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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衣·上篇 ...

  •   [舟上白衣摇,摇落一江笑]
      ——题记
      圣斯丁学院的冬天很冷,寒风呼啸。你无法想象对于像我这样常年居住摩尔曼斯克的人来说,每天从被窝里钻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在北俄待了半年,硬是被亚瑟和父亲拽到海龟岛来。记得刚下飞机,便引起了历经半个月的发烧高.潮。父亲对此的感想很是平淡,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抬脚离去,墨色的斗篷掀起了一阵风,他走得毫无留恋。
      亚瑟很忙,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那天我等了他很久,他终究没有来送我。
      关机前他给我打了电话,挂了电话后,他便也从我的生活中离去了。从登上飞机起,从前的生活便隔断了。
      和我同路的是一个身着唐装的栗发少年。每次转机,飞机上就换了一拨新面孔。
      只有他一直坐在我对面翻着书,偶尔抬眸望向远方。
      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
      我隐约记得他被发丝遮住的茶色双眸,黯淡无彩,却又恍若星辰。
      通往海龟岛的客机一般要经过两次转机,机舱里哑然无声。乘上客机已经差不多两小时了,每个人的脸上都覆上了一层疲惫,那种在阴暗的光线下毫无生命的色彩。
      舱外光线暗淡,太阳早已被飘过的云层遮住,倒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
      我把电脑打开,察看学院发来的学期资料。资料很满,从钟楼到宿舍地标再到餐厅一一齐全,往下刷新,还有绿化带的简介。我拔了u盘准备关机。
      有点卡,这台电脑很老了。它陪了我很多年。
      关机时还有几秒钟缓冲的时间,主页仍然停留在刚才的页面上。
      网页自动刷新,掠过了新学期的课程。跳到置顶搭档的照片上。
      苍白的栗发少年,瞳底染着些许的悲伤。

      飞机准备着陆,摇摇晃晃的把我手中的书带得歪了些。我揉揉额角,刚刚下降时舷窗碰到了我的太阳穴,很疼。我不禁皱了眉头。
      阳光直射眼帘。
      很刺眼。
      “没有人和你说你皱眉很难看吗”,对面的少年已起身,拿下了行李,一脸鄙夷,“本来就长得丑了再皱就成猪了你白痴么?哦我叫唐晓翼是你以后的搭档还请你把智商调高点我比较嫌弃白痴。”
      我选择沉默。第一次见面就体现出无与伦比的毒舌天赋,我耳朵也真不容易。
      海龟岛是“岛中岛”,远渡之后才可进入内岛圣斯丁学院。
      下了飞机,脑袋就开始晕晕乎乎的。发烧了,这个躯体体质还真是差。我跟在唐晓翼身后上了船,眼前一阵模糊,隐约记得唐晓翼转过身来说我事真多,便被他一路拖上了船。

      我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星星闪着微弱的光,照着平静的湖面倒映的巨大的船只。
      唐晓翼趴在桌子上睡熟了,凄冷的月光把他映得更加苍白。
      他很瘦削,宽大的唐装下棱骨分明。
      像蜿蜒的残月一样单薄。
      这个少年,意外的安静。
      外面在下雨,雨水飞溅着敲打甲板。窗外涔进来的些许雨滴打湿了我手中的书,我起身去桌旁拿纸巾,忽视了唐晓翼脸庞上流下的冷汗。
      我半合了眼,已经很晚了。外面的雨还在下,刚把书放进行李箱里,对面就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哼。我循声望去,唐晓翼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眉头皱起,额头上不断地流下冷汗。
      唐晓翼的体质看起来也不是很孱弱,他就这么无声地倒了下去,我有点惊慌。我在他的衣袋里摸到一把匕首,随即用匕首割开了腕静脉,把鲜血注入他体内。
      这是我不同于他人的命运,父亲说我的血液可以治愈许多顽疾,却也是致命的毒药。我活不过十八岁,等不到我的成年礼。
      这是家族基因里天生携带的炸弹。
      唐晓翼的脸很清秀,膑骨微微突出,更显他的瘦削。近距离看,是这样脆弱的美。这个苍白的少年,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在这样一张年少的面容上尽显陈年的沧桑。
      待我把残留的血液收拾干净,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月色很凄凉,凄凉地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那么脆弱的样子。
      像失去了刺的暗夜里的玫瑰,那么脆弱,又美得惊心动魄。

      唐晓翼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睡熟了。
      连续几天的熬夜使这具身躯不堪重负,能熬到上船已属万幸。我已经两天没有注射血清了。
      我睡的和死猪差不多,有人把我丢出去我也肯定不知道。
      是海上的海鸥把我叫醒的。
      海龟岛的海鸥总是成群的在空中低鸣,像极了儿时父亲低柔的话语。
      “你的出生是用你母亲的生命换来的”。这是父亲的原话。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睁开双眼。父亲其实也很累了吧。我翻过他们的相册,他看向母亲的眼神,是那么温柔。母亲的离去,恐怕差点让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吧。
      我不能失去父亲,他是我最后的、唯一的亲人了。
      穿过纱帘的几缕光束斜照在唐晓翼的脸上,依旧苍白,眸中却染上了几许怒意。
      他俯身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腕,一把掀开了衣袖。衣袖下是昨晚用匕首划开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痂,却还是覆盖着些许血液。
      “我欠你什么,你非要用鲜血来偿还?”茶色双眸盛满愤怒。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抚下衣袖,转身离开。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和一丝……悲伤。
      少年你太过自负。
      你的脆弱被骄傲隐藏,被自负淹没。
      你骄傲不羁的灵魂铭刻的却如此苍白。
      只有在朦胧黯淡时才念及灯火光亮。
      可是像这样的你,又怎等得到遥远的灯火?

