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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碧溪沟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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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2月,正是春节时期,又是冬奥会周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早上六点,碧溪沟景区的入口处,刑警老陈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烟,面前经过三三两两的游客,景区人员拿着大喇叭逐一提醒要结伴而行,注意安全,一定不要翻越围栏,看到此景,他不禁有些烦躁。
他也是不明白了,好山好水多的是,怎么非就要跑到这破地方来,这个月又出了一起失踪的案子,都进山搜了两次了,碧溪沟里面地形太复杂,这次扩大范围搜寻要是再搜不到……
老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看到远处有一群人朝着入口的方向走来,他扔下手中的烟屁股,在地上踩灭了后捡起来扔进了旁边的木制垃圾桶。
远处那群人为首的是当地的猎人拉子,走近之后,拉子操着一口本地人都难听明白的普通话说:“陈警官,咱这就进去吧!”
老陈点点头,拿出登山包里的无线电,将开关调成开,然后嘱咐众人:“进去之后先分头找,然后在迷魂道汇合,无线电能开就开,千万别逞强。”
众人点点头,浩浩荡荡进了碧溪沟。
碧溪沟一如其名,以一条碧溪闻名,但实话讲,在四川这千千万万的山水中,碧溪沟确实算不得最美的,但每年还能吸引数以万计游客的原因是她被称为中国的百慕。
2011年以前,所有进入碧溪沟的人都要规划路线并且经过审批,在现代探测科技如此发达的情况下,成功穿越碧溪沟的探险队伍还不超过十支。
2008年有一支科考队在穿越碧溪沟时遭遇极端天气失踪后,碧溪沟就此出了名,吸引了无数驴友前来探险,大部分都是无手续也无报批,失踪后自然也无从搜寻,给当地造成了不少压力。
终于在2011年,当地政府顶不住失踪人口激增的压力,开放了一部分碧溪沟满足游客游览的需求,但腹地仍然用高三米的围网围住,不许游客进入。
这次失踪者林永宜是和驴友一起进入碧溪沟,为了照顾个人的喜好,十人的队伍分成了五个小组,两人一组,相约在终点天门聚集,结果和林永宜一队的女孩先到了天门,说林永宜不听自己的劝阻翻越围栏去了碧溪沟腹地,其他人闻言立即下山报了警。
至今为止,林永宜已经失踪了两天,巡山工作也从一开始的失踪地点向外延伸了几十里,就要到危险地带迷魂道了,但仍然没有林永宜的踪迹。
第三次搜寻老陈没抱什么希望,像林永宜这样失踪在碧溪沟里的每年都有个十几起,能找到的寥寥无几,生还的希望几乎为零。
正如老陈所料,这次搜救仍然没发现任何踪迹,一行人于下午三点钟出沟,碧溪沟也将正门关起,没有人敢在晚上进入碧溪沟,就连经验最丰富的猎户也是如此。
一出正门,老陈就看见一个身着灰色运动衫的男人快速迎了过来,是林永宜的未婚夫沈既明,据说两人决定年后就结婚,老陈看着沈既明明显带着期待的脸庞,只能无力地摇摇头。
那张脸上的期待瞬间没了色彩,看着胡茬子满脸的沈既明,老陈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在碧溪沟太常见了,常见到他都有些麻木了,尽管他对林永宜印象深刻。
林永宜第一天到碧溪沟的时候,老陈见过她,一身玫红色登山服,听说他曾经在军队服役过,还笑着对他说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名军人,年后他们就要结婚了,那天天气罕见的好,林永宜笑得很甜。
想到这里,老陈也有些不是滋味,多好的女孩啊,所以说,为什么非往碧溪沟跑呢?
沈既明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整个人明显已经丢了魂,老陈看着暗暗摇了摇头,往拉子那边走去,一字一句地问道:“拉子,下一步的搜救你行吗?”
碧溪沟政府提供三次免费有组织的搜救,拉子和老陈都是搜救组的组员,其实多年来,碧溪沟的失踪人口数量一直有增无减,失踪人口搜救费用已经成为财政支出的首位,但是碧溪沟政府仍然坚持着,这三次免费搜救看似没什么,但是却能够在第一时间让仍然有生还可能的失踪者得到最有组织性也最专业的救助。
像这种三次搜救后还没有消息的,因为生还可能很低,后续的搜救就由家属自费承担了。
老陈是刑警,他自然不能赚这种搜救的钱,一般来说老陈在没有重大案件的时候会参与前三次搜救,而继续的搜救就由拉子作为搜救队的负责人带领一众有经验的猎户搜寻,昨晚沈既明就已经表明自己希望继续搜救,所以老陈才会询问拉子。
拉子闻言一头雾水,老陈再次重复了一遍拉子才听懂,连忙拜拜手说:“不行,不行,要过年。”
老陈疑惑:“过年?”
