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记》雪夜抚弦人

6、天雪雾裳

　　霓裳记之天雪雾裳
　　雾裳天雪衣，
　　一捧雪雾痴。
　　茫茫天际远，
　　天涯犹咫尺。
　　她是天界统雾上神玄雾，小字阿雾。
　　她本是人间天雾山一缕雪雾，后一路修炼成仙成神。
　　修至上神后，她居天界，在天界任统雾一职。
　　从开灵识至修成上神，她活了几万年，从未接触过情之一字。
　　她对此也并不好奇。
　　只是后来……天命难测。
　　那年，天雾山生异象而黑雾见。
　　她从天界回天雾山查看，不料入黑雾中，神力尽消，身同凡身。
　　她只能沿路摸索行走，试图走出被黑雾笼罩的谷地。
　　走了两日，她遇到了一位公子。公子说他名明悠，是位出门游历的书生。游历途中见谷中生黑雾，便想探查一番，不想被困谷中，走了多日也未走出去。
　　对那公子所说，她心中半信半疑，也未说什么。
　　他们结伴而行，走了半月也未走出黑雾。
　　刚开始，书生还有些水粮。她既身同凡身，也需饮食。书生将水粮贡献出来，借她食用。
　　只是，水粮有限，他们勉强维持了半月。
　　半月后，他们已无水无粮。谷中的河水和野果野菜因黑雾之因也不能食用。
　　他们又患难半月，直到她先无力倒下。
　　昏迷之中，她觉得有水入口，只是那水有些腥气。
　　那时，她还不知那是他的血。
　　后来，从昏迷中醒来，她觉出口中的血腥之味，又看他虚弱苍白，心中猜测着，趁他不注意翻开他的衣袖，看了他的手腕。
　　看到他手腕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她心中有些颤动。
　　他果然用自己的血救她。
　　她深深望着他，心中复杂，不由开口道：“我们萍水相逢，你又何必……？”
　　他苍白着脸，唇角轻扬，含笑虚弱道：“虽是萍水相逢，却也患难与共。阿雾，这段时日，我已对你……又怎舍得看你在我面前逝去？”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心中混乱，不知该说什么。
　　她还没理清思绪，他又开口：“阿雾，若……若这次能活着出去，出去后，我们成亲可好？”
　　她心中一震，抬头怔怔看他。只见他苍白的脸上隐隐透着几丝绯色。眼神温柔而渴盼。
　　她是天界之神，他是凡间之人，人和神，不同族类，不能相恋。否则，会遭天道惩罚。
　　她心中千般顾虑，却在与他彼此凝望时，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应了他。
　　他很欢喜。
　　不久，他却因失血陷入昏迷。
　　看他昏迷，她也毫不犹豫用自己的血救他，救他时，血不小心滴落地上，她才发现自己的血可以驱散周围的黑雾。
　　她又放了些血，用自己的血驱散了一些黑雾。周围的黑雾散去了些，她的神力恢复了几分。
　　她用仅恢复的那几分神力带着明悠瞬移出了黑雾笼罩的山谷。
　　出谷后，他们休养了段时日。待神力完全恢复，她不再大意，用法术将天雾山的黑雾尽数驱散。
　　她又如约和明悠成亲。奇怪的是，天罚并未来临。
　　难道天网之眼有所疏漏？
　　她疑虑而庆幸地与明悠成了亲。
　　她未对他说自己神的身份，只说自己是山中孤女，以采药为生。
　　婚后，他对她很好！她不会做饭，他负责做饭。
　　她琴弹得好，他喜欢听她抚琴。
　　读书时，他喜欢听她的琴声。他说，只要听着她的琴声读书，他便能读得很起劲，不会枯燥。
　　做饭时，他喜欢听她的琴声。他说，只要听着她的琴生做饭，他便能做出格外香的饭。
　　在屋前种花果蔬菜时，在月下喝茶时……在任何时候，他都喜欢听她的琴声……
　　他们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相濡以沫，美好甜蜜的日子。不久，她有了身孕。
　　十月怀胎，他更温柔以待，悉心照顾，唯她是从。
　　十月后，孩子降生，她昏睡过去。
　　醒来，一切成空，蓦然如梦。
　　山谷木屋之中，独留她一人。
　　他和孩子都已不在。也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屋内屋外，山谷之中，空空荡荡。没有他和孩子的踪迹。
