逸朗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多少还是关心一下。
“哎……我们家老爷知道他把若惜关起来的事,气的打了他二十棍,他虽说从小就爱武,身子比别人强壮些,可是他毕竟年少,那能受的住,我急忙忙的给他找大夫医治,他倒好,没两天就开始闹腾,急的我没辙,关了他一些日子,前几日他才稍好一些,他大哥逸清正好回来,我才把放出来,谁知道这个不省心的,不知道又去什么地方胡闹?昨晚背伤又复发了,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知道程二爷今天回来,非不管不顾拉着我今天就过来了。”
秦氏又心疼又生气的看着儿子,口气无奈的给柳氏解释。
“本只是小儿女闹别扭而已,沐世兄何须如此?”听到柳氏所说,程二爷有些过意不去,二十棍,这对个少年来说,实在是太狠了些,看了一眼沐逸朗苍白的脸色,他对着门外喊道:“何妈妈,快去把大夫请来。”
看到门外的何妈妈应声而去,柳氏看了一眼沐逸朗招呼道:“坐,快坐下,不,背上有伤趴着比较好,这里的客间有张软塌,你就趴那儿去吧。”
柳氏本就是个心软的,听到沐逸朗被打了二十棍,伤没好就急着来程府,再看刚才他对若惜紧张的样子,再想到若惜先前讲的话,她心中的那股气已经被吹的差不多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见沐逸朗白着脸冷汗直流的样子,她心中一疼,急忙的给他安排。
只是柳氏这么细心的安排,沐逸朗根本就不领情,他那么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人前示弱,尤其是在程若惜面前,所以他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不用,我……”
跟他相处了一世,程若惜自然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他刚开口,她就柔柔的打断了他的拒绝,轻轻说道:
“逸朗哥,还是照娘的意思去做吧,这样一会儿大夫给你看诊也方便,客间正好放着我前些时候绣好的山水屏风,你前面不是一直都想看吗?正好现在可以帮我点评一番。”
沐逸朗最吃的就是程若惜这种温婉低柔的样子,其实程若惜只要不碰到他的逆鳞,她说什么他都是肯的。
所以沐逸朗只能闷闷的将自己的拒绝吞入口中,改口道:“那就这么办吧,我就顺便看看你那个屏风。”
说完,他就在众人促狭的眼光中走到了客间去,虽然程二爷让别人搀扶着他,可是他就是不肯,非嘴硬说自己没事。
在旁的家长都知道沐逸朗的性子,所幸客间就在厅堂的隔壁,就都由着他了。
等到沐逸朗在客间的软塌趴好,何妈妈请的大夫也到了,程家找的大夫在当地是有些名望的,程若惜生病的时候也是这个大夫看的。
大夫走近客间,细细的望闻问切之后,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先是赞叹了一番沐逸朗年纪小小就养生健体得当,虽是富家子却能忍的如此疼痛,还能生龙活虎的在外面走动。
沐逸朗的背伤,要是换成其他的富家子弟,现在多半是卧榻在床,别说走动,就连动一下说不定都哭爹喊娘。
可是沐逸朗重新拉动了背伤,却依然神色如常,这让看过诸多富家子弟的大夫,不自觉的出口赞赏。
听到大夫的夸赞,秦氏一点没有感到愉悦,反而更加忧心忡忡,把大夫请到客厅细细的询问伤情,如何保养?有何忌口等事物。
客间,秦氏、程二爷、柳氏等人都跟着大夫到客厅询问伤情了,只留下了程若惜和丫鬟绿鹭。
两家人虽然对沐逸朗和程若惜私下相处比较纵容,但是该守的礼节,他们还是要守的。
家长不在身边,沐逸朗跟程若惜拉了一道墨白色的山水屏风在中间,绿鹭则站在敞开的门边尽责的站岗,离程若惜只有几尺之遥。
屏风的那边,沐逸朗衣衫松散的披在背上,刚上过药他不好乱动,只能乖乖的趴在软塌上,侧着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山水屏风,然后再看向屏风那边坐着的朦胧身影,带着嫌弃的语气说道:
“都说了不要绣山水画,不是黑就是白,难看死了。”
听到沐逸朗突然开口,而且一开口就不是好话,程若惜低低一笑,语气温婉的回道:
“娘说寡色的绣品是最能磨练绣技的,所以就拿了这幅泼墨山水来练了,可惜我的技艺不到家,还是绣不出山水的灵秀,所以都没拿敢拿出来示人,前些日子因为娘要看,就摆在这儿了,明天我就让人把它收起来。”
程若惜看着眼前的屏风,要不是刚醒来整日在屋里无聊,跟绿鹭聊了几句,绿鹭偶然间提了一下,她还真把这个屏风给忘了。
柳氏的娘家是刺绣的世家,柳氏承袭家传绣技,刺绣的技艺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得柳氏亲传身教的程若惜绣技自然也会比其他人好上许多。
只是程若惜的年龄在哪儿,就算绣技再好,少了岁月的洗礼,一些需要深透人生的韵味,她还是无法给予的。
不过即使如此,以她的年龄来说,能绣出如此大气的山水画,已经比其他寻常女子好上了太多,所以程若惜并没有因为沐逸朗的贬低而有任何沮丧,只是顺从的包容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