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羊飞

2、兴师问罪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天已经黑了，林棋一个人走向了公司的天台。公司的人基本上下班就回家了，即便是需要加班，加完班也都匆匆赶去吃饭，极少有人会在下班的时候来到天台。林棋是个例外，每当有心事或者难关的时候，林棋都会习惯性的来到天台放松一下。放眼望去是万家灯火，车水马龙，天上很难看到星星，只有半圆的月亮白惨惨的挂着，林棋回想刚刚毕业来到这家公司，同样是在天台上看着霓虹闪烁，踌躇满志准备大展身手。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棋对自己还是算比较满意的，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情投意合的老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虽然没有实现年轻时那些伟大的目标，但是林棋反而对现在的境况乐在其中。现在是女儿的学习出了一点小状况，林棋也在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女儿要求太松懈了，但她从心底还是觉得女儿在学习方面不会有问题的。也许正如女儿所说，这次考试的失误有点多。风吹着林棋的头发，似乎也吹走了林棋的焦虑，林棋觉得轻松不少，便下楼回家了。
　　回到家里，饭已经做好了，今天丈夫下班早，便炒了几个菜，女儿吃的很香，似乎已经忘记了学习成绩的事情。林棋也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吃着，过了好一会，林棋发现女儿还在吃饭，女儿确实有这个毛病，吃饭特别慢，除了早餐，一般的正餐都要磨蹭个大半个小时，有时候甚至一小时。之前林棋不觉得什么，细嚼慢咽对身体好嘛。今天林棋有点不高兴女儿吃饭这么慢了：“清清，今天作业做完了吗？”“妈，早做完了”女儿一边慢慢挑着鱼刺一边心不在焉的说。“今天是语文还是数学还是英语啊？”“语文作业写一篇日记。”“一会吃饱了把数学英语也复习一下。”林棋觉得要敲打一下女儿。
　　“先吃饭呢，你怎么一下子这么紧张清清的学习了？”丈夫有点不满林棋在餐桌上讨论女儿的学习。“我没有紧张啊，晚上回顾一下白天学得内容不是很正常嘛。”林棋不甘示弱的回敬道。
　　“对了，我明天要出差一礼拜，”丈夫听到林棋语气不善，马上转移了话题，“有没有什么想带的特产啊，我这次去西安。”
　　林棋对丈夫的出差也已经习惯了，基本上隔一两个月就要来一次，”不用了，在这边什么买不到啊。”
　　“爸，我要我要，给我带几个小兵马俑回来，还有什么好玩好吃的都给我带回来。”女儿迫不及待的说道。
　　“好啊，等爸爸到了那边考察一下，再带几样最有特色的东西送给你！”于是，父女两人好好讨论了一番西安以及要带的东西。林棋几次想让女儿去复习功课，又觉得插不上嘴。
　　终于吃好了饭，女儿就要回卧室，林棋再也忍不住了：“睡觉前背背英语单词！”“知道了，妈妈！”女儿故意加重了语气，冲丈夫做了个鬼脸，溜回了卧室。
　　回到卧室，林棋还在想女儿学习的事情，林棋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林棋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憋不住事情，无论学习还是生活上出了问题，林棋总是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在问题解决之前，林棋总是安不下心。
　　“老婆，怎么了，还在担心女儿的学习啊。”丈夫苏海生也回到了卧室，“放心吧，你也不看看咱女儿是谁，她可是咱俩的孩子，凭她的智商，学习完全不是个事。”
　　“又要别离了，老婆，来让我抱抱。”丈夫一改在女儿面前的慈父形象，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走的这几天如果想你怎么办啊？”