拉子是彝族,怎么还过春节?
一旁汉语比拉子好点但好不太多的阿尔手舞足蹈地解释道:“我可以,拉子,汉族女孩,过年。”
拉子闻言瞬间红了脸,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老陈就明白了,拉子是喜欢上了汉族女孩,要和女孩回家过年。
看看一旁神情稍缓些的沈既明,老陈唏嘘不已,有人热热闹闹的过年,有人却不得不在煎熬中度过。
老陈点点头和拉子众人告别,坐到长椅上,将包里的一瓶水递给沈既明,沈既明侧脸看了看老陈,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看着已经关了门的碧溪沟苦笑:“永宜说想来这,我本来要跟来的,但部队有演习,我实在走不开,”拉子一行人已经走远,关上的碧溪沟大门冷清的很,老陈也看着这不是很高的山,耳边传来沈既明有些飘的声音:“我要是来了就好了,要是跟来就好了……”
沈既明到碧溪沟已经两天了,老陈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这样的,不由地叹了口气:“你听我一句劝,别自责了,碧溪沟这破地方,就算你跟来也不一定能有什么作用,就像安徽有个什么山的怪坡,明明是上坡,车却不用加油,下坡反而要加油,”老陈感觉沈既明转过头来,他也看向身旁,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话糙理不糙,我从小就长在这儿,家里无数人都没在了这破地方,碧溪沟就是这些奇事的集合体,上一秒还是晴天,下一秒就炸雷,就这么长的雷——”老陈将手臂大大伸开比划着,“直接劈到头顶,你都不知道怎么来的,劈完了就又晴天了……”
老陈感觉沈既明一直看着他,说着说着手臂就放下了,有些紧张的舔舔嘴唇,下定决心:“我说这些呢,意思就是,就是……”偷瞄着沈既明的表情,老陈还是有些犹豫。
“生还的可能性不大?”沈既明接过老陈的话给出结论。
老陈点点头,这种结论性的话经常是他来转达给家属的,这种话真是说一次难受一次,可是又不得不说:“林永宜失踪的当天很多人见到了炸雷,你是军人,自然应该知道野外的炸雷有多危险,更何况还是碧溪沟的炸雷,”稍有停顿后,老陈继续说道:“拉子不能参加下一次搜救,其他人倒是没问题,明天一早还是在这,由阿尔负责接下来的搜救。”
沈既明点点头,然后低下头看着地下,不过几秒,地上就湿了一小片区域,老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干搓着手起身,不忘叮嘱道:“你那个,别呆时间太长了,明天五点还要开始搜救呢。”
沈既明沉默着点点头,老陈转身向村里走去,身后的碧溪沟里传出一声鸟鸣,很是凄厉,老陈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整个碧溪沟沉寂着,连一点人烟都没有,只有长椅上坐着的沈既明,肩膀一耸一耸的,即使离的有点远也看得分明,老陈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走着。
下坡路很轻松,老陈的思绪就飘的有点远,今年年假还有几天来着?老陈想着,好像还剩下五天,要是从明天开始休,刚好能连上春节,要是搜救不顺利可能都不能过年……搜救?老陈赶紧摇摇头,想起老婆下的最后通牒,今年一定要去丈母娘家过年!老陈在心里点头,可脚却不应使唤地越迈越小。
“我男朋友本来要来的,但是部队有演练,要是你们能见一面就好了,你们一定有得聊,他平时就是太闷了。”不知道怎么,老陈又想起那天林永宜和他说过的话,他记得临走前那个姑娘说他工作很辛苦还给了他一瓶矿泉水。
妈的,老陈停下脚步,心里骂道,脚无意间踢到的一块石子滚了下去,老陈下定决心,就算家里的婆娘怎么生气,这事他也得管,一条人命呢,不冲别的,就冲那一瓶矿泉水,他也得管。
老陈又大步走回了碧溪沟的方向,沈既明没有料到他会回来,抬头看了过来,连忙擦干满脸的泪痕,老陈拍了一下沈既明的肩膀:“明天开始我休年假,这样,明天继续由我来带队,扩大搜寻范围,我见过一个星期后仍然生还的,别失去希望。”
沈既明苦笑,他是军人,清楚的知道这三次搜救的意义,三次搜救都没能找到的失踪者,生还的几率真的不大,尤其是在碧溪沟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
第一次见到林永宜是在一个下雨的下午,他坐在甜品店里吃甜甜圈,然后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问道:“沈既明今天来了吗?”
