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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同处屋檐下 ...

  •   安旋至此在殷廉的宅子里小住了下来,殷廉从成衣铺子唤来一个裁缝为她定制了几套衣裳,又让首饰铺的老板娘挑了些钗环簪珥给她送去,这款曲周至的待遇令安旋惴惴不安,她担心这好意的背后是有企图心的,他总有一天会从她身上索取回报。

      少女离开玉龙州的第二天,邻近的几座州府便贴出了公告,她果然成了杀人凶手。

      殷廉每日都要进城坐班,他虽然被升为了西征将军,却还没正式上任,目前仍要在南阳郡辅佐郡守处理一些旧务,并与新人交接。

      每日应卯放衙,他走在大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通缉令,安旋的画像被人描摩得丑极了,他简直不忍细看,照这种鬼画符似的拿法,他们是一辈子都抓不到人的,不过这倒是让殷廉安心了几分。

      安旋留守在府邸中哪里也不敢去,她没有人作伴,便请求府里的杂役,若是得空能否上街给她带些针线和绣帕回来,宅子里仆从都老实巴交的,为人忠厚极了,她一开口他们便去了,反而令她不好意思起来。

      每天,她不是整理屋子,便是坐在房里做女红,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机械而枯燥的劳动。

      这样的日子让她想起了母亲刚过世的那一段时光,。

      她为了修生养性也像这样闭门不出,终日靠做刺绣来培养耐心,打发无聊的光阴,如同过着一种软绵绵的囚禁生活,虽然没有人监/禁她,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出去。

      不过殷廉并没有常常来找她麻烦,他白天要进城,晚上回来也从不进她的房,有什么话都会在门外交代完。

      有时,她会被人叫去陪他吃饭,她心惊胆颤地去了,但结果也就是吃饭罢了,殷廉还一脸嘲弄地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吃完便让她回去了 。

      安旋感到困惑,她一度以为他救她的目的是要将她据为己有,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又没那么急色,她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傍晚时分,安旋百无聊赖地坐在后院里的小湖边发呆,远处的夕阳将天际染成了一片温馨的南瓜色,西坠的金乌火红,宛如一枚新鲜油亮的鸭蛋黄。

      “你今天回来得很早。”随着一阵脚步声靠近,安旋抬起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是啊,你担惊受怕的时间又到了。”殷廉停下脚步,低头笑望着她,他的目光总是透着阴郁,就算是笑开了眉眼也融化不了幽暗的底蕴。

      “你是在吓唬我。”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心里却没有十足的底气。

      “你又开始安慰自己了。”

      安旋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你希望我觉得你很凶恶,很可怕?”

      “我不知道,”他回答,“但你很清楚我是在什么样的地方长大的,没人敢保证,我一时激动之下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

      安旋闭口不言,她看上去很愁闷,殷廉的回答令她非常苦恼,但她也没有畏畏缩缩。

      殷廉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坐在一块石头上。

      安旋没有说话亦没有躲开,她自顾自弯下腰拾起一颗小石子,斜斜往湖里扔去,可惜小石子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飞弹起来,而是噗通一声沉了下去,于是她俯身又捡了一颗扔进湖里,不出所料,石子又沉了下去。

      “这两颗石头太圆了,你要挑一颗扁的。”殷廉俯身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块递给她。

      安旋默默地接了过来,她又试了一次,结果仍是失败。

      少女难过地笑了,可立马又恼怒起来,她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笑得太张扬,会引来祸事。

      殷廉倒是没有留意她的表情,他从地上捡起一片薄薄的碎瓦片递给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瞄准某一个方向用力飞出,碎瓦片成功地在水面上弹跳了几下,最后在落进水里 。

      安旋忍不住又笑了,这一回她笑得很欢畅,可惜很快就被一阵惶恐取代了,因为殷廉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

      她试着挣扎了几下,发现不管用,便转过头来望他。

      他看着她的目光从最初的惶恐渐渐化成了轻蔑,毒泷山上那个大胆直率的少女仿佛又回到了他身边。

      “不要逼我瞧不起你。”她冷冷地说道。

      于是他松开了她的手,安旋立刻将手收了回去,她揉着被他捏痛的手骨,而他则坐在一边毫不掩饰地打量她的容颜。

      她不愿被动地任人玩赏,干脆抬起头迎接他的目光。

      “殷廉,如果你想帮我脱离困境,那就真心实意地帮我,不要趁人之危,索取回报,否则我除了恨你,不会对你有半点情意。”

      “我没想要你的情意,”他毫无感情地回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安旋顿时恼起火来,她涨红了脸,噌地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但往后我会恨你的,如果你不幸死在我前面,我还要刨坟掘尸,让你做鬼都不得安宁!”

      殷廉听着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不怒反笑,他一边笑一边抬起头道,“安旋,好歹你也是个绝色美人,怎么动不动就跟人脸红脖子粗的?”

      “换了你,你能心平气和?”