　　对于这一出，林棋已经习惯了，每当丈夫出差的时候，总要和自己调情一番，林棋也很愿意迎合丈夫。但是今天林棋有点提不起兴致来。“老公，你知道我们公司马姐吗，她儿子和咱女儿同岁呢。”林棋一边侧过头，一边抓住了丈夫不老实的手，“怎么了，你这是要给女儿找小男朋友啊。”丈夫显然没有让林棋得逞，手一刻不停的抚摸着林棋。林棋没想到丈夫居然会开这种玩笑，不由加重了语气，“我在说正经的呢。”
　　“马姐的儿子是上的私立学校，他们学校学习抓的可严了，上学早放学晚，每个周末他们老师还要给他们班成绩好的同学开小灶。”林棋没有再去抓丈夫的手，却也没有丝毫的迎合，“我现在就在想，我们女儿现在就和人家差了一小截，以后会不会和人家差别更大。”
　　“并且，现在差的这一点成绩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关键是学习习惯学习态度也有问题，这方面一旦没培养好，以后的学习恐怕会有很大影响。”林棋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多了一点忧虑。
　　丈夫苏海生看着林棋这不配合不拒绝的状态，自己有些索然无味，“这话你说的就有点严重了，毕竟女儿还小，我看女儿的习惯和态度没有问题。”
　　“我今天不光和马姐谈过，还在网上查了一下，”林棋并没有太理会丈夫，有点自说自说道，“现在大部分孩子都参加课外辅导，像心算啦，珠算啦，奥数啦，我仔细看下来，那些对于开发孩子的智力确实蛮好的。今天我就在反思我自己，我觉得我以前有些太自以为是了，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我总想着咱俩都不笨，孩子学习肯定没问题，却没想到现在孩子接触的信息要远远大于咱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在课外提高，咱家孩子在玩，我现在突然有些担心以后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不会的，你也太小看我们女儿了，之前你不是说观察一个月吗，过了一个月看看女儿的成绩再说吧。”丈夫并不怎么同意林棋的看法。
　　两人有的没的又说了很多和女儿有关的分析，最后两人都提不起兴致亲热了，便沉沉睡去。
　　苏海生这次出差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助理杨高，另一个是公司新来不到一年的毕业生朱莲。对于杨高，虽然有点小缺点，但是他工作尽心尽力，也基本能懂的苏海生的心意，苏海生还是很满意的。对于这个朱莲，苏海生真的说不上喜欢。朱莲皮肤不太好，时不时有粉刺，所以基本每天来公司都是画着浓妆，稍显丰满的身体靠着脚下一双高跟鞋支撑，因此走路的声音似乎都要更大一些，五官说不上多么漂亮，也算说的过去。总之，除了化妆浓点，这是一个外表毫无特色的女生。但是苏海生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蛮有能力的，学什么都快，又会举一反三，对人也是热情大方，不过这种热情，苏海生始终觉得有点假。苏海生不喜欢她主要还是因为朱莲太爱现，还有她的说话方式，虽然是个新人，她却总喜欢以“我认为”，“我有个意见”等等诸如此类的开头来发表言论，苏海生有时候会觉得朱莲和妻子林棋以前有点点像，都是那么踌躇满志。不过妻子的踌躇满志是对未来有了明确的把控，而朱莲总给人一种急功近利的感觉。当然了，苏海生早已经是一个职场老狐狸，不喜欢归不喜欢，从来不表现在明面上。到了西安，已经是晚上，有了朱莲，杨高就轻松了很多，吃住的安排都由朱莲包揽了，朱莲一口一个杨哥叫的杨高是眉开眼笑。吃完晚饭，苏海生给林棋打了个电话，旁边有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你在看书啊？”“没有，我帮女儿看一下功课。”林棋的语调没有起伏。苏海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女儿似乎从来就不怕自己，但是对于妻子，貌似还是有点犯怵的。苏海生和林棋又聊了一会，便挂了电话。
