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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林间斩巨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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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旋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一条红黑斑纹,头生怪角的大蟒缓缓地爬了过去,它的身体粗得简直像条龙,正饥饿地吐着信子,发出可怕的嘶嘶声。
两人默不作声地躲在树洞里,过了许久,毒蛇吐信子的声音渐渐远去,树林里又重归了寂静,殷廉从腰间取出一把精巧的短弩,右手警惕地按在腰刀上,低声对安旋道,“走,现在可以出去了。”
安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胳膊,轻手轻脚地随他走了出去。
树林里很安静,两人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地四下环顾一番,这片林子外有一条山涧,水声潺潺,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
安旋跟着殷廉约莫走了三四丈远,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安旋疑惑地望着他,他猛地将她扑倒在地,安旋还没来得及反抗,便看到那条巨蟒高昂着头从树后窜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直冲她方才站立的地方。
殷廉迅速举起短弩,按动机簧,一支短箭飞射出去,正中巨蛇腰间。
它猛地抬起头来,吐着信子,状势欲扑,可那支短箭是带毒的,巨蟒窜起来的瞬间毒性便发作了,它痉挛似的满地打滚,扭动着向两人蜿蜒而来。
殷廉跳起来抽出了腰刀,蟒蛇血口大张,身子一窜便缠了上去,人跟蛇霎时扭成了一团,安旋大惊失色,她手无寸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只见殷廉与那条巨蟒缠斗着滚出了山林,摔进了一条溪涧里,安旋急匆匆地追了上去,她滑下了坡地也顾不上脏,便冲到了山涧边。
溪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巨大的蛇身被剖了开来,软绵绵地躺在水里,殷廉从水中站了起来,他的手里提着刀,伸腿踢了踢死去的蟒蛇,抬头看着安旋道,“比起这东西,我是不是算得上和蔼可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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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旋惊魂未定,她瞪着他看了很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果然比毒蛇还可怕。”
“那就不要逼我动手来抓你,”他迈开腿往岸上走去,“乖乖跟我回去吧。”
安旋这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顿时感到自己已前途无望,未来不是死于凶禽猛兽的血口之中,便是死于毒泷山上那群禽兽的蹂/躏之下。
少女默默无言地跟着他往来时的路上走,失去了马匹,他们只能徒步而行。
“我听见你在跟守军联络。”走了一会儿,安旋忽然开口说话了,“金蝎子口中的细作应该就是你吧。”
“是啊,她一定想不到。”殷廉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他走在她右前方,她看不清他的脸。
“你不怕我回去之后向她告密?”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安旋抬头迎向他的目光,“如果你聪明一点就该把我放下山去,这样我就不会泄漏你的秘密了。”
“如果我聪明一点,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他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而且在你死之前,我会先得偿所愿。”
“你真是……卑鄙透顶。”她别开眼去,不再看他,安旋感到疲惫,面对这个冥顽不灵的恶徒,她此时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的确,我这辈子干过的坏事太多了,杀人抢劫,掳掠烧杀,要是再加上强/暴女人这一条,我大概就能恶贯满盈了。”他笑着打量她,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羞耻之情。
“难道你很为自己的行径自豪?”她不可思议地瞠视着他。
殷廉带着一脸不置可否的微笑,没有说话。
“既然自豪的话,你又何必暗中跟守军联络,让你的亲戚归顺朝廷?”她的语气很尖锐。
“因为一辈子只当个山贼并不能满足我,”殷廉注视着前方的路,笑得阴沉莫测,“殷家这群强盗早已今非昔比,从前殷洪在的时候,他们还会干些劫富济贫的好事,但如今,他们的脑子里只有jian/淫掳掠。”
“这不是你们引以为豪的东西吗?”她冷冷道。
“有时是,”他回过头,看她的目光又变得危险起来,“比如把你劫上山,这特别教我满意。”
少女垂下羽毛般的睫毛掩住恐慌的神色,她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非常镇定,“可一旦你的计划成功,官军攻上了毒泷山,我就会被救走的,你是白费心机了。”
“我当然会在官军攻上来之前先满足一己私欲,”他带着嘲弄的微笑看她,“天真的安旋姑娘,你该好好想想了,毒泷山危在旦夕,而我的耐心也快要没了。”
安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又立刻因为自己的胆怯而迅速涨红了脸。
她扬起头来,“就算我真的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会信守诺言带我下山?难道你得逞之后,不会把我丢给你的好亲戚,让他们轮番糟蹋一遍?”
