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羊飞

3、别人家的孩子

　　周末丈夫不在，林棋问女儿想干嘛，女儿说想打羽毛球。林棋和丈夫每星期都会来健身房一次，平时自己家里也有跑步机，受两人的影响，女儿在锻炼身体方面没有落下，小小年纪已经近一米六的身高了，和自己打羽毛球完全不成问题。对于女儿的身体健康，林棋还是挺满意的，除了一日三餐和牛奶，林棋严格控制女儿的饮食，所以女儿基本没有什么零食，也不吃什么保健品，女儿体育成绩总是优秀，也极少生病。
　　经常和丈夫羽毛球对打，林棋已经算是女人里面的业余高手了，足以吊打女儿，不过林棋和女儿打球一般都会故意放水，但是又不会让女儿赢得那么轻松。有时候三个人一起去羽毛球馆，林棋和女儿一起打丈夫，每次都搞得大汗淋漓，特别痛快的感觉，这时候也是林棋和女儿最亲近的时候。打完了球，林棋也很累了，不想再做晚饭，就问女儿想吃什么。
　　“城南有一个日料店，特别正宗，妈，我们去那边吃吧。”女儿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机，指出了位置。
　　“你倒是会吃。”林棋不由感慨现在的小孩实在是太幸福了，吃什么比自己都门清。想当初自己像女儿这么大的时候，哪里知道什么日料西餐的，能吃一次鸡腿吃一顿鱼就会高兴好几天。不过林棋想想女儿平时也没什么零食，吃顿好的也不过分。
　　餐厅的味道和服务都不错，林棋看着女儿兴高采烈的样子，便说起了明天的计划，“今天玩也玩了，吃也吃了，明天上午练琴，下午背英语和做数学题。”
　　“好吧，”女儿不情愿的嘟起了嘴，还不忘塞了一只虾到嘴里，“妈，虾还有这么多，你赶紧吃啊。”
　　周二的时候，丈夫回来了，拿回了好几个小兵马俑，还给自己带回来一个说什么是蓝田玉的手镯。林棋其实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感冒，不过看着丈夫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戴到手上了。吃完晚饭，两人一起出去散步，丈夫不停的讲着在西安的见闻，还听他顺道吐槽了一下自己的两个手下。丈夫就是这样的，如果单看外表，是一个男神，实际上在自己面前是无话不说甚至有点八卦的小男人。回去的路上，丈夫给林棋打了个预防针，说今天不要扫他的兴，林棋有点好笑，突然想起丈夫出差前的那一晚，看来丈夫对于那天的自己还是耿耿于怀呢。小别胜新婚，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小别，林棋和丈夫两人还是得到了尽情的释放和满足。林棋经常听一些同龄的女朋友讲他们的婚姻生活已经味同嚼蜡，性生活更是一月不到一次，林棋想起她们就感觉自己特幸福。林棋把这一点归功于两人坚持不懈的健身，共同的健身锻炼不仅让两人更加年轻，也在锻炼过程中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某种契合。运动之后，林棋本来想说一下女儿学习的事情，但是看着丈夫有些疲惫的样子，便打住了这个念头，搂着丈夫睡着了。
　　没过几天，林棋突然接到一个来自远房表嫂的电话，说是表哥拿货时撞断了腿，医院里人太多，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医生。林棋问了一下情况，恰好有个同事的老婆在那家医院，林棋便去打了个招呼，并告诉表嫂，晚上下班会去看望一下。说起这个表哥，林棋已经有近两年没看到了，按照母亲的说法，是自己的舅母的兄弟的儿子。很小的时候在一块玩过，后来都来到这个大都市。林棋过来上大学的时候，这个表哥已经在这工作好几年了。
　　表哥叫王水生，比林棋也就大一岁，初中还没上完就去上了中专，然后来到这个大都市打工。林棋刚来上大学的时候，表哥经常会带着吃的看林棋，很是羡慕林棋这个大学生。林棋本科毕业的时候，表哥娶了表嫂，是隔壁阵子上的，胜在知根知底，不过打那以后和林棋的联系就少了很多。刚来大都市的时候，表哥一没学历二没技术，换了很多工作，后来做学徒学面点，才逐渐稳定下来，作为家里的长子，表哥攒的第一笔钱就是给家里翻新了房子。后来结婚了，表哥表嫂两人一起开了个店，那时候钱还是比较好赚的，两人攒了不少积蓄，表哥便希望能在这个大都市安个家，表嫂却觉得迟早都要回去的，硬是要给娘家盖房子，表哥拗不过表嫂，于是表嫂家便盖了气派的三层小楼，也几乎花光了两人所有积蓄。等到再有点钱的时候，表哥已经承受不住这个大都市的房价了，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还是租房子住。