　　杨高和朱莲说出去转转，所以房间只有苏海生一个人，苏海生无所事事，不由想起妻子的种种来。自己和妻子认识那么久，妻子从认识到现在似乎一直都是积极向上又光彩照人的。苏海生一直觉得妻子很漂亮，尽管她的五官稍微有点硬朗，但是更加的英气逼人。认识这么久，吵过架拌过嘴，但是貌似妻子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有时候苏海生都有点觉得妻子太自强太独立了。自己很爱妻子，妻子无疑也是很爱自己的，唯一让妻子耿耿于怀的就是女儿了，妻子一直标榜自己是慈母，说自己从没打骂过女儿，反而一直抽时间和女儿玩，但是女儿似乎就是和自己更亲近一些，想到这，苏海生不禁有点小得意。现在妻子对女儿的学习有点关心过度了，等出差回去要和妻子再说说这个事。
　　苏海生看了一会电视，约莫过了个把钟头，杨高和朱莲回来了，朱莲说还特地给他带了一杯奶茶，看着朱莲略带讨好的笑容，苏海生说了句“谢谢”。然后说明天还要去见客户，早点休息，就打发朱莲回自己房间了。
　　丈夫出差这几天，林棋一边有意无意的和同为父母的同学朋友联系探讨孩子的学习，一边加紧了对女儿学业的督促。林棋发现越和别人交流，就越担心女儿的学习，因为对比其他小孩，女儿的课余时间实在是太闲散了。丈夫不在，女儿比平时要听话很多，基本上每天都会在林棋的要求下多学习一个小时。林棋对于这种督促，还是有点不习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从没被人督促过。林棋也不由得想起了丈夫，相比于理性的自己，丈夫要更浪漫一点，尽管林棋自己不太会表达浪漫，但是对于丈夫的浪漫表达，林棋还是内心欢喜的，可以说，丈夫是林棋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林棋的父母是早期的大学生，工作了又都是企业里的工程师，对于孩子的管教基本上是放任自如的，不过林棋和弟弟林画都比较争气，学习生活上都没怎么让父母操心。林棋和父母，也是亲情里透着客气，客气里透着亲切，并不像有些父母子女那样亲密。林棋一个人来到这个大都市，认识了丈夫，林棋一直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两人唯一一次比较大的分歧是在刚结婚那会，结婚时的婚房是婆婆家准备的，林棋家里并没出钱，当然了，房产证上也只有丈夫一个人的名字。对于这个事情，林棋以为丈夫会提出来把自己名字加上去，但是丈夫对于这个却只字未提，林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了打算。当时弟弟准备出国念大学，家里并没有余钱，而林棋也刚刚毕业，根本没什么钱，林棋提出了向丈夫借钱买房，丈夫开始的时候很不理解，但是林棋对他进行了很理性的说教，最终丈夫拿出了工作三年的积蓄十万块，然后林棋父母支援了一点，林棋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一部分，最终贷款在这个大都市买了一套房子，现在贷款早已还清，房价也不知翻了多少倍。林棋有时候会和丈夫开玩笑，说当时如果多买一套，说不定现在就可以实现财务自由了。林棋曾经和丈夫讲起他们家小时候，一家四口挤在两间小房子里，感觉特别的不方便，所以对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怀有执念。
　　林棋闭眼冥想了好一会儿，看着时间不早了，就从冰箱里拿了个酸奶送到女儿房间，女儿的书是打开的，人却在那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棋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把这个奶喝了，早点睡吧。”女儿听到这，似乎一下子晃过神来，冲着林棋做了个鬼脸，喝了奶就去洗漱了。
　　待到周末的时候，林棋还是有点不放心，拨通了女儿班主任的电话，询问了一下女儿这一周的表现怎么样。老师告诉她如果女儿上课的时候如果能够更加积极一点会更好，比如上课多举手回答问题，女儿似乎从来就没有举过，但是女儿课间活动什么的在班里都很活泼，希望家长也可以多督促提醒一下。林棋想，反正让女儿自己发挥一个月，看看一个月的成绩如何，如果还是像期中考试那么差，那一定要对女儿采取高压政策了。