回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浅紫色连衣裙的女孩,短发,眼睛大大的,笑得很甜,在阳光底下好像在发光,那是他第一次见林永宜,可林永宜却已经等了他三年。
看到沈既明的神情,老陈打起精神:“走吧,这个时候想太多没用,冷静才最重要,不到最终一刻就不是结束。”
沈既明脑海中仍然是那张充满笑意的脸庞,所以他不得不起身,林永宜的父母明天就会到碧溪沟,他必须冷静,才有可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沈既明走在老陈前面,看着眼前那明显塌下去的背影,老陈喃喃自语:“要是罗苏在就好了。”
因此当天晚上看到碧溪沟79号亮灯的时候,老陈那微醺的神经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听到门铃响的时候,罗苏正在泡澡,她坐了几乎二十个小时的汽车,又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身上都快馊了。
门铃一声接着一声,她只能从浴缸中起身穿衣,门外的老陈有些等不住了,不停地喊:“罗苏,开门!”
任谁被这样催促都不会有个好心情,所以她并没有让老陈进门,而是开了个门缝直接问道:“地点,时间,穿着。”
老陈舔舔嘴唇,笑得有些谄媚:“耽误你洗澡不好意思啊。”
罗苏抬眼看了过去,眼神有点凌厉,老陈有点心虚:“那个,我快点说,林永宜,穿着枚红色登山服,白色登山裤,身高大概165cm,在半山门越过围栏后失踪,失踪时间是两天前10点30分左右。”
“有同行的人吗?”门外的风很凉,她头发还湿着,罗苏裹紧了衣服。
“有同行的,是个女孩,个子大概160cm,当天身穿一身墨绿色的登山服,我把照片发给你,”老陈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鼓捣半天才发出去,抬头看看罗苏越来越不好的脸色,小心说道:“左边是林永宜,那个,明早是第四次搜救了,早起五点在正门,你能来吗?”
罗苏没说话,直接将门关上,吃了闭门羹的老陈却并不生气,冷风一吹,酒劲有点上头,哼着小曲儿就往家走去:“我想去桂林啊,我想去桂林……”
回到家的时候,老婆孩子已经都睡了,老陈很兴奋地大喊:“老婆,今年能回桂林过年了!”
当然,这样的行为得到的只有老婆的一顿暴锤,可能,还有一个香吻?
老陈记不清了,因为他已经醉了。
第二天凌晨,碧溪沟正是雾大的时候,整个碧溪沟景区都笼罩在浓浓的雾中,老陈到的时候沈既明已经等在了门口,隔着雾色老陈都能看出沈既明憔悴的脸色,肯定又一晚没睡,老陈叹了口气。
刚想和沈既明打招呼,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200块一部的山寨手机铃声极大,沈既明明显被吓了一大跳,老陈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拿出手机的动作有点粗鲁:“谁啊?一大早。”
如此气盛地接电话,沈既明还以为是什么推销电话,没想到刚听到那边的声音,老陈瞬间软了下来:“那个女孩?在的,在的。好,我让她赶快来。”
挂断电话的老陈脸色有些慎重,接着就拨通了一个电话:“你把那个和林永宜同行的女孩带过来,我们就在碧溪沟大门口。”
五分钟不到,沈既明就看到远处浓雾中走出了一个身着淡紫色登山服的身影,老陈连忙迎了过去,沈既明也跟着走过去,那个女孩子个子不矮,大概有170cm左右,但是很瘦,背上背了个好大的登山包,走路有些晃晃悠悠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一般,戴着口罩的脸看不清,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是单眼皮,不大,却很有神。
老陈指着沈既明介绍道:“这是沈既明沈先生,是林小姐的未婚夫,”然后又指着罗苏介绍道:“这是罗小姐。”
罗苏点点头,然后看向老陈。
老陈心领神会:“我让于朋带她过来了。”
罗苏转向沈既明问道:“沈先生认识和林永宜一起登山那个女孩吗?”