　　下班后，林棋习惯性的想到了订花，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便买了很多水果，又在超市办了一张购物卡，便去了医院。表哥躺在在一个特大病房里，里面并排着有几十个病人，表哥的腿上缠着绷带，看样子伤的不轻。
　　“表哥。”林棋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比起两年前，似乎苍老了不少。
　　“琪琪来啦！”表哥显得很高兴，挣扎着想坐起来，“还麻烦让你跑一趟。”
　　“别动，别动，”林棋赶忙招呼表哥别起来，一边询问表哥伤情。
　　原来是表哥骑三轮在拐歪的时候被一辆电动车撞了，大腿骨折，得好好养一阵子了。
　　“你嫂子打饭去了，你先坐。”表哥指着旁边的凳子说。
　　对于这个表嫂，林棋并不是很喜欢，其实两人接触并不多，也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矛盾，只是单纯的气场不和。
　　“嫂子回来了。”林棋站起来，看着眼前走过来的这个女人。说起来，表嫂比林棋还要小两岁，个子不高，大眼睛，颧骨有些突出，眼角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表嫂有个蛮委婉的名字，叫做柳香香。
　　“林棋你过来了，得好几年没看见了吧。”表嫂挤出了一丝笑容，“看看你，一点都没老，还是这么年轻。”表嫂的个子不高，说话嗓音却是很大。
　　本来林棋今天穿着高跟鞋，高挑的身材和职业的打扮和这个病房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表嫂这么一喊，马上十几道目光都盯向了林棋。林棋虽说早都习惯了别人的注目礼，但是在病房里被那么多病人盯着看还是有点不舒服。林棋和表嫂客套了几句，把卡留给表嫂，准备离开。“哎呀，你这么客气干嘛，你自己留着吧。”表哥表嫂都在推着不要，林棋硬塞下去，起身就走。这时候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了过来，“爸爸，你腿怎么了？”
　　原来是表哥的儿子，只是没想到几年没见，居然长这么高了。
　　“天宝，快叫姨。”表嫂招呼着儿子说。
　　“姨。”小男孩有点迟疑，抬头叫了一声。
　　林棋看这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就摸了一下他的肉呼呼的小脸。
　　既然表哥儿子来了，林棋就多呆了一会儿，一问才知道，原来天宝和自己女儿同级，也是小学五年级。
　　一会儿，天宝拿出了卷子，说是家庭作业，就趴在病床上做起来了。表哥让儿子回去写作业，天宝却说要多陪他一会，林棋赶忙说这个孩子真懂事真孝顺。
　　“那也行，天宝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你这姨，”表哥有些兴奋，“你这姨可是XX大学的学生。”表哥说得林棋好像还没毕业一样。
　　“天宝这孩子不错，就是爱学习，不像我俩。”表嫂说起来这个，也有些得意。“他们老师还准备让他参加那个什么奥数比赛呢。”
　　“是数学竞赛。”天宝嘟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声。
　　“是么，天宝这么厉害。”林棋有点吃惊，表哥表嫂都不爱学习，没想到却生了个爱学习的儿子。几人连表演带夸耀的说了一通天宝。表嫂后面说由于户口问题，天宝以后初中还是要回老家上的，有点可惜了。说到这里，表哥似乎有点生气，说起了当年给表嫂家盖房子耽误在这边买房落户的事情。表嫂不服气，说落户在这没那么容易，就凭你的本事想都别想，表哥说就算那样，如果当时买了房子现在都翻了不知多少倍了，到时候房子一卖回老家就是大款了，也不用天天在这里起早贪黑，还把腿撞了。两人眼瞅着要吵起来，林棋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家庭纠纷，颇有些尴尬，就说时间不早了，要回家了，两人这才停止了争执。
　　回到家里，林棋和丈夫说起了这个表哥，苏海生跟这个表哥一共见面没超过五次，但还是有点印象的，这个表哥文化水平不高，看起来憨憨的，不过却有点小聪明，反正是个精细人。苏海生说要不要他也去看下，林棋说不用，然后跟苏海生讲起了表哥的儿子，还感慨他俩怎么会生了一个爱学习的儿子。
　　“怎么，人家一代比一代强你还不服气啊。”苏海生打趣道。
　　“你刚才检查女儿作业了吗？”由于今天林棋回家晚，女儿已经在洗漱了。其实，在林棋回来之前，苏海生陪着女儿看了一会儿电视，这些天林棋实施高压政策，除了周末，不允许女儿看电视玩电脑，今天趁林棋不在，父女两好好乐了一把。
