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尼罗河》四十三年

2、第 2 章

　　＊＊＊

　　听说法老拣回个女人来？美丽的阿尼雅躺在躺椅上，幽雅。慵赖。手上托着一串葡萄晶莹剔透，俯视跪了一地的奴仆。她是阿赫那顿的妃子，目前最受宠的妃子。
　　滑——的一声，果盘被掀到地上。一群废物！这种事都发生了还能让她活到现在？我养你们不是让我生气的！去！给我除掉那个女人，否则提头来见！
　　下面的人仍是毫无反映，刺杀未来的王妃可是要处以极刑的，纵使没被发现，以阿尼雅的狠毒没理由让这人活在世间。
　　表妹又生气了？人未到，阿尼雅就听到了，阿赫那顿是用精神交流，他的意识不通过耳膜直接进入大脑。
　　然后就看到阿赫那顿从门口近来，手上居然还拿着那只猫。肩上可见一道道的血痕。
　　猫的毛也不再光华整洁，看来昨晚是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猫大战。
　　你又叫我表妹！我已经是你的妻了。阿尼雅不满的蹭到阿赫那顿的身上，昨晚怎么没来？
　　你也看到了，都是因为它。指了指手上的东西，满脸得意的笑。
　　法老！你又……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能这么孩气，还有，你的力量是神给的，别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你是说我用风找来的那名女子？阿赫那顿微眯着眼，温和全无。人我找来了，你有什么意见吗？况且，她不止是我未来的王妃，更是我们的月之女神。
　　她……是月之女神？你不是说我才是你的女神吗？
　　这次是我错了，起初，我以为你眼中有和我一样的风就是神的孩子，我错了，那是血缘的关系。你要是看到她，你也会认为她是。
　　她是……那我是什么？你就因为一只猫把我否定了？你说你错了，我就什么都不是，就该把我的权力、财富甚至是你都让给她？
　　做梦！你给我的，就是我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阿尼雅，我美丽的妻，没人要夺走你的一切，只是我找到了我的女神，你不该为我高兴吗？我希望你用你最光亮的一面来出席我为我的女神准备的加冕仪式。吻了下阿尼雅的额头，转身走了，走时风充满了他整个凰袍，那只猫披肩一样趴在他肩上的头对着阿尼雅露出诡异般的笑，微眯着的眼，像极了阿赫那顿……
　　如果你是月之女神，就不会死在我手上，是不是……手上的葡萄被攥得爆裂，汁水顺着手指、长指甲滴在地上，犹如鲜血。

　　＊＊＊

　　外面刮起了很大的风，卷着沙砾冲向天空，愤怒着，疯狂着，再将沙砾狠狠摔下，天空一片昏黄，尼罗河水暴涨，汹涌澎湃，漫溢而出，淹没了房屋，田地……
　　法老！快停下……尼弗尔提提不会有事的，我们已经尽力在找，相信不久就会有她的消息，法老，你再不停下河水就要冲进王妃未建完的新宫殿了，到时要功亏一篑了呀！法老！维西尔（古埃及对宰相的称呼）焦虑的看着阿赫那顿，这场风暴是埃及该经历的劫难，法老违背轮回找来了已不在现世的月之女神的灵魂，埃及理应有此劫……躲不掉……
　　尼弗尔提提都不在了，新宫殿建好又有什么用，我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她不在世间，过去、未来都没有！我的女神，消失了……
　　不对。仍然是一派悠闲的声音响起，一大片黑布包裹下的人自殿外进来。
　　大祭司。
　　左右侍仆恭敬的跪地迎接。
　　起来。
　　尼弗尔提提没消失，而且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只是有某些力量阻止你的搜寻。法老，你可曾记得你的表妹，你现在的侧妃阿尼雅有和你相同的力量，倘若两种力量相抗衡自然是你的强大，不过，若只是造成阻碍，便是易如反掌。
　　你说她在阻碍我？
　　终于停下了风，须臾，晴空万里。
　　是。
　　阿赫那顿挑眉。
　　大祭司笑了笑，你若不知，我怎么回答。
　　禅。你狡猾。
　　臣不敢。
　　你什么不敢。一摆手，侍仆退下。
　　现在就我们两个，用我说吗？你背着我都做了什么？
　　还请法老明示。黑布，黑发，黑眸，黑暗的祭司始终没抬起头，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眉头紧锁。
　　阿尼雅的孩子是你的。
　　猛然抬头，你……开始是震惊，后来那目光转为邪气，禅邪气的笑，世人皆知你善，怎不知是有我做衬。是，是我的。
　　好。
　　来人。将大祭司压入地牢。
　　莫明的风突然掀起，不是法老的，不是阿尼雅的。
　　像是恭送，像是保卫，像是哀伤，绕着整个宫殿徘徊，渐渐变淡……
　　哥哥……你怎么能如此残忍……总是我欠你的，现在也该还清了……
　　阿赫那顿……

　　＊＊＊

　　尼弗尔提提你总算回来了。我找了你好久，久到我要发疯了。阿赫那顿看着我，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的眼睛里没了我熟悉的风。
　　我不是尼弗尔提提。
　　你是，我的王妃就是这个称呼。
　　你……你偷看天机？！你想扭转历史？！
　　对，我就是要扭转历史，为此我肩上已经背负两个金环，神已经夺去了我的声音，我不在乎再失去什么。我只要你。他说得平静，像我刚见到他时的脚步一样。疯狂的话说来一样可以安定人心，认定他说的就是真理，就是神喻。
　　你已经没了法术了，是吗？眼前这个漂亮的人为了我舍弃这么多，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对我？
　　没关系，你已经是我的王妃了。
　　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如果这样算是我的回报，我看着阿赫那顿笑，我说，我会永远陪你。这句话一出我楞了，说了这句话后我就是同他一起背叛天地扭转历史的罪人，而且罪无可赦。后果，不是我能承担得起的……
　　他走过来，伸开双臂，抱着我，我似乎听到他在说，纵使经历苦难，我仍然感谢神，让我遇见了你。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是尼弗尔提提。永远都是。
　　只是，我不知道这次他除了法术失去了，同时还牺牲了他的弟弟，大祭司——禅。
　　你准备怎么处置你的侧妃——阿尼雅？
　　你说呢？他溺宠的把我圈在怀中，问我。
　　我想不明白，既然她是怕我抢走你才抓我，又为什么有了禅的孩子？既然她喜欢的是禅，你就让他们在一起好了。
　　你真的这么想？她要是再来杀你呢？
　　有你在啊！我还怕什么？
　　你呀！他用头撞撞我的头，这种感觉甜甜的，让人想一辈子溺在里面。这个人真的是我的神，我虔诚的信奉了千年的神，就在我身边，早上能看到他赖床，死命的往被里钻，也许这就是幸福，越积越多……多得我开始担心，担心一觉醒来是我的梦，梦到一个眉鬓如画的男子，一个至情至性的法老……再也不能回到这里，这里的一切将不负存在，只能凭金字塔来悼念……
　　你怎么了？他醒了，焦虑的看着我。
　　没什么，我担心这一切得来的太容易，我担心它会想沙一样被风吹走，我抓不住。
　　傻，你现在就抓得住我啊，说着时我看到他目光暗了下来，该担心的是我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离开我了，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笑，像神一样的笑，然后告诉我，我只是一个被神遗弃的孩子，我做的只是我想做的，而神不准许，这是天意，风会回来，我将消失。
　　不会！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一直说着不会……不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