　　若不是屋前盛开的花树，屋内他的衣物，他常弹的瑟，他为她做的最后一顿饭，她想，她和他的一切，必是一场梦吧！
　　她找了他许久，未找到他。
　　她不知他为何突然离开，又找不到他，便决定在天雾山一直等他。
　　她想，她一直等一直等，总有一日，能等到他。
　　日月如梭，人间岁月流逝。
　　她等了他千年又千年。他始终未回来找她。
　　还有她的孩子，她一直不敢去想。一想，便念之愈深，痛彻心扉。
　　期间，她收了一个喜欢弹琴的徒弟天乐。
　　她本不想收徒，只是她未来的徒弟在谷中跪了她百年，求她收他为徒，只为学琴。
　　她感于他的挚诚之心，便收他为徒。
　　她教授天乐琴术，教了几百年，他已青出于蓝。
　　只是，他学成未归去，硬要留在她身边陪伴。
　　他一陪伴她就是几千年。
　　若不是后来他表露出喜欢她的心思，并弹了首凤求凰向她求亲，希望永远陪伴她。她想，她定然不忍心撵他出谷吧！
　　毕竟，他确实是个好徒弟，天赋绝佳，对她这个师父也很好。
　　他虽好，但她一直只将他当徒弟看。并未有其它心思。
　　她的心，给了另一个人。给了她一直执著等着的她的夫君。
　　对天乐，她不忍逐，也还是逼着自己将他逐了出去。
　　后来，听说他修成神君，于天界任了司乐一职。
　　再后来，她又收了一徒，且将徒弟培养成了她的后继人，任了天界洒雾一职。
　　她一直等着一人，躲着一人。
　　她最终等到了想等的人，却因那个她一直想躲的人。
　　她躲着天乐，却还是在他的恳求下，见了他。
　　天乐见了她后，对她说：“天乐与师父一别就是几千年，师父一直躲着天乐，不想看到天乐。而天乐，却甚念师父，一直念着。师父，也一直在念着一人，等着一人吧？师父对那人痴，却对天乐狠。即便师父对天乐狠，天乐也想帮师父。师父若答应与天乐成亲，天乐便能让师父一直等的人现身。那时，天乐成全那人与师父。若那人不现身，天乐也会取消婚约，不强求师父。此不过权宜之计。师父以为如何？”
　　“可是，这对你……”
　　“师父莫要觉得愧疚，此乃天乐心甘情愿，只为圆天乐一直以来之奢念。愿师父成全徒儿。”
　　“好！”
　　听他所言，她终是应了他。
　　成亲礼上，她等的人终于出现。
　　他竟是魔界魔神幽溟。
　　他将她掳走，回了天雾山。
　　天雾山中，他向她解释了当初一切。
　　当初，她以为他是凡人。但他其实是魔神。他和她虽然都是神，但她为天神，他为魔神，属不同族类，依然不能相恋。
　　当年，不同族类的他们之所以能顺利成亲，不被天道察觉，是因为他在天雾山施了遮天之术，暂时蒙蔽了天道之眼。
　　可惜，后来她生子之时，神魔结合而生的血气，冲破结界，为天道所察。
　　匆忙之中，为保她，他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将天道之眼引开。
　　天雷至，他护着孩子，一人承受了格外凶猛的万道雷劫。
　　雷劫后，他被劈为黑雾原形，修为尽失，差点灰飞烟灭。
　　幸而，他灵识还在。
　　他用了万年时间，一边重新修炼，一边照顾孩子。
　　终于修回魔神。
　　刚修回魔神不久，还未去寻她，就听说她要嫁予别人。
　　他气恨伤痛之下，直接抢人。
　　听他解释完，她正感动。不料，他又向她坦白了些事情。
　　原来当初，天雾山的黑雾是他所施。他施黑雾，不过想引她前来。趁机取她身上的雾之钥，打开由魔界入天界的通道，从而杀去天界。
　　谁知，雾之钥没取到，他却对她生了情。
　　因对她生情，他便放弃了神魔大战的计划，而是打算与她成亲。
　　听他说完，她一半感动，一半不甘。不知是否原谅他。是即刻原谅，还是再过段时间原谅？
　　正愁闷着，他却握住她的手说：“阿雾，不求你现在原谅我。你先见见我们的孩子。”
　　他带她去见了他们的孩子。他为孩子起名念雾。
　　念雾已经长成一个小团子了。白白的，糯糯的，很可爱！
　　“娘亲……”
　　团子唤着她娘亲，扑入她怀中。
　　“我的孩子……”
　　她搂着她的孩子，抚着他的头，热泪落下。
　　她等的人都等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