　　“对啊，都看过了，全都检查了。”苏海生觉得现在妻子对女儿的成绩有点过分担心了，“要说你那表哥我也好几年没见了吧，他们在这过日子也不容易，现在又住院了，我过几天抽空还是去看看他吧。”苏海生不想说女儿学习的事情，想到妻子的表哥，“你也别担心女儿的成绩了，你看看你表哥，到这边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以后孩子上初中是不是还要回老家呢。”
　　“咱们能不能有点上进心，去跟更优秀的人做比较呢。”林棋很奇怪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尽管林棋从小就很优秀，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是林棋的父母还是会偶尔说起某某家的谁谁，林棋十分反感这一点，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蛮优秀了，而且她那会会想，父母光拿别人家孩子和自己比，怎么不去和别人家的父母比比呢。所以林棋那时候就想，以后如果自己有了孩子，绝对不会拿他去跟别人家的孩子作比较。没想到真应了那句话，有一天，我们都会变成曾经讨厌的自己。
　　林棋和丈夫聊了一阵子，女儿已经洗漱好了，叫了声妈就钻进卧室睡觉了。林棋便起身洗漱，林棋很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想问题，也许，身体的净化能够让思想更纯粹。对于女儿，林棋觉得主要是态度的问题，女儿从思想上就没有重视学习这个事，现在的小孩，要说聪明，那是真的聪明，要说懂事，体贴起人来说得话自己心里都暖洋洋的，要说不懂事，不懂事起来也真的气人。林棋自小就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自制力更是数一数二，若说学习有没有瓶颈，林棋在初二的时候就遇到过，那时候有一段时间学习状态不好，期中考试一落千丈，当成绩下来的时候林棋有种如落深渊的感觉，当下痛定思痛，制定了详细的提高计划，期末考试就恢复了以往的好成绩。从那以后，林棋的成绩也再没有落后过。林棋想到自己的爸妈，那次考砸了，林棋妈妈从家长会回来后和爸爸一起把林棋骂了一个晚上，事后就没怎么管林棋了，林棋愣是自己憋着一口气就把成绩补救回来。对于女儿，林棋想就算自觉性有我的一半高也行啊。林棋又想到了丈夫，丈夫在女儿成绩这个问题上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林棋对这点还是蛮生气，到时候需要好好敲打一番。
　　林棋走进卧室的时候，丈夫正在捧着电子书看得津津有味。对于丈夫阅读这个习惯，林棋还是很佩服的，大学的时候丈夫就喜欢涉猎各类课外书，两人最常见面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工作这么多年，丈夫阅读的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只不过电子书代替了纸质书。苏海生阅读纯属是个人爱好，但确实也开阔了视野，增长了知识，更让苏海生满意的是，阅读可以汲取各个方面的知识，让苏海生面对任何客户的时候都可以谈笑风生。
　　林棋看到丈夫看得入神，自己也拿起了床头柜的一本书，林棋更喜欢纸质的感觉。说起这些书，林棋还要感谢家里的大书柜。记得当时装修这房子的时候，装修公司看书房的空间蛮大，便建议建一个大书柜。书柜建好了，确实很气派，可是问题是，哪里找书呢，总不能把大学和中小学的教材翻出来滥竽充数吧。于是，林棋便开始了几近疯狂的买书行动，有中文的也有外文的，林棋在遇到丈夫之前，是不怎么看闲书的，基本上都是课业范围内的书，认识丈夫以后，也开始涉猎各种各样的书，整体来说，受益匪浅。丈夫现在已经开始引导女儿去读课外书，包括四大名著以及其他一些国内外的名家著作，可惜效果不大。女儿既不像自己以前对课业书籍那么上心，又不像丈夫有广泛的阅读兴趣，在学习这一点上，女儿一点也不像林棋夫妇二人。
　　“对了，这个周末妈喊我们回家吃饭。”苏海生突然说道。
　　“嗯。”对于婆婆家，林棋说不出太多的感觉。公公婆婆都是医生，也算是知识阶层，当年丈夫要娶自己这个外来姑娘的时候，婆婆嘴上一直说着自己是多么开明，不介意儿媳妇是哪里来的等等，总之，林棋和公婆一直是客客气气的，既不怎么亲热，也从没什么大的矛盾。
　　婆婆后来经常会向人家炫耀自己的媳妇是个博士，也会说起谁谁家娶了本地某某姑娘，没啥学历一直没有好工作等等，当然，这些话都是丈夫学回来告诉自己的。反正，林棋在公婆那边的地位应该是越来越高的。丈夫是独生子，女儿就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孙女，林棋觉得自己平时还是挺惯着女儿的，但是公公婆婆简直就是把女儿当小公主一样宠着，当真是要星星就不敢给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