      殷廉不置可否,只是渐渐收起了笑容,“我以为你变了,但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

      “我也以为你变了,”她瞪着他,尔后流露出黯然的神色,“可惜你没有。”

      此时,远处的夕阳落进了山后,夜色泼洒下来,卷地而起的秋风中带起了阵阵凉意。

      晚膳的时间到了,安旋由于方才的余怒未消,吃饭的时候不像前几日那般小心翼翼,她发起火来总是无所畏惧的,好像再厉害的男人,她也能让他匍匐在她的脚下。

      “有件事情我很好奇。”用膳的时候,殷廉忽然开口道。

      “什么事?”她没好气地回答。

      “你跟皇帝有什么仇?”

      “嗯?”安旋一愣,抬起头来。

      “去年最后一次见你时,你送了我一句箴言,我至今都记得。”

      安旋一时感到迷茫,“我说了什么?”

      “大概意思就是让我居安思危,别爬得太高,免得官位没坐稳,脑袋就被皇帝砍了,”殷廉搁下了筷子,“你说那句话时,表情很奇怪,尤其说到‘皇帝’两个字的时候,好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样。”

      安旋缓缓地放下了碗筷,她的面色忧愁起来,突然变得心事重重。

      “这是个秘密?”殷廉问道。

      安旋摇摇头,她看了他一眼,隐含着几分不安,“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今皇上过去害死了我爹,还让我娘伤心了一辈子。”

      “你爹是什么人?”

      安旋静默了片刻,“你听说过上氏一族吗?”

      “那个有名的武将世家?”

      “嗯,”安旋低声道,“我爹是上家最后一任接班人。”

      “听说他是个枭将,行事相当残暴。”

      “他不是,”安旋叹了一口气,“自从得知了我爹的死因,我再也不会从别人嘴里去了解一个人了。”

      说着,她又用责备的眼神瞥了他一回,“要是我爹还在,他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殷廉淡淡笑了笑,“所以那天你特意警告我,是怕我步你爹的后尘?”

      安旋一怔,随即露出揶揄的神态,“随口一说罢了,你可莫要自作多情。”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死太早的,”他露出了晦暗的微笑,“毕竟世上有你这样的美人在,哪个男人不想活?”

      安旋低下头去,殷廉看她的眼神让她双颊发烫,好像她的衣服没穿好一样,她恨不得低头仔细察看一番,找找自己究竟是哪里打扮得不得体。

      “你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她忽然烦躁地抬起头,“太无礼了。”

      “无礼?”他轻慢地笑了笑,“所以女人还是喜欢伪君子那一套。”

      “那是礼节和修养,不是什么伪君子,否则人和牲口又有什么区别?”安旋辩驳道,可她知道自己是没法说服他的,只能转而求其次,“我记得你从前说过,你有时会假装成正人君子跟人打交道,不如这样吧,你对我也伪装一下,虽然是假的,但至少能让我好过一点。”

      她异想天开的话让殷廉笑了起来,可他笑完便摇了摇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对你用那一套的,难道你很想被我骗?”

      “被骗或许还能好受一些,反正你也没什么真心。”她安静地望着他。

      “谁说我没有真心?”

      安旋诧异,“你有?”

      “当然有,”他阴沉沉地微笑,“我是真心实意想得到你的。”

      “你做梦吧!”安旋的心中复又腾起一阵怒火,她连饭也不想吃了,说完这句话便起身推开椅子,带着一脸隐愤离开了厅堂。

      *************

      次日一早,安旋刚起床,正坐在窗边梳头。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一愣,放下梳子问道,“谁啊?”

      “除了我还能有谁?”殷廉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安旋迟疑了片刻,还是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了。

      屋子里扑面而来一股温暖的芳香,站在门边的殷廉一时竟有些心猿意马。

      “怎么了?”少女问道。

      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头道,“我房里的刀架上少了一把短刀,是不是你拿走的?”

      “啊……”安旋的表情顿时窘迫起来。

      “它就在你枕头底下,对吗?”

      “这……”安旋一点都不想承认他说得没错。

      殷廉笑了起来,他好整以暇地抱臂倚靠在门边,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你知道吗?从前毒泷山上有个规矩,如果一个男人想娶一个女人,就要送她一把刀作为定情信物。所以,有些大胆的姑娘会旁敲侧击,暗示自己的情郎送刀,不过我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么厉害的,直接拿了刀就跑,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安旋听罢,怒气冲冲地折身回屋,从枕头底下取出了那把短刀,冲出来往殷廉手上一塞,“还给你!”

      殷廉接了过来,“这把刀太锋利了,不适合你用。”

      说着,他将手上的另一把刀递给了她,“还是这把比较好使。”

      安旋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她拔出短刀,发现这把刀的刀刃已经钝了,不禁恨恨道,“这有什么用呀!”

      殷廉大笑起来,可他笑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安旋一个人恼怒地站在门边。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同处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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