“怎么可能?”他盯着她秀丽的脸蛋,“你生得这么美,我会把所有肖想你的男人都杀光的。”
她不带感情地看着他,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乌发上滴着水,面容看上去比平常更苍白,但五官的轮廓却显得更利落,更英挺了,她不由为他漂亮的脸感到惋惜,因为他长了一颗恶人的心。
“为了追求荣华富贵,你就这样把亲戚们都卖了,当真是狼心狗肺,一点儿情分都不讲。”虽然毒泷山被官军攻陷对安旋而言是件好事,可她却对他的作为感到寒心。
“我不想追求什么荣华富贵,这些东西在毒泷山上又不是没有?我只是不想一辈子留在贼窝里罢了。”殷廉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的心里始终铭刻着父亲的死因,他想要出人头地,为的不是权财,而是扬眉吐气,他不甘心像父亲一样一辈子做贼匪,连娶个老婆都要被人瞧不起。
“至于我的亲戚们,”他继续说了下去,“他们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能手,一旦归顺官府,在军中大显神威,他们便要对我感激涕淋了。”
安旋没有继续说话,她缓缓地走着,眼睛忽然痴痴地望着某一个方向。
“你在看什么?”他问她。
“我的家就在那个方向,”她喃喃着回答,“它已经离我很遥远了。”
他冷冷地向远处瞥了一眼,“你会回去的。”
可那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少女的眼眶里隐隐有泪珠在打转。
殷廉看着她悲从中来的模样,突然靠近她,搂住了她的腰,低头亲吻她的额角,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这个亲密的举动里没有任何不良的企图。
但安旋却被惹恼了,她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猛然将他推开。
“你干什么?”她厉声道,“又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他大笑起来,“这话是谁教你的?”
“这种话不需要人教。”她带着恼意回答,从前她在山村里跟小伙伴们玩耍,村妇撒泼骂街的话,她还是听得不少的。
在接下去的一长段路里,殷廉再也没有试图靠近她,但安旋却始终提心吊胆,虽然她脾气上来的时候,总觉得天不怕,地不怕,好像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可一旦这股气焰消散了,她便像个普通女孩儿一样开始惶惶不安。
好在安旋担心的事迟迟没有发生,一路上,他时不时地打量她,目光无礼又带着火辣辣的意味,令她感到一阵阵怪异的炙热,但最终,她平平安安地回去了。
殷廉临走前捏着她的下巴,阴测测地警告她,“如果你不想一辈子留在毒泷山上,最好把今晚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劳您提醒。”她扭开脸,后退了一步。
林秀当晚对于安旋的出逃失败并不惊讶,她见她毫发无损地回来倒有几分意外。
“你的运气已经很不错了,他们没有惩罚你,”伤病交加的少女从床上坐起来,苍白着脸色,“从前我见过几个出逃的姑娘,被人抓回来后打得遍体鳞伤,有一个姿色出众的,当晚就被折腾死了。”
“这么说来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了?”少女柳眉一蹙,自顾自和衣躺在了床上。
她当然知道自己能平平安安地在毒泷山上呆这么久,是殷廉给了她特殊的照应,可若不是他暗施诡计,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鬼地方来?
安旋心乱如麻,她期待着官军攻上山来的那一天,可又恐惧着那一天,因为那一天到来之前,殷廉极有可能履行自己的诺言,她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火爆脾气还管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