      圣斯丁学院的规章制度很简洁,就两条:听从教导主任及各科代课老师安排,听从红发党现任会长及全党安排。
      红发党,那个强大如学生会的存在。
      而红发党的现任会长乔治,那个发红如火的少年,眼眸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瞳孔深处却有着和唐晓翼相似的悲伤。
      学院的学期制度也很是不同,一年分为春夏、秋季、冬季学期。每学期中间休息两周,我刚好赶上秋季学期的十月招生。
      正值深秋时节,海龟岛却早已飘雪。细碎的雪花在空中纷飞,缓慢地落到地上,隐去了行迹。
      学院中人不多,偶尔有几个抱着课本低头走过的高年级生。
      因为人少的缘故,我很快办好了入学手续,拎着行李走向学生宿舍。
      “白衣阁”我打量着图片上的宿舍,很美的名字。
      学院很大,这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哈出的白气在我眼前萦绕。
      是真的很冷啊。

      在浪费了大部分时间的路上后,刚到白衣阁,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晓翼。
      他显然已经等候多时,靠在阁内的柱子上半眯着眼睛,鲜亮的东方唐装让他脸上增添了几丝血色。
      察觉到我的靠近,他懒散地睁开了双眸,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我没有理他,径直上了楼梯,却听见了他随我而后的脚步声。
      这个少年,总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雕花的扶手衬托出这所学院的东方气息。颇似唐晓翼那繁盛的唐装。
      内阁的走廊内铺着很厚的地毯,把冷气全屏留在外。
      “白痴你的东西”。他递过来一本书,修长白皙的手却和他本人一样苍白。
      是之前我看的那本书。落在了飞机上,却被唐晓翼拾到了。
      他转身就走,依旧肆意,依旧张扬。
      我却在他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丝孤寂。
      他的世界,很久没有人打破了吧。

      我很快习惯了海龟岛的寒冷,每天清晨围着围巾抱着课本出现在教室靠窗边的位置上成了我的常态。
      偶尔唐晓翼会给我捎上一份早餐,我和唐晓翼恢复了很和谐的搭档关系。他不和我一班,在走廊的对面。
      中午他也会来我的教室里,等我做完功课,一起去食堂打饭。
      很和谐,很普通的关系。
      没有人提起那晚我划开的静脉。
      我却始终记得他苍白脆弱的脸庞。
      不同于平日肆意不羁的唐晓翼。
      那晚脆弱得倒在我面前的人,好像不是我认识的唐晓翼。

      其实时间也走得很快,兜兜转转,初冬已悄然来临。海龟岛的花草开始凋零。
      每个人都在兴奋的倒计时,离秋季学期末的学园祭还有两周。
      唐晓翼依旧每天定时出现在我眼前。
      “白痴,我买了豆浆哦,圣斯丁的豆浆超好喝的!”
      “白痴,走吃午饭去了,超饿的!”
      “白痴,明早记得买早餐,我晚点来。”
      “白痴,别看了我们去克林姆宫看壁画。”
      “白痴……\\\"
      我深刻的记得我和他说过我的名字,他任然目不斜视地从教室门口就一路高吼“白痴”过来。
      好在,班上的同学习惯了。
      也只是偶尔有几个女生为之侧目。
      他是那么美好,明亮得刺眼而模糊。
      又肆意而张扬,苍茫末路因他繁华。
      “白痴,天冷加衣懂不懂,别把感冒传染给我”。他在叫我了。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靠着雕花镂空的窗格,在白衣阁下等我。
      一袭玄色的东方古服。依旧的明亮灿烂,依旧的毒舌。
      却叫我多了几许心安。

      他看着我走下楼梯,唇角还是熟悉的一抹微笑,递过来一个木盒。
      他的笑太过恍眼,太过鲜亮。
      我沉默地看着他。一时无话。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啦,就当是你没把感冒传给我的谢礼啦”。他的眼神不羁而张扬。
      我转身准备离开。
      “诶诶别走啊别走啊……喂!”
      “……”我再次沉默地看着他。
      “是你的家族转送来的,经手亚瑟。本就是你的东西。”唐晓翼的茶眸中难得流露出严肃之情。
      亚瑟?我和他之间的丝线在来到海龟岛就断了,现在却又被无声地连上了。
      我打开了木盒。缥缈的白色古服在阳光中倾泻下来。
      一袭白衣,好似天地芳华。
      太过亮眼。
      “为什么?”我直视他的双眸,那双曾黯淡的茶眸在此刻染上了初晨的冬阳。
      他还是淡淡地笑着,眼眸却恍若星辰。
      “舟上白衣摇,摇落一江笑”。

      《白衣》·上篇·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白衣·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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