沈既明不知道罗苏为什么这么问,但仍然努力回想:“见过几面,知道名字叫张宁,但不是很熟,永宜也和她认识时间不长,她是新入的成员。”
罗苏点点头,再没说什么,沈既明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罗苏抬头看他,没有想要多做回答的意思,摇摇头:“没事,就是问问。”
显然是接那个女孩费了一些时间,阿尔一行人到了十分钟后,于朋才带着张宁过来,虽然临时一大早被叫起来,但张宁明显没有任何怨言,而是很焦急的问着老陈关于林永宜的搜救情况。
老陈无心多聊,简单和张宁说了几句之后就看向罗苏,正在和阿尔说话的罗苏停了下来:“这样吧,今天我们先进沟之后再布置。”
众人便朝着碧溪沟的方向走去,罗苏看了老陈一眼,老陈瞬间明了,转身朝沈既明和张宁说道:“今天是第四次搜救了,两位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和我们一起进去。”
碧溪沟有明确的规定,在前三次搜救中除了指认失踪地点外,所有失踪者家属都不能进沟,为了避免二次失踪的情况发生。
能够进沟沈既明当然求之不得,张宁也连忙点头:“好的。”
走了两步,老陈回头补充道:“一定要跟紧我,不要乱走。”
沈既明点点头,加大步伐,张宁也应道:“好的。”
直到云步道罗苏才停下,这也是林永宜一行人五个小组开始分开行动的地方,一行人随之停下,罗苏转头看向张宁:“你能模仿一下前两天和林永宜一起走的情形吗?”
张宁明显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走向了队伍的最前面。
沈既明在队伍的最后,脸上虽然平静,眼神却一直在罗苏身上,昨晚老陈的意思还是他作为整个搜救队的负责人,而今天一早这位罗小姐到了之后,看起来像是她随着队伍,实际上整个队伍的主导都在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身上,沈既明不解,也焦急,事关林永宜的安危,他不能有半分懈怠,再一个小时,要是再没什么进展,他必须要单独行动了,背后近乎20公斤的背包给他传递着坚实的信号,他早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即使不能跟着搜救队进山,他也必须进沟。
队伍在无声的行进着,就在沈既明有些忍不住的时候,罗苏停下了脚步,走在最前面的张宁没有察觉,依然往前走着,沈既明抬头看了过去,罗苏停下的地方是个岔路口,一个方向是半山门,一个方向是飞瀑。
“张宁,等等。”老陈看罗苏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出口喊道。
张宁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所有人都站在岔路口,只有她自己走向半山门方向的路,一瞬间她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掩饰住,众人离她有段距离,且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看路牌的罗苏身上,张宁轻嘘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往回走去:“陈警官,怎么了,怎么停下了?”
老陈也有些纳闷为什么罗苏要突然停下看路牌,之前的情况他已经给罗苏发过短信了,罗苏没有回答张宁问题的意思,而是回头看过来,带着口罩的面容老陈看不清楚,但他清楚地知道口罩下那张脸平平无奇,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平静,黑色的瞳仁清晰的映着自己的脸,老陈突然间冒出一个想法,然后又瞬间自我否决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沈既明见老陈的脸色有些发白,自己也有些明了,看着和半山门完全不同的那条路,沈既明突然想到:这三次搜寻一直都是按照张宁说的半山门方向,如果一开始张宁就说了谎呢?
二月份的碧溪沟可玩的景点并不多,飞瀑早早就没了水而且又近,所以所有人都会想当然的往半山门的方向走,老陈听到张宁报的失踪地点后也没有多想,直接以半山门为圆心展开搜寻,如果一开始张宁就谎报了失踪地点,那还搜个屁啊!老陈在心中爆了粗口,可心里又十分不解,为什么张宁要谎报林永宜的失踪地点呢?
罗苏瞄了一眼老陈那张越来越发白的脸,没有说话,而是带头朝着飞瀑的方向走了过去,阿尔一行人很不解,围着罗苏问些问题,她只当听不懂,往前走着。
碧溪沟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按照天气预报,下午要开始下雨,所以今早碧溪沟就没有允许游客进入,整条路上都冷清的很,只听到阿尔用那不熟练的汉语问着:“为设么忘泽边周?”
