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魂所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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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所依》
『素贤人，你可曾见识过曼珠沙华？』灯下人儿脸上带着淡淡忧伤，声音极轻极细。
『佛经中有记载，此乃天界之花。』
『它还有个别名，称为彼岸花。』她拿起画笔，开始一笔一笔描绘印象中的火红芬芳。
素还真静静的看着她作画，不明白她提及此花的用意。
『不过也有人说此花是开在黄泉之路的花，远而观之，彷佛是由血所铺成的道路，宛如火照之路。走在这条路上，就会逐渐忘去阳世间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朱姑娘……』素还真不由自主的出声打断她，双眉紧蹙，突然握住她拿画笔的手。
朱雀云丹带着忧伤的眼看向他，唇畔却是扬起如花灿烂的笑容。『怎么了？我还没画完呢。』
轻轻挣脱他的手，画笔动得越来越快。
两人沉默不语，一阵寂静后，她又问：『你说，死后真的能看到曼珠沙华吗？』
不知为何，素还真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思忖片刻后，还是缓缓回答。『素某不知，或许只有真的走一遭，才能知晓吧。』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停下画笔，朱雀云丹看着画上栩栩如生的怒放艳红，低语着：『花与叶，生生世世不能相见。』
如花笑靥已不再，愁眉深锁，隐隐含泪，淡淡的一句话彷佛预言着两人的未来，画上妖红似血的花朵刺痛了他的双眼。
素还真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走上前，想拉住她的手。蓦然一道火焰狠狠划开两人距离，眼睁睁的看着无情的火渐渐吞噬她清丽绝俗的脸庞。
『朱姑娘！』
半毁的容貌依旧微微笑着，泪却已无声滑落。
『花与叶，生生世世不能相见──』
他想追过去，但四肢突然虚软乏力，让他不得动弹，只能看着她的身影逐渐翩然远去……
『采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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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草堂外，舒石公叼着烟斗，来来回回走着，不时伸长脖子往外瞧，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来了来了！」绝快的身影由远而近，熟稔的嗓音让舒石公松了一口气。
「又不是生孩子，这么紧急做什么。」
「救人如救火啊！」舒石公一把推开他，只见身后站立着一名蓝衣青年，熟悉的双旋之眉，熟悉的儒雅气质，此刻却是心急如火的神情。
「舒前辈……」
「没时间多说了，快跟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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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恍如隔世。
陌生的草屋，熟悉的药香，轻轻地眨了眨眼，想要起身一探究竟，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唔……」
一动，便是钻心刺骨的剧痛。
「父亲！」蓝衣青年正端着药碗走进来，发现他已清醒，欣喜地快步走来，扶住他的身子。「您终于醒了！」
「续缘？」模糊的视线让他出声询问，只见青年点头，又问道：「这是哪里？」
「此地是舒石公前辈的寒食草堂。」
寒食草堂？陌生的名称让他心生警戒。
「我不是……」不是应该……死了吗？
素续缘彷佛知道父亲的未竟之语，双眼不禁泛红，摇摇头道：「是忆秋年前辈将您救回的。」
彷佛回忆起昏厥之前的情境，素还真有些出神，又喃喃自语道：「一页书前辈、天策真龙……我这是怎么了？」
「父亲，您的筋脉尽碎、又身中剧毒……先喝药吧。」素续缘语带哽咽，强忍住心中的悲伤，将他的身子半扶起。
咽下苦涩无比的药，素还真的意识又清醒了许多。张望四周，皆不是他所熟悉的一切，困难地转过头正想询问，却见素续缘沉默地收拾药碗，手却无声的颤抖着。
「续缘……」这次恐怕是真的吓到这孩子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虚弱地开口说道：「让你担心了……」
在自己心中父亲一向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如今却是躺在床榻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想起不久前舒石公说的话，素续缘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怒意。
「父亲此举，可曾想过孩儿的感受？」
当他走进草堂时，看见床上躺着浑身浴血，只剩一口气的人，无法想象这人是记忆中风姿优雅的父亲。
「是为父的错，让你受惊了……」素还真苦笑着，虽是计划，但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素续缘不语，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望着窗外浮云远淡的天空，素还真无力地轻闭双眼，长吐一口气，声音是不曾有过的哀伤、脆弱。
「我只想知道，一口气不来……魂往何处安身……」
「我，梦见你母亲了。」
素续缘静静的听着，顺了顺他有些凌乱的白发。
「她手持着曼珠沙华，对我说着那句话……」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花与叶，生生世世不相见──」
「她……是不是不愿见我？就连魂已到忘川之畔，亦不见她人影，只有这一句话，一直回荡在我耳边……」
「父亲……」听到他提及不曾说过的母亲，素续缘有些意外，看着这样脆弱的父亲，像是沉痛般倾诉着哀伤。
「呵呵──生生世世、不相见，你母亲真是怨我极深啊……」虽是笑着，但眼角却落下不曾见过的泪花。
不知素还真为何会这么说，但素续缘仍是温声安慰道：「父亲，依母亲对您的心，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只是梦境罢了……您伤势过重，不可思虑过甚。」
素还真轻轻地摇头，未再多言，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神情似悲似愁。
彷佛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素续缘默默地拿过毛巾，擦拭他脸上的汗珠。舒石公说的话言犹在耳，让他更加不舍父亲如此辛劳。
『你父亲之伤虽重，但心病尤甚，他这是压抑太久了……让他喘口气吧。』
心病吗？素续缘看着父亲一肩扛起天下重责，无论褒贬都一概受之，这样的心思与气度，就算是圣人，也会有疲累的一天。
「父亲，您好好休息，孩儿去准备做药浴的药材。」替他盖密了被角，素续缘端着碗站起身，为他留下一室清静。
看着与梦中之人相似的背影离去，素还真轻喃道：「梦境吗？」
「我倒情愿妳是真的恨我……素还真欠妳太多、太多了……」
再度闭上双眼，双眉隐隐含忧，放任此时此刻的自己，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今世，你在彼岸，我在此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魂所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