相比罗苏的有余,张宁的内心就没有这么平静了,她明显能感觉到老陈有些探究的眼神,可还是不得不跟着大部队走,眼神直盯着前面领路的罗苏,她身着淡紫色的登山服,虽然很冷,但是手上并没有戴手套,身后的大背包一颤一颤的,虽然有些朝着左侧偏坠,但罗苏却明显没有受背包重量的影响,走路速度很快,垂着摆动的手上戴着一串手链。
罗苏走走停停,不到五分钟就到了飞瀑,前方已是用栅栏围起来的地段,罗苏在围栏前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围栏前面的状况,老陈的脸色已由白转黑。
沈既明虽然对罗苏一肚子疑惑,但他会看人,他相信老陈,而老陈和拉子对罗苏的态度更是坚定了他的信念,因此他向前一步走到了张宁身边问道:“永宜真的是半山门失踪的吗?”
张宁满脸不解:“当然是了,虽然我和永宜刚认识不久,但她现在失踪了,我会拿她的生命开玩笑吗?”
罗苏没闲功夫听沈既明和张宁的对话,她拿出手中的铁丝,不过两秒钟就撬开了围栏的门,朝着禁区走去,阿尔一行人赶快跟上,老陈回头看看沈既明和张宁,硬生生停下向前迈步的脚,将围栏的门又关了起来,沈既明伸手想去推开老陈挡在前面的手,老陈一把把沈既明的手抓住,问道:“你信我吗?”
沈既明看着老陈的眼睛,拳头紧紧握住,手上的力量没有松,直到老陈有些冒汗,沈既明才慢慢松了手劲,点点头,眼睛都憋红了。
老陈叹了口气:“那就等着,这里面是个魔窟,我进去不要紧,你们我负不起责任,是死是活,很快给你个交代。”
沈既明松了拳头,走到一个石头上坐下,他本想再问问张宁为什么要说谎,但此刻他已经不想再纠结于这件事情了,只要能找到林永宜就好,只要林永宜还活着,他什么都不在乎。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阿尔一行人就抬着担架冲了出来,担架上的林永宜呼吸着简易氧气罐里的氧气,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处理,沈既明看到氧气罩上的哈气,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本想走向前去,但一瞬间腿脱了力,整个人跪了下去,几乎是爬到林永宜身边,这时他才看到林永宜最重的伤口在头上,整个头部都是干了的血迹,头发甚至透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呼吸很是微弱。
阿尔他们掠过沈既明着急往山下赶,老陈一把拉起来沈既明,把沈既明交给了一旁的猎户,让他负责带沈既明下山,而自己则看向一旁的张宁,张宁脸色有些难看,但嘴上却仍然说着:“她怎么到这来的呢?我明明看到她是在半山门越过围栏后失踪的!真的!”
老陈给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个手下便一边一个的拉住张宁的胳膊,老陈说道:“回警局再说吧。”
现在林永宜的情况不稳定,如果张宁一口咬定林永宜在半山门失踪,也不能完全排除林永宜自己走到飞瀑的可能性,以老陈对罗苏的了解,她一定是知道张宁说谎了,可怎么才能让张宁开口承认得等林永宜醒了之后再决定。
罗苏于众人之后从禁区中缓缓走来,手中提着那个大背包明显轻了很多,但整个人仍然有点向左侧偏着,此时的云层突然有些散开,阳光从云层中直射出来,罗苏手腕上的手链闪闪发光。
张宁看着罗苏,然后突然蹦了起来,脸色十分不好,但是硬生生忍下了想说的话。
老陈看着张宁的反应,于朋和赵林紧紧地抓住张宁的胳膊,她动弹不得,老陈做了十几年刑警,通过表情他能判断很多问题,老陈明白了张宁的反应,她一定是见过罗苏,而且很有可能就在林永宜失踪的那天。
老陈脸色未变,示意手下将张宁拉走,转头看过去,罗苏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整理完衣服后,罗苏将禁区的门关上,手中的锁再次锁上,发出“咔”的一声。
两人一路无话,走出碧溪沟的大门后,身后的山中突然传出一阵雷声,老陈不用回头也知道,碧溪沟又下雷了。
碧溪沟这地方,充满神秘,就如同眼前那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三年前老陈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这么大,这些年一点都没变过,而且,林永宜失踪那天,他百分百确定,罗苏不在碧溪沟。
那张宁见到的那个,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